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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老肥肿的万安帝,笑眯眯地抚摸着坐在龙椅旁的嫔妃。
后宫不得干政,千古如此。
更何况是将嫔妃带到早朝之上,跟皇帝平起平坐。
文武百官见此,有暗笑者,有叹息者。
秦政眉毛皱了皱,再次开口。
“父皇,关于文安司一事……”
万安帝扭过头,手仍牵着嫔妃,不耐烦的目光落在秦政身上。
“魏石忠,去将折子接来,打开念念。”
立于万安帝身侧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魏石忠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那模样如同一尊弥勒佛。
魏石忠接过折子后,大声念了出来。
“臣闻陛下欲设文安司,鼓励百姓互相检举,此二者皆为国家大政,然臣愚钝,以为此举或有未妥,故斗胆直言,望陛下垂听。
文安司之设,虽意在维护文治,然《孟子》有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若文安司之权过重,恐致百官侧目,百姓不安。
昔秦始皇设郡县,意在集权,然二世而亡,此乃集权过甚之鉴。臣愿陛下以史为镜,明辨得失,慎行此策。
又闻陛下鼓励民间百姓互相检举,虽意在去恶扬善,然《论语》有言:‘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民间检举,易致邻里相疑,乡党不和。
且《尚书》亦载:‘罪疑惟轻,功疑惟重。’若检举失当,冤假错案必生,有损朝廷之明察。臣窃以为,百姓有冤,宜诉之官府,非自相检举可解。
故臣愚见,设文安司之事,宜三思而后行;民间检举之策,当审慎而为之。陛下圣明,必能洞察秋毫,明辨是非。臣冒死直言,愿陛下纳谏,以安民心,固国本。”
当朝宰相李洞玄瞥了一眼秦政,迅速垂下眼眸。
嘴角却微微翘起。
好!
难得我朝还有此等见识的皇子。
而今太子已关进宗人府,废为庶人,若九皇子能将太子之位收入囊中。
我李洞玄定竭力辅佐,让九皇子继承大统!
不等万安帝开口,二皇子立马站了出来,脸色微沉。
“错,大错特错!”
“九弟,你实乃腐儒之见。”
秦政和二皇子秦文之间,早就心生间隙。
两个人从小在上书房读书时,便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见秦文出面呵斥,秦政面色如常。
“皇兄有何高见?”
秦文冷哼一声,正色道。
“父皇!九弟言之凿凿文安司设立之弊,臣不以为然!”
“《商君书》有云:‘国之所以治者三:一曰法,二曰信,三曰权。’文安司之设,正是为了维护朝廷之法度,确保政令畅通,此乃国家治理之重要一环。
若因恐权力集中而废止,岂非自废武功,削弱朝廷之威信?
昔商鞅变法,虽遭非议,然其法度严明,终使秦国强盛,一统六国。文安司之设,若能得其精髓,必能助陛下治理天下,使国家昌盛。
再论民间检举之事,九弟以为此举易致邻里相疑,乡党不和。
然《商君书》亦云:‘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民间检举之制,意在监督官吏,维护百姓之权益,使法度得以公正执行。
若因恐邻里相疑而废止,岂非置百姓于不顾,任由奸邪肆虐?
昔商鞅行连坐之法,虽有严苛之处,然其意在防奸杜弊,维护国家之安定。民间检举,若能得其要领,必能激发百姓之正义感,使国家更加稳固。
九弟所言,虽出于忠诚之心,但未免过于保守。
儿臣以为,设立文安司与鼓励民间检举,皆为国家长治久安之计,当审慎推行,而非因噎废食。陛下圣明,自会权衡利弊,作出明智之决策。”
秦政内心暴怒如奔雷,而面若平湖,冷声道。
“《论语》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此句乃儒家思想之精髓,强调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尊重与理解。
若推行民间互相检举,势必导致邻里之间互相猜疑,人人自危,违背了儒家思想中‘和’的理念。
再者,《孟子》亦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民间和谐稳定,乃国家繁荣之基石。
若因互相检举而破坏社会和谐,必将对国家稳定造成不利影响。”
李洞玄越听越是欢喜。
但也不敢表露出来。
太子谋反一事,牵连百官,此时皇帝疑心病最重。
朝臣若跟皇子走得太近,难免引火烧身。
默默垂首,眼观鼻鼻观心。
万安帝听得都快打瞌睡了,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燕王不必再言。”
“朕已将文安司一事昭告天下,你难道还要让朕收回诏书?有道是君无戏言!若是如此,你要把朕的颜面置于何地?”
