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楚淳风高子文等和宗室王那边快速配合,三法司被迫跟着,很快理清了皇帝和楚治那边的事情。
唯一就是,楚淳风低声:“四哥,皇帝没捞到。”
苇河黄浊,分隔中原和北地的大河,滚滚波涛,虎口关就是扼苇河面平原又背群山的险要之地,才在此设了鹰扬总府守卫京畿。
如今正值北地诸河冰封解冻,又各地春雨绵绵融雪,苇河河水大涨正式汛期,苇河又直通出海口的,别说一个,就算一两百个人掉下去,估计也捞不上几个。
不过关系也不大了,皇帝铁箭穿左胸心脏位置而过,透背而出,必定死得透透的。
橘子皮脸将军叫张隆,也低声禀:“那个姓邓的也回来了。”
说是裴玄素身边的邓呈讳,事发当时有人望见他率人试图绕路往崖下冲去,但没多久闻听裴玄素惊讯,急急忙忙赶回来了。
正营大厅的檐下,风吹旗杆啪啪轻响,这鹰扬总府正对辕门的正面,原应该悬挂番号旌旗的。
但现在已经全部取了下来,只剩下一条条光秃秃的旗杆,簇拥这孤零零的大燕军旗。
明太子抬头,慢慢看灰黄半旧的檐底,几个半残的燕子窝架在粱枋上,不过已被弃,又慢慢回头,看身后恢宏阔大的正营大厅,以及与之不是很相称的染尘厚重冬窗纸。
说来,这个虎口关鹰扬总府,还是他大哥昭献太子当年监制的。
大哥回来以后,兴致勃勃抱着他和他说了半天,还抛起他,和他玩骑大马,说以后啊,要带他去看看。
宏伟山河,险峻雄关下的大燕兵府。
明太子早慧,那个午后前庭的畅快笑声和一大一小的对话场景还记得清清楚楚。
可惜啊,经年之后,人事全非。
他第一次踏足这座虎口关鹰扬总府的时候,他并不是大哥带着过来的,而是被一群阉人和禁军半囚着进来的。而大哥,也早就不在了。
明太子慢慢回头,“回去罢。”
他可不能等来圣旨,大半天时间,已经足够了,他该回东都。
对他的亲娘,对整个东都和国朝,宣告,他回来了!
明太子慢慢侧头,那双漂亮清冷的眼眸望向东都的方向,那一刻他想起了他的亲娘,想起了死在他面前的,血流成河的东宫六百一十三条人命。
还有朝外的。
他神色变得狰狞,喉结上下滚动片刻,垂在身边的双手都不受控制战抖起来,被楚淳风一把握住左手,“四哥!”
明太子倏地回头,对上楚淳风极其担忧的一双眼,他甩开他的手,淡淡道:“且放心,我没这么容易死!”
在完成他想要做的事情之前,他是不会死了!
……
神熙十四年二月廿二,在这一天,国朝发生了巨变。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有人胆敢截杀宣旨天使。这道召回皇太子的诏书在中书省激烈的争论,但最终在神熙女帝的强势压制之下颁下,连夜发出去了。
然次日辰正,身处前鹰扬总府刚刚完成改制将兵的西边营区的梅花内卫焦急等待下,却一直都没等待宣旨队伍,他立马就察觉不对了。
当天早上,从卯末到巳初,连续发了七封飞鸽急报。
虎口关鹰扬总府占地很大,附近山林高密,这人驻守多年很熟悉地形,七封密报都顺利发出去了。
神熙女帝半宿睡不安稳,一大早就起了,接到第一封密函伊始,面色丕变。
到了最后一封,神色已经大变。
自中书省伊始,哗然动荡,蔓延整个东都,连续三道圣旨金令在一千禁军率领之下全速直奔虎口关!
雷霆般的马蹄声,可半途迎面就遇上了明太子了。
明太子在銮车之上,他这身体,早就骑不得马了。銮驾短榻垫着厚厚的锦被披风等物,明太子端坐正中,猎猎疾风扬起车窗帘子,两者迎面遇上,宣旨队伍立即高举圣旨想说话,但明太子銮驾毫不理会,直接绕过宣旨队伍过去。
急促暴烈如鼓点般的马蹄声滚过,长长的队伍扬起的泥泞点点,宣旨队伍目瞪口呆,梁恩喃喃:“糟了,糟了。”
这次真的出大事了!
明太子尽收皇帝及门阀势力,还有中立派和开国勋爵全力簇拥,他已经取两仪宫而代之,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銮驾沿着中央大街直抵皇城,通过承天大街,除明太子之后,所有人下马,沿着承天门一路直入至太初门。
禁军被这变化唬了一跳,唰唰拔出长刀对准状况中心点。
明太子不以为忤,从承天门到太初宫,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当然,明太子能够长驱直入,那是因为这不是兵谏。
太子銮驾本就能够直入太初门之内的。
宗室王和开国勋贵及高官,本也有在太初宫台基下求见的权力。
一切都是合乎律法规矩的。
赵青窦世安等人带着人一路跟着回来,脸色沉沉紧张,身后的禁军和女卫都停在承天门外了。
他们百般滋味,神情复杂,一路持剑跟到这里。
明太子当然不是来兵谏的,哪有这么容易?他强势回归后的第一步计划是剪除神熙女帝的臂膀。
已经做了小半了。
今天,真的来之不易啊!
明太子已经收拾过他的仪容穿戴,拿着靶镜垂眸端详他的左半边脸,“啪”一声把靶镜扔了。
銮驾速度放缓,在太初宫的须弥座台基停下,明太子缓步下了车辕。
他身后,簇拥这以淮王平阴王等为宗室王、秦钧李如松等开国勋爵,还有姚文广曹任醇等等的文武高官和门阀。
有一同自虎口关而来的,也有闻讯匆匆赶过来的——现在白日,直接从外朝过来就行了。
几近半朝的文武朝官。
明太子站在偌大的太初宫大广场上,飞檐庑顶,红墙金瓦,左手边是他的青色琉璃瓦的大东宫,而再往尽头去,则是同样恢宏的两仪宫。
他面前,则是宏伟的太初宫。
十一年了,他终于回来了!
明太子拾级往上走,身后簇拥者紧随其后,他的皇太子玉冠垂绳在轻晃着,他垂眼,盯着这一级级的汉白玉台阶,抬头,望着这巨大熟悉又陌生的朱红宫廊和殿墙。
他大哥昭献太子垂死之际,心恸深伤,万念俱灰,把所有东西都给了他,让手下人一定要保住幼弟。
他喃喃说:“大哥要不好了,笙弟,你一定要好好的,把大哥那份也活下去。”
彼时,二哥站在父亲那边。
父母反目剧烈斗争。
他大哥是死在父亲手上的。
昭献太子临终惨然,握着弟弟的手,这等环境,他只盼眼前一脸惶恐的小弟能保住。
当年明太子八岁。
只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