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善诱她嫁给蒋无涯。
这一刻她甚至有点分不清前世今生,今夕何夕,荒谬的感觉充斥心头脑海。
慢慢转为动容。
裴玄素说完之后,侧头盯向她的眼睛,那一瞬她甚至是慌乱的,立马佯装掖发侧转身看向前方。
她抱膝,抬睑往了那天空,但身侧的人存在感是那样的强烈。
沈星终于又有一种感觉,经历不同,没有去势,哥哥也还在,他……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他”上辈子念念不忘,兵临城下最后一刻和她说的,可见脐下三寸,确实真的对他很重要很重要。
裴玄素有了它,有了兄长,或许再添一点她,他真的变得很不一样了。
不过自己代入一下,沈星也不是没有经历的,她稍稍代入一下,也确实是的。
裴玄素还是裴玄素。
但有所差异的生命轨迹,渐渐走出了两条线。
不是两个人,却又真正成了一个新的他。
前世种种翻涌,那人的阴翳冷戾、喜怒无常,他的性情总是阴晴不定行事作风总是冷戾心狠手辣,连沈星都经常受不了他。
现在这样,沈星该大松一口气的,毕竟一定程度上,他上辈子最后那句对话,确实算如愿了。
而她也会轻松快乐很多。
不用再对着那个喜怒无常阴晴难辨的他。
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又突然很难过。
有点想哭。
——可能是正如龙江时意识到的,太过浓墨重彩,不管恨不恨,有没有爱,到底相处太久了,占据了她后半辈子整个人生,到底是有感情的。
这么一个猎猎侵占强势过人浓墨重彩的男人,突然意识那个他成为了过去式,他重重击过她的心头,往后却只永远停留在她那褪色的旧记忆里。
突然鼻酸眼热,一刹泪如泉涌的冲动。
沈星都不敢坐,她赶紧站起来,趁着声音还没变,“我们下去走走吧。”
……
不过,这样该是很好的。
肯定不能像上辈子那样蹚过最阴暗才是好的,如果裴玄素能选,傻子也选这辈子。
崭新的人生,希望大家都有一个如愿而更好的未来吧。
忍过最开始那股飙泪的冲动,沈星被拧紧的心脏就松回来了。
酸紧的感觉仍在,但她深深呼吸几口气,渐渐释然了,心胸变得舒畅。
她迎着风,藉着起身时拨发,抹掉眼泪,一路奔着长长的沙滩跑出去,经过嬉闹打跳的小孩,经过滩涂上挖泥鱼沙蚬的人。
她最后想了一下上辈子那人清晰的面庞。
她也要开始新生活了,告别前生。
嗯,要加油,要好好的。
回来后到现在,不就是很好吗?她有人,也找到新定位了。
她用力甩甩头,给自己鼓劲。
“我们去那边瞧瞧!”
她一路小跑,乌黑柔软的长发迎风轻飞,夕阳下沙滩和她一身纁红,她回头笑了下,风中传回她三月草长莺飞般轻细的大声。
沈星跑起来,江风拂面,水波粼粼,看别人钓鱼,钓上大鱼欢喊,她也停下惊呼;又跑开,跑到小码头看江水,一只只乌篷渔船停泊在码头两边,渔民在夕阳下挑着半满的鱼篓下船,活蹦乱跳的鱼,岸上鱼市等着的人,远方尽头一排排渔民居住的吊脚楼。
沈星是个很能感恩生活感知美好的人,她不由想,自己从小吃喝无忧,已经很幸运啦。
一路跑过来,又感受了市井的美好,她就觉得自己已经平复了。
“好了,该回去了,起风了。”
夕阳沉下大半,天一下子暗了很多,余晖残红,风一下子大了也冷了,沙滩上的人开始回去,裴玄素也垫着束袖拉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往前去,解下外袍,披在她的肩上,他说。
沈星本想说不要,但都披上了,只有拢了拢,两人并肩往回走。
沿着河堤,鱼市人声喧嚣仍在,沙滩芦苇堤岸半暗半纁红,她轻声说:“我想想。”
有点没头没脑,但两人都知道,是回答蒋无涯那个话题的。
裴玄素还想说些什么,但沈星侧头露出一个笑脸,顷刻敛了,她忍不住说:“接下来,你一定要小心。”
裴玄素成了一个崭新的裴玄素,但他的路还没变,从龙江案到宗室案,到鹰扬府,到第一次宫变,往后种种。
前情沈星知道得不是很清楚,更不知属于裴玄素核心的绝密事情,但他经历一次比一次凶险,每一次都是蹚过刀山血海,却不详问也知道的真真的,几年内权倾朝野,哪有那么容易?
“嗯,我知道。”
裴玄素点点头。
他也没说什么别担心,那都是废话,“我会的。”
裴玄素当然知道,到了鹰扬府,接下来可就不仅仅是小小的宗室案了。
风起云涌,两宫剧烈碰撞,神熙女帝蓄势十三年对太.祖朝遗留势力的剪除。
这次有了两仪宫做魁首,双方将会是短促时间内厮杀到顶点。
目前谁也不敢说最后结果会如何。
但无数人粉身碎骨那是必然的。
到底有些觉冷,沈星拢了拢外袍,她说:“我还要和你们一起的。”
“那当然。”
裴玄素说:“赵青又训斥你了?”
沈星瘪了下嘴:“嗯,等会还得再过去一趟呢。”
沈星自从表现出一些本事,并且确实立了功之后,赵青反而抓耳挠腮起来,总体就是无奈,发现沈星意外能干活,但偏又不是监察司的活。
赵青惜才,不知不觉心里把沈星纳进来,想用,偏又没法用,而监察的话,沈星肯定不会给她告裴玄素和东西提辖司的密。
赵青先前想过给她两个人手,来替代沈星的近距离监察,但沈星一听明白毫不犹豫拒绝了。
赵青撇撇嘴,不过没有强硬坚持。
反正目前就是这么个状态,赵青很想把沈星安排起来,但又无从下手的样子。
于是天天把她叫过去,如此这般问一番,又教导一番。
走着走着就到别院侧门了,当值的守门宦卫立即俯身无声见礼,裴玄素颔首,沈星则忙侧身避了避,而后笑着和他们互相打招呼。
进门以后,沈星瘪嘴,把外套还给裴玄素,裴玄素说:“你别管她。”
是不管的,但该被念叨还是得被念叨,“好了,我该走了。”
她叹了口气,又去报道了。
沈星跺跺脚,把鞋底的泥擦了,见时候不早了,赶紧往东院轻跑出去。
她沿着青石板路,一路跑到回廊,上了台阶,一路跑到尽头的假山旁。
夕阳已经彻底沉下去了,暮色四合,朔风呼呼一下大起来,沈星突然心有所感,回头往了一眼。
昏暗暮色,远处人影成了黢黑一团,裴玄素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