“更何况,文安司遍地开花,便能根除一切反对势力,巩固皇权。”
“哼,你难道还想看到第二个谋反案?”
秦政还想说上几句。
谁知,万安帝竟看也不看秦政一眼,乐呵呵地牵着那嫔妃的手,回到龙椅之后,从后门离去。
秦历松了口气。
本来,他是想在秦政的折子念出来后,用徐妙云的法子吵个架。
谁知,二皇子秦文竟跳了出来。
当众驳斥了九哥。
想到这儿,秦历又叹息一声,低声道。
“九哥,你这是何苦?”
“你明明知道,父皇是听不进劝的,父皇现在连朝政都懒得处理。”
“你,唉……”
秦政心里早已恼羞成怒,但还是一副神色淡漠的表情。
“就算是此事不能成,也不能没人说。”
“倒是咱们这位二哥,呵呵,估计父皇马上就要让二哥亲自执掌文安司大权。”
秦文笑着走了过来,一副人畜无害的笑意。
“九弟,十八弟,你们啊,让我说你们什么好?”
“父皇既然要设立文安司,就让父皇设立嘛!”
“咱们大哥谋反,父皇心中自然是有所不安,我想啊,这让乡民互相检举一事,用不了多久,父皇自会收回成命。”
秦政抱了抱拳。
“今日听二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当真是如雷贯耳,醍醐灌顶。”
“我还有事要做,先行一步。”
秦文也不多说,注视两位弟弟离去。
小样,跟我斗。
你还嫩了些。
魏石忠凑到秦文身侧,低声道。
“二爷,陛下说了,要拨一千万两银子,在全国各地奖赏勇于举荐者。”
“至于各地文安司一切开销、人员任免,暂由二爷您定夺。”
秦文心中激动无比,一千万两银子!
我一年也才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银子,不过能买一百五十万斤米而已。
我伊王府,上下养着几万人,早就开始借钱花了。
如今终于苦尽甘来!
再者,掌文安司之大权,虽无具体官职,却堪比天子亲临。
想给谁套上一个谋反的帽子不行?
想整你,你就得给我死!
秦文心花怒放,故作镇定。
“魏公公,此事能成,可真是麻烦魏公公了!”
“若非魏公公在父皇面前替我美言,这一千万两银子,恐怕会流入那李洞玄的口袋里。”
“魏公公放心,等银子拨下来,好处嘛,少不了魏公公您的。”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出来。
秦政离开北门后,跟秦历并肩而行,便看到小六子蹲在一棵柳树下等候。
这让秦政稍稍一愣。
“小六子,在做什么呢?”
小六子看到秦政,欣喜若狂地冲了过来。
“九爷,您没死啊!”
“我还以为您上了那份折子,会死呢!”
秦历瞪了眼小六子。
放眼燕王府上下,也就只有这小六子敢口无遮拦。
秦政笑着扯了一下小六子的耳朵。
“你放心,九爷我命长。”
小六子嘿嘿一笑,话锋一转。
“九爷,方才街上有几十个衙门的官兵在拿人。”
“我上前一问,似乎是一百多个搞啥子数术算学的人,因蔑视皇权而被检举了。”
“要拉着去杀头哩!”
秦政大惊,跟秦历对视了一眼,抓住小六子的胳膊。
“杀头?”
“去的东菜市口还是西菜市口?”
“快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