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一回头,竟发现有人在背后暗中动手脚。
裴玄素一个阉人,竟然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往军中伸手!
裴玄素也不废话,直接就将这所有的将领都呈上来。
忌惮即便有,但裴玄素直接呈上一切,这个拖泥带水的态度才是摆脱嫌疑的最大力度。
剩下的嫌疑哪怕还有少许,但两厢权衡,现在暂且压下,待绝杀东宫之后,再行处置裴玄素都不迟,这才是最佳策略。
裴玄素大致能猜到明太子会送上什么信息,毕竟来来去去,也就那几桩事情。
但好在时间虽然仓促,但他也提前准备好了。
不得不说,裴玄素上呈的这些新旧名单和传信内容相当有力道,新新旧旧,墨痕不足而一。
而神熙女帝先前确实下过密旨,允许他便宜行事的。
裴玄素不断奔波,一件接一件事,他有时候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西路军自裴玄素离开后,就不是神熙女帝的询问重点,当然,先前裴玄素的密折也有提及过,他这人走一步看三步,现在也对得上。
他有些委屈,跪在地上一直未曾被叫起,裴玄素声音有些沙哑:“请陛下明鉴,切勿中了东宫离间之计!”
侍立在御案一侧的梁恩也赶紧侧眼去看神熙女帝。
但神熙女帝一言不发,那大叠名单和传讯由梁恩上呈御案之后,神熙女帝一一翻过,却脸色晦暗莫名,她看了一阵,抬头盯着裴玄素,神熙女帝慢慢靠在引枕上,神色松乏了些,但冷电般的目光依然有这沉沉的审视。
黑乎乎的夜空,一阵阵热风呼啸而入,感觉上首犹有如实质的冰冷目光落在他的头顶和背上,裴玄素心一沉,这个筹码不够——他摆脱的嫌疑依然不够多。
不,应该是说,神熙女帝一生胆识过人,无数次兵行险着,这一瞬间,她感觉裴玄素这个阉人有侵犯皇权的嫌疑。
神熙女帝太知道两军对垒,危机关头,己方内部的稳定性有多么重要了。
裴玄素准备的东西不可谓不充分的,原来是足够的了,但裴玄素让她感觉到了危险,这一丝忌惮,在此刻就显得是那么重要了。
这个天平仍在权衡着,谁也不知道要倒向哪一边?
千钧一发,裴玄素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这一刻他又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庞大皇权覆压在头顶,轻易就能将他碾成齑粉的感觉。
他不禁咬紧牙关,这一刻他尝到了口腔的血腥味道,铁锈一般。
但裴玄素反应非常之快,几乎是马上,他当机立断,声音沉稳未变:“还有秘钥和兵符一事。”
神熙女帝立即收敛心神,投向御案上的那块泥胎,清晰的梅花牌印痕,可见裴玄素当时是多么竭尽全力往上按下去的。
神熙女帝看了这块泥胎,神色不禁稍霁了一点,心中的忌惮和猜疑稍少了一点点。
裴玄素接着说:“臣这两日,已经查到了进一步的线索,据沈云卿回忆供述,她曾见过昔日父亲伯父与前宋国公霍长安之子霍如勋见面,并给了一个黑色小东西,霍如勋谨慎收妥。”
“臣得了梅花锁孔之后,怀疑那就是兵符和秘钥,马上遣了赵怀义前往张韶年处助力。”
——张韶年,太初宫这边明面上被裴玄素遣到延福坊装裱铺子去追查霍少成的人。
裴玄素声音沉沉:“赵怀义已经传回暗号密信,臣的猜想很可能是真的。”
“陛下,只要咱们拿下这个霍少成,很可能就能把兵符秘钥连带总图诸物,就全部到手了!”
他声音沉沉,句句重点。
神熙女帝不禁霍地坐直,听完之后,她立即道:“将沈云卿陈同鉴叫过来,马上!”
……
裴玄素后面这一段,完全是杜撰,并且事前并没有和沈云卿陈同鉴通过气。
仓促之下,不得不临时加码的。
沈云卿陈同鉴是梅花内卫,一抵达玉岭之后,立即去找了上峰报到,不过由于两人事涉关键,早已上达天听,上峰立即就带着他们到含章殿等候召见了。
此刻就在外面侯见的小偏殿。
被带上来时候,沈云卿陈同鉴见到跪地裴玄素,心底是一惊,多少有点懵的。
裴玄素抬头,他一句话都不能说,沉沉锋锐的目光瞥了沈云卿一眼。
好在沈云卿昨日下午在新平的时候,沈星特地过来后面把事情大致和二姐二姐夫说过了,所以他们要准备一下,恐怕马上圣旨就到,要回京了。
沈星说完,匆匆赶回去,沈云卿陈同鉴两口子不禁担忧,但忙匆匆收拾起来,另外他们回去以后,就得马上去上峰处报到,两人还低声商量了一阵。
深夜,偌大沉沉的帝皇之殿,沈云卿后脊出了一背的热汗,但她这人聪敏又大胆,闪电般思及昨日下午沈星给她说的那些,她心念电转,在神熙女帝居高临下,淡淡问:“你给裴玄素供述的,关于这个兵符和秘钥的,你给朕详细说一遍。”
蔺、徐、霍三家,现在蔺卓卿已经在裴玄素手上了,蔺卓卿该招供的,必然已经“全部招供”了。
只有一个霍少成在逃,可以按上很多可能。
而这个兵符秘钥,裴玄素有可能在上面做文章的,必然是她曾经说过,他明确知道的。
而她、霍少成、这个兵符秘钥之间。
其中唯一能牵连上的,最有可能就是她的父亲伯父,以及当年一起办事的宋国公府霍家。
她没跟着祖父出外过,而霍家人多,但霍长安嫡子却只有一个。辈分地位问题,和宋国公霍长安对话交涉的应是她祖父,而和她父亲伯父对话交接的,就应该是宋国公的嫡子霍如勋霍伯伯。
沈云卿心念电转,但实际只有一瞬,她几乎马上就恭谨开口了,先把小时候无意间窥见父亲和伯父谈话的事情说了一遍,并适当调整了一下,说她小时候小,没太记住和放在心上,答应了父亲伯父们不往外说,就丢在脑后了。
也就是被明太子囚禁刑囚期间,反覆挨打,才想起了这桩旧事。
沈云卿说:“那是夜里,臣的父亲伯父把臣带到新平耳提面命,又不许臣去玩,臣睡得晚,那天霍伯父来,额不,是前宋国公世子霍如勋来,我看见父亲打开一个匣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似乎有点黑的东西,边缘似乎有弧度的东西,交给霍如勋。然后霍如勋就小心翼翼收起来。”
她目含泪光,佯装想起了家变时的模样,努力控制哽咽:“之后没多久,臣家中就……,那个东西臣不知道霍如勋有没有还回来,但臣在新平别院九个月,期间霍伯父并未再次出现。”
沈云卿有点小心翼翼,“陛下,臣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在沈云卿精准开口偷听事故和霍如勋,裴玄素提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