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赶紧私下去西提辖司给赵关山报讯。
“我也不知是不是?但我直觉,督主大人和韩勃肯定做了些什么?”
梁彻有点无措说了:“还有,督主大人这几天总觉得很疲惫,说起来冯维几天都没见人了,说是病了,星姑娘看着似乎也有些累的样子。”
赵关山蓦地站起身,他当场就有种,这两孩子该不会是背着他在做什么冒险的事吧?!
他心下大急,赶紧去查。
赵关山是多年的太监头子,甚至太.祖朝时他的就深植宫廷了。他要全力去查一个东西,揣度着方向,还真很快就发现了蛛丝马迹。
——裴玄素要搞假证据,他不但需要那三名鄂国公府心腹和内史出身官员的一定量笔迹,他还要深入了解鄂国公的过去,而判断这三人的位置,从前后事件和这三人轨迹揣度他们应有的地位和口吻。
所以他才会找楚元音,开启了太.祖朝的皇帝旧档,翻阅明暗折子寻找了解。
——历朝历代,皇帝批阅过的折子和卷宗都会用一个专门的宫殿收纳存档起来的,这是皇朝和先帝们的轨迹,不会销毁,这也是继位之君的学习场所之一。
大燕开国四十余年,神熙女帝登基后修葺前朝皇宫赐名太初,整个政治中心转移十多年,自皇帝登基后两仪宫才重新鲜亮起来。
这个尘封的太.祖朝旧档足足三层一个大宫殿,现在当然是在楚元音这边的。
当时用的都是心腹。
但赵关山在宫廷经营很深,他有了大致的怀疑方向之后,很快就确定了,尘封已久的太.祖朝存档广元殿,确实在近日被开启过,里面的有不少被翻动过的痕迹。
蒙尘被动得最多的地方,小太监不认识字,但照着歪歪扭扭把折子抬头和卷宗名都抄录下来了。
厚厚一摞纸很快送回赵关山的手里。
赵关山一见,当场眼眶骤热,点滴老泪就下来了。
“这两个孩子怕不是要气死我了!”
可嘴里骂得多狠,这一刹心里的拧痛动容就要多厉害!
没想到他年过半百,胯.下空空,这辈子却是个有儿子的命!
还有俩!
两个把他当了亲爹的好孩子。
可他一个做爹的,又怎能让孩子冒险给他替死呢?
——对比起裴玄素韩勃的冒险不悔,赵关山要冷静太多了,明太子这个让人胆寒的存在。
万一,万一啊!
这个可能性很大啊!
他都五十多的人!一般人活到这个年纪,都算好寿了。
他又怎能让两个年轻的孩子替他死呢?
——即便这次过去了,他们提着脑袋的差事,凭借的全是简在帝心,一旦失去了神熙女帝的心,结果就是死!
裴玄素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这个位置,他要么保持要么进,不能退,退哪怕一步都是万丈深渊的死!
这孩子,明明自己身负血海深仇,竟都不顾惜自己!
赵关山老泪纵横,“傻孩子啊,傻孩子,还说想和星星白头偕老呢,怎就这么傻了呢!”
“义父都一把老骨头了!”
一张一张翻过,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印入心,印入骨。
事已至此,他能死,孩子们不能死。
谁想死呢?
蝼蚁都尚且偷生。
但这本来就是他的罪孽,怎么能让孩子们给他背?
“我造的孽,还是我来吧。”
赵关山一张张翻过纸,翻到最后,深吸一口气,让情绪平复下来。
他仔仔细细思忖过局势进度前后,还有明太子微妙放出的这个空子,心里是越想越笃定。
赵关山很快拿定了主意。
他仔细将这些纸张折叠起来,本想细细收入怀里的,但想想不妥,很不舍但还是用火折点了烛台,端着它走到书案旁的火盆边,一张张烧了。
看着这些柔软泛黄的纸张变成的灰烬,火星舒展燃烧过,渐渐熄灭。
外面已是暮色四合了,有乌云挪到西边遮住大半残阳,又一夜大雨将至的样子。
赵关山打开书房大门,他抬头望了望连日被雨阳灌透而舒展的树梢枝叶,夕阳残红照在他的脸膛上。他笑了一下,良久,收敛起来。
赵关山转头,环顾这个他待了十多年的西提辖司提督值房大院,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熟悉,而他的鬓边已花白,双手有了苍老的斑纹。
有这么好的两个,不三个孩子,他这辈子没什么好遗憾的。
赵关山深吸一口气,沉声吩咐:“明早之前,尽量把西提辖司和宦营我的人都召回来。”
“另外,来人,准备车,我要进宫。”
陈英顺一惊,但很快按下来:“……现在吗?督主?”
赵关山整理了一下领口衣襟,金黄色蟒纹赐服在残阳下绣金粼粼,他说:“半个时辰后吧。”
让他稍作一些准备。
第77章
赵关山浸淫宦场宫廷三十多年的老人了。
他也足够了解裴玄素。
他往从前他给裴玄素的情报系统放点消息也并不难。
进入最后结案阶段,裴玄素身处三法司也并不闲着,他安排东提辖司的缇骑宦卫城里城外核实被勒令停职在府的官员及家眷是否确切待在家中,心里存着事,但面上并不显。
但傍晚时分他获悉一则信息,耿先玠的遗孀带着家人进京了——耿先玠就是他伪造物证的三名寇氏死人之一。
裴玄素心一紧,这个时候为什么上京?紧要关头,他惟怕节外生枝,立即就借口核实亲自出城往东郊去了。
赵关山轻轻把裴玄素支使出城之后,他随即就在西提辖司内部弄了一场短暂的骚乱——他知道一名掌队和一个老番役是神熙女帝放在西提辖司的暗子。
弄出提督值房被盗了什么重要物品的仓促骚乱,他本人也表演了一番骇怒和急慌,那两名暗子想必马上就往太初宫送密报了。
转身大踏步回了值房大院,赵关山急怒的表情随即一收,他站了片刻,抬步进了自己的大值房,静静坐了大约有两刻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好了,该走了。”
……
雨云越积越厚,但雨还没下来,空气中还存着白日晒了一天的燥炙,但风已有了一丝凉爽。暮色已经彻底不见了,一点点最后的余晖残存在西边地平线。
赵关山一身金黄色的蟒袍赐服,他行到西提辖司大门前,门前有裴玄素走流程随意放的两名东提辖司宦卫,两人见这动静很错愕,被赵关山微笑一指:“你俩小子可不许给你们督主报讯。”
陈英顺赵怀义等人跟着从值房大院出来的,不少人眼眶泛红,陈英顺马上带着人把这两个小子扣住了,赵怀义和张韶年悄悄往东提辖司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