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忍不住也跟着这么合十闭目,心里念念有词几句。
沈星是有些担心的,现在景昌好了,死劫没有了。
那二姐夫呢?
说来记忆其实很久远了,但她还记得有点胖乎乎围着她和景昌曲线救国讨好笑得像弥勒佛,时不时偷瞄二姐,成亲那天笑得合不拢嘴的二姐夫。
还有这辈子变了那么多,会影响二姐吗?沈星想想就很担心。
姑侄两人在大树后面小声说了一会儿,景昌又和徐芳他们说了两句,就忙挥手,他赶紧追上梁彻那边的巡哨队了。
他适应的挺好的,暗阁也是不能见人的地儿,比东西提辖司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还要差点。而他从小就是宫女太监堆里长大的,心态完全没有障碍。加上梁彻等人对他很照顾,相处自然热情,很快适应下来了。
徐景昌现在也没别的盼的,他也不是傻子,小姑姑言辞流露出来,他隐隐有种感觉,可能大姑父和东宫的关系或利益纠葛比他知道的还要紧密太多了,所以大姑父不怕。
但无论如何,大姑父对大姑母子情真意切,大姑应该也无碍的。
就是不知道局势演变如何?
现在真的国朝混乱纷纷一片,明波暗潮急涌,谁也不知将来会如何?
现在他就盼着,顺利救回二姑二姑父。他终于长大了,他希望为家里出力,也成为家人的支撑。至于大姑大姑父表弟那边,只能观之而后定。
一切都没停。
徐家有很多背弃了他们的旧部势力,但也有不少还好的——沈星已经说了,这是能及时找到他,她那边的徐家旧部事出了力的。
一天多时间下来,徐景昌头脑渐渐冷静,沈星绝不会扔下跟着她的人不管的,他也没法丢下拿下真正为他入局的人不理。
所以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大姑那边的徐家旧部没法管了,他就跟着小姑姑小姑父,如果小姑父能用上他,他就为小姑父出力。
一直到他认为徐家这边大致尘埃落定的时候。
之后,如果小姑父需要,他继续留着,毕竟小姑姑肯定不会和小姑父分开了;如果小姑父不需要了,他就回乡,做点小买卖或开个镖局,带着他的弟兄们,或许还有二姑和二姑夫。
徐景昌想定了,他深吸一口气,冲后面沈星那边挥挥手,掉头往梁彻等人方向跑了。
刷刷地,夏柳抽条般的高瘦黑色身影消失在黑乎乎的灌木丛之后。
沈星目送。
景昌经历起伏浮沉和生死血腥更多,他适应得很快,连身后徐芳和徐喜也小声说:“小公子看着挺好的,安稳多了。”
他们也很累,高原反应有点鼻息咻咻,但不禁相视一眼,露出几分喜悦的微笑。
沈星也很开心,她眺望片刻,直到看不见人影晃动了,这才转身往黄幸屡那个方向去了,“走吧。”
黄幸屡所在的山涧边小空地那块人头攒动,急匆匆的忙碌一片,沈星过去看一眼,见大家已经抬来洗干净大石,正在用剑柄刀柄或坚硬的石块在拚命捣着采回来的伤药止血草药。
老刘等人的药箱打开凌乱一片,侧边乱糟糟摆了一堆新鲜采摘的山草药,老刘挑出需要的,一群阉宦正在拚命捣,黄幸屡正在抢救,老刘的嗓子吆喝得快冒烟了。
沈星刚刚回来,不敢插手打搅,赶快退开。
她累得不行,找了山涧边的一块大石坐下,徐芳很快就被吆喝过去帮忙了,徐喜张合他们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往那边张望,紧张看着。
沈星坐在山涧边的大石上,乌云时不时被风吹开,一线月光泻下来,她望一眼黄幸屡毫无动静苍白的唇和黑脸膛。
她最终侧头望向山涧,长长出了一口气,用手按了一下心脏。
前世那段失落时光,痕迹实在太深了,越挖越深。她稍稍安静下来,眼前立即闪过那张浓艳阴柔又如火如荼的面庞,那个异常有前生鲜明个人特色的眼神,阴冷幽深,偏最易翻起滔天情绪。
沈星心里很难受很难受,像坠了一块铅似的,她一想起就有些控制不住眼眶发热,但她一定想知道。
这段过去酸甜苦涩,但她却感觉她在补全她的人生。
这是她的人生。
她人生非常中重要的一叠空页。
她正在填补他掩埋在尘埃过去的浓烈色彩。
也许她会因此伤心,痛苦落泪,经年过去回首伤恸不减。
但她的人生只有知悉了它们,才不会突兀空白了长长一叠。
哪怕是裴玄素。
哪怕两人已经在一起了。
可缺失了这一页,她总会觉得不完整。
等把这些空白都填补上了,这样的裴玄素在她心里才是完整的,最好的状态。
——她的心态,就好宛如一个无辜入狱坐了好多年牢的好人,他出狱要过新生了。但无论如何,他总会执着于弄清楚自己为什么好端端入狱这么多年是什么原因?
这段过去或许在外人眼里不是那么重要了,可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外人怎么理解当事人的心?
对于当事人而言,他不弄清楚,这辈子都会硌着放不下扔不去。
沈星抽身不去,她想真正重获一个新生,她想她至少要弄清从前失落的那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经历。
她只是一个并不算太坚强的人,也没有多优秀。
沈星深深呼吸,眼睛很涩,她起身跑到山涧边去洗脸。
看着那个映照在不断轻动黢黑水面的女孩模糊的脸,她盯了好一会儿,才赶紧掬水洗脸。
她用力捧了好几次,那沁凉沁凉的涧水,让她的眼睛的脸都感觉舒服了一些。
她吸吸鼻子,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
沈星其实想岔了,她在别人眼里,其实也是很优秀的。
并且感情的事,并不是多优秀多强悍的人,就能避免它的绕搅。
相反,反而越强悍越执着的人,往往会更深受其苦。因为他们性格都有极强势的一面,越执拗越放不开。
爱情是排他性的,越强悍越敏感的人越没法含糊过去。
偏他们该清醒的时候,又该死地清醒。
想糊弄一下自己都不行!
裴玄素一直阴沉着脸,特别是发现沈星一去没回来他身边之后,刷刷写着密折,掷下笔,垂眸一目十行迅速翻阅一大叠大大小小的明报暗报。
冯维很快发现他情绪不对劲了,有点担心,正要询问,后方传来急促的奔跑声。
老刘终于成功给黄幸屡止血了,生命体征也勉强维持住了,其余地方都包扎好了,唯独胸口那支贯穿前胸在后背都看到箭嘴一点尖的那支铁箭,这里没法拔箭。
老刘汗流浃背,赶紧让人去叫裴玄素,“督主,得马上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