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幽禁“病逝”,废帝位,回到皇后的位置上。
因为他是她的儿子,这大燕还是以孝治天下的,继位还是需要礼法的。
所以这道圣旨,多的不行,但至少能让寇氏一族回老家去。
神熙女帝靠坐在朱红引枕上,明黄的帐帷和锦被上金绣万字纹在灯火和天光下流光溢彩,龙涎香馥郁,依旧威严而肃穆。
神熙女帝闭目说完,睁开眼睛,她淡淡道:“接下来,朕会下旨让裴玄素摄朝掌政,你辅之,寇氏除外的所以东西都将交给他,让他和皇太子抗衡。反正,朕决不允许笙儿身后,那个小崽子登基称帝!”
路上,江元得到神熙女帝的吩咐,已经把九皇子的事情简单告知过寇承嗣,寇承嗣知道怎么一回事。
寇承嗣闻言登时大急:“姑母!姑母!这裴玄素?!姑母,我自可为您分忧!侄儿可以……”
神熙女帝倏地看他一眼:“你不行!”
“闭嘴。”
神熙女帝如今是强撑一口气,懒得和寇承嗣废话,寇承嗣说了一阵,郑源席心里叹了一口气,轻轻拉了寇承嗣的衣摆几下,寇承嗣见神熙女帝愠怒之色,极度不甘,但终于还是不得不闭上嘴。
神熙女帝是寇氏的天,再如何不甘,也只能这样了。
最后,神熙女帝让下去,寇勋德三人告退,他和郑源席扯了车寇承嗣,三人从后房门下去了。
神熙女帝疲伤不堪,抿唇阖目休息,梁恩带着宫人内侍回到殿内,许久,她终于缓过气来了,睁开眼睛,沉声吩咐:“替朕更衣,把外面所有的人都召进来。”
......
懿阳宫东侧的一所偏殿,朱红宫墙隔扇,金色殿顶,不过御前禁军侍立在偏殿宫廊之下,体贴给留下足够的隐私距离。
偏殿内外,侍立的是高阶提辖司掌队和宦营掌军的朱郢李仲亨等人。
梁恩那边倒算照应得宜,张新送来都是上好的起居用品,但那些都不是裴玄素所喜欢的,鎏金鹤嘴小香鼎里面燃烧的是裴玄素极厌恶的龙涎香。
但这些都是不重要的。
这个陌生奢华的环境,神熙女帝的起居理政重地,他一直在安静等着。
裴玄素早已今非昔比,尤其是在禁军稀少集中都在两宫腹心的情况下,他消息非常灵通,裴玄素早就知道神熙女帝醒了,也知道神熙女帝先后召见了简从应颜征的心腹禁军指挥使,以及寇承嗣寇勋德,以及一众三省心腹高官。
他靠坐在石青色龙纹椅搭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无声等待的。
朱郢唐盛几个没他这么好的不动声色的功夫,人侍立着,心脏狂跳,紧张到了极点,不时转眼珠子往门口和窗外的宫廊瞄着。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快走脚步声。
宫内不允许奔跑,只能快走,宦官特有的尖头硬底窄靴落地的脚步声比寻常的官将要更响一些,还有熟悉的步伐节奏,所以朱郢和唐盛几个一下就认出来了,这是韩勃的脚步声!
外面守门的侯伯升张鸿急忙把殿门推开,“咿呀”一声!韩勃一冲进来,他说:“哥!陛下传召。”
“太初宫外面的所有朝臣和武将,能来的,全部。”
那当然也包括了如今暂执掌金令代天子行事的裴玄素的。
在场所有人都是有品阶的,他们也是。
冯维和贾平等人进出没那么方便,他们除了少部分人外面守殿以外,剩下的都在内殿替裴玄素处理密报。裴玄素人在宫内,才刚刚缓下来,他们还在里面处理碎纸砚台等物,闻言立即冲了出来。
韩勃呼吸很急促,冯维等人不方便,裴玄素这一天多做的事情都是他和赵怀义亲自出去传递的。
他们很清楚,到了最后揭盅的时刻了。
韩勃心脏咄咄狂跳,感觉快跳出胸腔了,饶是他,也紧张地出了一后脊热汗,里面的衣服已经被黏腻热汗湿透了。
裴玄素早就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张开眼睛,他迅速站起来,这一刻,眉目沉凝而锋锐,他深深吐纳,抬脚快步往外走。
出去之前,裴玄素顿了一下,他叮嘱一句:“赵青马上会召人,去看看星星回来没有。没有让她赶紧回来。稍候,让她不要跪太前。”
衣料和铠甲摩挲,在紧绷而安静的殿内都尤其清晰,裴玄素站在朱红的门槛后,话罢,立即抬脚出去。
韩勃:“妹妹已经回来了,不过她不方便过来这边,在后面。就是有些伤,不过是亲上。我这就去给她说一声。”
韩勃踩着风火轮般急忙掉头去了。
两边人一出偏殿门口分开,裴玄素率朱郢唐盛往前面的懿阳宫方向快步而去,冯维贾平等级不够,焦急留在原位。
裴玄素走了一段,就遇上了窦世安,窦世安的羽林卫就值守在太初大广场,一抬脚就上来了。
窦世安急忙快走两步跟上他,两人快步往懿阳宫方向走,低声讨论两句,闭嘴快速下了台阶,又重新登上懿阳宫的须弥座。
……
外面的人很多。
事发到了今日,满朝文武不拘中高低阶的,都已经全部回到东都之内。
这等情况下,没人待在家里。
实在的品阶低和不敢凑上前的,都待在外朝的衙门里,但无人有心办公,都在张头等着外面的消息。
太初宫和圣山海的朝臣,则各自在两仪宫和太初宫。
没错,东宫距离太初宫有点太近了,明太子折返皇宫之后,直接带着他的三千禁军和亲信文武去了两仪宫。
——昔日两仪宫皇帝仅存的心腹宫人闻讯,已经提前一步匆匆带着小公主和秦王世子往太初宫那边避去了。
至于太初宫这边从大到小的文臣武将,都在太初大广场两侧的偏殿内等着消息,有心急的,嘴角甚至已经长了一溜的燎泡。
大家都很焦急啊。
神熙女帝再度重伤,千万要撑住啊!但他们隐隐也有所觉,这次圣躬恐怕不妙了。
这样他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得简直不行,但凡有点身份的,都已经去寻顶阶的如掌令的裴少师、寇承嗣窦世安等人去探问过,但问不出什么来。
甚至连真正的中立派们都来了,甚至张陵鉴都命长子日夜在这边守着。
无他,神熙女帝的状态实在太关键了,不管是撑不住……驾崩,抑或清醒后下废太子的圣旨,对现今这个局面而言,都山崩一般的效果。
他们等了一天多的时间,终于等到了传召的消息!对于太初宫一党而言是大好消息,对于中立派而言则是紧张的消息。
当然,太初宫这边的文武臣将,这个喜悦的情绪维持了没多久,很快就变得紧绷起来了。
他们很快发现,神熙女帝只是清醒,她伤势显然并未有起色。
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