晴儿的位置这么多年,享受了那么多好处,早该把一切都还给晴儿!】
林映初脑海中嗡嗡作响。
谁是晴儿?替身……又是什么意思?
“映初,去向掌门好好认错,争取从轻发落。”面对少女满脸的濡慕,雪霄仙君面无表情,语气冷淡。
林映初恍恍惚惚,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她想问问师兄,那位晴儿到底是谁,却听师父的声音突兀地自心底响起。
【我知道映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可我必须把她支开,才能把晴儿带回雪霄峰疗伤。】
林映初不可置信地看着师父,那一刻,突然觉得眼前的师父变得好陌生。她呆了好半晌,才茫茫然地应道:“是,师父……”
她犹豫好一阵,最终只是轻轻地、奢求般地吐出一句:“您知道,我没有害死人,对不对?”
至于师父心中那声晴儿是谁,她竟连问都不敢问了。
好像一旦吐出这个问题,有什么东西就会被打破。
少女的双眸紧紧盯着雪霄,观察男人面上每一分变化,她清楚地看见,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随后他说:“映初,不要任性,一切结果,交给掌门定夺。”
【映初很坚强,但晴儿更需要照顾。】
听见这样的声音,林映初蓦然惨笑一声,她深深地、深深地埋下了头。
原来,原来如此。
“走了。”辛砚喊了他一声。
【林映初又在发什么疯?】
少女身形一僵,随即默默转头,一语不发地跟在辛砚身后。
广场上还有很多未曾离去的弟子,此刻全都看着这一幕。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乱七八糟地传来。
“小师妹竟然会做那种事?真是意想不到……”
“是呀,要我说她还是太娇纵了……”
“毕竟雪霄仙君就那么一个弟子,平时宠的较多。”
比这些声音更清晰的,是一道道响亮的心音。
【我就说小师妹不如霜晴师姐,霜晴师姐人最是温柔,之前见我受伤,还给我送过灵药,唉,我真想念霜晴师姐。】
【虽是差不多的长相,人却截然不同,林映初到底不是霜晴师姐……】
【如此心肠歹毒,枉我还以为她与霜晴师姐差不多,她长着那样的脸,都是侮辱了霜晴师姐。】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所有人都认识那位晴儿,只有她连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她就像生活在一个专为自己塑造的幻境里,幻境中的每个人表面上都对她笑脸相对,实则转过脸,背后的面目却都无比丑恶。
直到随着辛砚一同踩在了飞剑上,那些宛若一张大网般笼罩而来的声音才缓缓远去,再也听不见。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林映初突然问:“师兄,在我之前,师父还收过弟子吗?”
辛砚微微一偏头:“怎么忽然这样问?”
林映初固执地重复问:“收过吗?”
辛砚顿了顿,才用平淡的语气道:“在你之前,师叔的确还有一位弟子。不过那弟子已经陨落了,师叔怕你吃味,便不许旁人告诉你。”
林映初一字一顿地开口:“怕、我、吃味?”
她嘴角带笑,像是觉得这句话很好笑。
一个徒弟而已,有什么好吃味的?除非那位徒弟,与她有着莫大的关系。
比如长相十分相似。
辛砚说:“师妹,你是不是听旁人说了些什么?”
林映初笑盈盈望着他,“师兄以为呢?”
少女脸上的笑容很是诡异,像是嘲讽,那双漆黑的眼睛,有种把他彻底看透了一般的洞悉。
辛砚心中有些不安,不禁蹙起眉:“师妹,不要听信旁人的一面之词,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便是师叔与师兄了。”
顿了顿他又道:“此次事件可大可小,只要你认错,掌门最多罚你去后山禁闭。再说任师兄的师父还阳真人也需要一个交代,若你不听从,师叔也难做。”
林映初扯了扯嘴角,垂下眸:“好。”
静默了片刻,她又冷不丁地问:“师兄,那位师姐叫什么名字?”
辛砚不曾注意到,他明明没有说雪霄仙君之前的弟子是男是女,林映初张口却是师姐。
辛砚道:“她叫林霜晴。”
林、霜、晴。
青年身后的少女无声笑起来,笑着笑着,脸上便落满了冰凉的泪。
没多久,飞剑便抵达掌门所在的峰头,那是无上宗宗门里最高大的一座山峰,山峰上有一座巍峨的大殿,通体由黑晶石制成,漆黑透亮,反射着灼灼日光。
林映初被压着跪在地面上,光滑的地板倒映着她麻木的脸庞。
大殿上首,无上宗掌门端坐在那里,那是一位已经上了年纪的中年修士,神情严厉,语气沉沉:“孽徒林映初,有人说你在秘境中残害同门,此事可属实?”
掌门旁边站着一位身材瘦小的修士,面沉如水看着林映初,眼里透着愤恨锐利的目光:“我徒儿就是死在她手上!掌门,此等恶劣事件,绝不可姑息!”
林映初抬起头,视线从周围的人身上一一扫过,执法堂长老、训诫堂长老、月桂峰师叔、寒剑峰师伯等等,这所有的人,都是从小将她看到大的长辈,是她当做家人一样信赖敬重的人们。
最后,是静静立在一旁的,神色冷漠的白衣剑仙。
无一人为她说话。
他们竟都不信她。
林映初缓缓收回目光,摇头:“杀死任师兄的人,不是我。”
“还在狡辩!”还阳真人厉声道,“我徒儿身上带了我炼制的法宝,那法宝能捕捉他最后接触的人的气息,他身死那一刻,我便已经探查到,那股气息就属于你!”
说着,他便祭出法宝,巴掌大的玉瓶中飘出一股百合似的芳香,果然与林映初身上香囊的气味一模一样。
“师妹,你乖乖认罪,师父便会从轻发落,你若继续这样冥顽不灵,师父也只能从重处罚了!”
一道神识传递过来,语气焦急,仿佛是为她好。
林映初忍不住冷笑。
她以前怎么那么蠢,怎么会以为师兄对她好?
她身上的香囊是师兄送的,自己其实并不喜欢这清新淡雅的百合花香,她更偏爱月桂那般浓烈的甜香,可顾及师兄的一片好心,她便一直带在身上。
还有她那把灵剑,师父去北极雪原取冰魄炼制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炼制好的一把剑,交给她时,林映初原本还想给剑取个名字,师父却说,那剑叫做落霜剑。
如果她没有得到读心术,是不是还要继续被蒙骗下去?
成为他们眼中的替身?
一个微不足道的替代品?
“映初丫头,证据确凿,你认不认罪?”掌门语重心长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