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这边已经明确得讯,沈星已经顺利出城了。
明太子这边暗中窥视,他非常精准,命人盯着梁喜何含玉等和沈星等交往密切的女官,军中盯人不易,那就盯着她们的府邸别院。
沈星如果出城筹集人手,她必会也只能找她人脉这边的人的。
沈星他们非常小心谨慎,防范着呢,但这么多人进出门墙,总会留下一些动静痕迹的。
两仪宫,升平殿。
偌大的宫殿内,浓浓的药味刚刚开窗散去,明太子已经穿上的薄的银鼠皮毛斗篷,正半躺在窗畔的美人榻上,朱红槛窗推开小半扇,他冷冷抬目看着暮色残红,笼罩小半个皇城以及府邸民居檐瓦。
由于没有张陵鉴的放水,明太子这边进出远没裴玄素那边方便,尤其现在,不管张陵鉴和裴玄素都盯得死死的。
但先前明太子这边和张陵鉴协商后,是有一个进出城墙去往大军传令和处理外面事务的明面渠道的,另外还信鸽,人被钳制窥视难以动弹,但通信渠道却是通畅无阻的。
徐景昌的顺利迅速进出东都城,现在让明太子更加确定无疑,张陵鉴已经倒戈了。
明太子接过信报一看,眉目淬冰一般的冷。
但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明太子蓦地坐起身:“很好。”
沈星终于出去了。
他问:“冯渊等人准备好了吗?”
站在躺椅前肃然而立的人不少,张隆出列,“啪”一声拱手,肃声:“华乡伏牛岭郊道及冯渊等人业已准备妥当!!”
绝对不会有任何纰漏!
不管是沈星,抑或裴玄素,只要途径此地,都不可能逼避得过去。
华乡和伏牛岭在京畿南的远郊,荒野的位置。
比较接近玉山行宫那边,不过这么说不对,正确的说法是竭尽京畿南通往兰亭州的那个环山平原的大豁口。
这个大豁口,是大批人车南出京畿的必经之道。
而从京畿去往大豁口,也有好些必经之道。
这个华乡伏牛岭就是其中一个。
比起过去常年不在京城的裴玄素,还是自小长于宫墙的沈星,或者其他人,没有人任何人比明太子这边更熟悉南郊大豁口一带的地形了。
因为明太子这边曾经私下摸索和改建玉山行宫和圣山海底下的地道和水道水闸,在这里很长很长的时间,他本人都来过多次。
涉及运输、观察、留意望风等等的操作,所以这一带的地形简直是滚瓜烂熟。
但这点却正好是被人所缺少的,因为大豁口地处远郊,谁没事儿跑去那边陌生地方熟悉地形呢?
华乡伏牛岭是一个不起眼,地势特点不为人所知,非常非常利于伏击的。
从京畿南门附近去往华乡伏牛岭,快马疾奔,大约耗时四个时辰左右。
不管是沈星,还是裴玄素,哪怕后者身手佼佼随扈者众多又厉害,也必定会失陷。
前者必被擒住!
而后者,只有人来了,他必定被伏杀!!
思及此,在场者都不禁一阵心潮起伏,现在沈星已经是肯定会往大豁口去了,他们不禁想得到更多,薛如庚说:“殿下,您说裴玄素会追出去吗?”
在场的张隆秦岑等人立即看过去。
其实在秦岑这样的武将和开国顶级勋贵二代看来,他其实觉得有点没把握的,秦岑妻妾不少,他没法理解这样的情感。
明太子挑了挑眉,计划顺利,他难得阴黑转多云,心情好了一些,但这个问题吧?
明太子想了一下,答案是不知道。
明太子这辈子从没有遇上一个像沈星一样的人,他也没经历过爱情,先前固然根据裴玄素的性格有过一些大致猜想,但不管这个人还是这种感情都距他太过遥远了,变数太多,不好说。
他先前的猜想,不过是根据一个同样被黑暗和泥沼层层包裹,永远不可能见到光明的人。如果遇上了一个这样掏心掏肺对他的人,会有什么反应,才大致猜度罢了。
但现在另一头偏偏涉及了裴玄素的母亲的惨死了。
谁知道这个人的份量能占多少呢?
明太子皱了皱眉:“有可能去,但至少大半天后吧;但也有可能不去。谁知道呢?”
明太子拧眉话罢,神色一敛,他眉宇中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凌厉,沉声吩咐:“传信冯渊等人,人午夜时分就到,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纰漏!”
“必须生擒徐妙鸾!!”
张隆薛如庚等人几分激动的神色一收,肃容沉声:“是!”
……
从东都南门的近郊去往华乡伏牛岭一带,要四个时辰左右。
从现在开始不吃不喝,快马疾驰不停,约莫午夜能到。
深秋的暮色笼罩着,金乌渐沉,有一张暗黑大网无声张开。
这个时候,裴玄素早就接到沈星那封信了。
裴玄素去了皇宫一趟,处理了好些事情还有调整了神熙女帝懿阳宫的防卫,确定密不透风,他顿了良久,最终那双腿却像有自己意识似的,最终又回了齐国公府。
他回到他的大书房内,狂风过境的一切已经整理完毕了,偌大的室内仿佛未曾经过他的泄愤,但裴玄素阴沉沉的脸色和胸臆间顶着的那些恨懑仍在。
他坐在紫檀大书案后的太师椅上,夕阳西下,红彤彤的半面墙的窗,室内已经挑起了灯火,非常明亮。
他沉着脸靠在椅背上,那封信就放在紫檀大书案,匆匆装封的信,没有写封皮,也没有蜡封,就这么半开了信封口子,但浅褐色的牛皮纸信封皮上,有两滴眼泪滴落晕染过又干透了泪痕。
沈星非常克制了,尽量不让泪水战在信封和信纸上,但当时情感翻涌眼泪滂沱,少许难以避免,她也没有时间和情绪再写一封了。
裴玄素脸色沉沉盯着那封信有一阵,他很想忽略掉它,但他终究突然起身,探手唰一下拿起来,薄唇紧抿把信纸狠狠抽出来展开。
第一眼入目,那些愧疚惶然道歉,反覆地和他说对不起,眼泪滴把一些字的边缘都沾模糊,真情流露,她有多难受多自责,可以从这些字里行间轻易看出来。
一刹那,抑制不住,裴玄素鼻端和眼眸突兀一阵的潮热,他的情感上得又急又快,几乎喷涌而出。
他匆匆看过前面几页信,视线在第三页最后的“吾心悦于汝,永远如昔。盼汝长安,永永远远。”停顿了好半晌。
他喉结急促上下滚动,吸气半晌,才唰地翻到最后一张信纸。
最后一张信纸,只写了三分之一的短短一段话。
裴玄素看了脸色陡然一变,他不禁紧紧攒住信纸,低骂了一声。
裴玄素霍地站起来,狠狠地把信纸摔在桌子。
他单手扣腰,急促在大书案后来走了多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