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门下平章政事蔡文徽及其子工部侍郎蔡郭平,父子两人面上隐晦流露出后悔之色。
皇帝脸色更难看了。
这种关键时刻,还得是老人。
皇帝养子、安陆王楚淳风等待已久,等皇帝沉着脸问:“诸位有什么好的看法?”
他略略盘算腹稿,蓦地站起身:“陛下,臣有个想法!”
楚淳风年纪不大,风姿俊美素来温文,但行事稳重该雷厉风行时断不犹疑半分,一身湛蓝王袍玉带束腰,身姿颀长挺拔神态肃容,历来都皇帝的左臂右膀之一,大家也极之重视他的意,立即望去。
楚淳风肃容:“事到如今,我们不能光局限于我们与太初宫之间了,我们必须要争取其他人!”
坐在皇帝左下首不时轻咳的范亚夫已秒懂了,他一拍扶手沉声接话:“说得好!门阀和中立派——”
需知,这国朝之上,可不仅仅只有太初宫和两仪宫两股帝权势力啊!
其他的,门阀世家、中立派包含开国功勋,有的直到现在都没有吭声,可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范亚夫先前病了一场,这几天才起来的,脸色发青不大好看,他已经快八十了,也确实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要不是常山王和十六鹰扬府窟窿实在太大了,目前也绝不至于现今这个摧枯拉朽般的局面的。
要不是皇帝昔年对范亚夫有救命之恩,后者并不会出山帮助他。
皇帝能顺利登基,范亚夫绝对占首功。
范亚夫嘶哑咳嗽两声,鹤发童颜满面潮红却神色凌厉:“现在已经到了必要拉拢他们的时候了!只要,这些势力拧成一股高度都聚拢在两仪宫之下,局势将顷刻翻转!”
范亚夫先前对二十七门阀还是审视居多,他对拉拢门阀也并不太热衷,因为这些门阀世家明显会有自己的心思。于两仪宫而言,组成势力部分太过复杂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此一时,彼一时了。
范亚夫看向楚淳风的目光有着激赏,他道:“甚至如今,朝中这些中立派和开国老功勋,我们也不是不可以竭力去拉一拉!”
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了,皇帝面色变了几变,蓦地站起:“好,此事不能再等!可以开出一切条件,你们视情况而定!”
两仪宫连午膳都顾得上传,把人清了一半到隔壁宫殿等着,皇帝和心腹旧人密议了大概一个时辰,范亚夫楚淳风高子文等人立即出宫去了。
……
安陆王府建制高,并且昔年胆小的老安陆王挖了一条地道,通得虽不算远,不过皇帝进京后,这也算个便利,两仪宫这边高层有需要时经常会用王府地道来脱身的。
范亚夫高子文楚淳风灯一行十数人匆匆折返安陆王府。
进了王府之后,大家略略稍坐,整理衣饰和斟酌一下腹稿,楚淳风则趁着换衣的空隙,回房看了看妻子。
“娘睡多久了?”
楚淳风轻轻推门进屋,徐妙仪在窗畔的罗汉榻上沉睡,身上盖着一床厚毯子,七岁的儿子坐在她身边的椅子看书,一见他,立马无声起身扑过来。
徐妙仪有心疾,寒冬血液循环变慢,她的情况会变危险,也会更嗜睡,但偏她不适宜进补,不过大夫说能躺着睡时好事,为心经减少负担,会帮助她更安全渡过冬季。
楚淳风搂着儿子拍了拍,父子两人都不敢吭声,楚淳风坐下小心给妻子掖了掖被子,又摸了摸她的手,发现还算暖,小心塞回被窝里。
儿子小声:“娘午膳后睡的,午时六刻多一点,睡了小半个时辰。今早娘辰末起床的,和延叔说了大半个时辰话又见了楚旁,就用午膳了,午膳有喝鸽子汤。”
楚淳风算算时间:“那你申正左右就喊你娘起来。好孩子。”
他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他不用叮嘱儿子小声别吵的,儿子很乖很懂事,从小知道母亲生病,会说话起,在母亲跟前都很乖巧。
楚淳风匆匆看过妻子,儿子乖乖坐回榻畔的椅子看书,他快步出去了。
在厢房把衣服换了,对着铜镜略略整理,楚淳风凝视镜中俊美而目光锋锐海蓝王袍的自己,呼了一口气。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今日了。
只需成功,不得失败!
事实上,他也相当之有把握的。
……
为防奔往各府的路上出现什么“意外”,一行人穿地道而出。
之后楚淳风登上车驾,直奔首辅兼平章政事文仲寅的府邸去了。
首辅文仲寅素来低调,住的是七进黑瓦白墙的常见阁臣府邸,但实际上的他,却是当年南北大战中归投太.祖皇帝的大大小小二十七门阀世家的最大的门阀文氏的现任家主。
文氏乃当年门阀魁首之一,又投得最早,大燕开国后得到的官权封地都是最好的。这些年又一直臣服于太.祖皇帝和神熙女帝,其保存下来的各种实力也是最强的。
楚淳风的车驾停在文仲寅府邸前,他抬头望了眼不算很高的门房台阶顶上“文府”的简单黑匾,不禁笑了下。
楚淳风登上门房,他心知这风口之上正常拜会的话,文仲寅肯定不会见他的,他直接谎称他是来宣旨的。
门房一愣,眼前人没见拿着圣旨啊,不过楚淳风一身海蓝王袍手持景泰蓝暖炉,俊美逼人气度斐然,高门大户的门房练就火眼金睛也认得安陆王,虽觉不妥,但如实进入禀报了。
不多时,大门匆匆洞开,楚淳风不等人请,抬脚迈入。
文府府门外低调得甚至简单,但进府之后,世家的底蕴和品位就显出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过分奢华的摆设,但一坛一花一砖一瓦一挂画,那种高雅品位和底蕴却能很多小地方不经意发现。
楚淳风信步而入,文仲寅已经匆匆闻讯赶出。
文仲寅年过五旬,两鬓微白,颜面方正历经沧桑,他瞥一眼这位青年海蓝王袍青年亲王,不用开口就知道对方来意,不禁微皱了皱眉。
双方分主宾落座,文仲寅客套笑笑:“请问安陆王要传的旨意是……”
彼此都知道是借口,但文仲寅并不搭理楚淳风,楚淳风笑笑:“当然是劝文家主早下定夺,以免错失时机啊!”
文仲寅脸色微变,“安陆王开玩笑了。”
他站起来:“来人,送客!”
楚淳风亦蓦地站起身,轻笑一收,神情陡肃:“文相国!诸世家门阀如今什么境地,你不会不清楚吧?”
他轻哼一声,在大方砖踱了一步,蓦地转身,仪态矜贵话语凌厉一针见血:“女帝陛下在神熙六年设了内阁,之后一再分去政事堂诸相议政理政之权!后续又设置了司礼监内事堂,给了梁默笙那等内阉持批红封驳之权,专驳斥你们政事堂。你们政事堂就没有感觉到处处掣肘,权柄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