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极之小心的伪装追踪,最终成功追踪到夏以崖一行遁离了战场,翻过了马鞍山,之后换了平民衣着,赶着骡马和车,混入百姓的奔走的人流车马流中,往着通江州的望海县方向而去,看方向,好像不进城,直奔望海县的码头方向去了。
这个方向,甚至和江左夏氏封地容安州是背道而驰的。
——没错,实际上,夏以崖这个狠人,他直接连江左夏氏都放弃了。
他不甘至极,但这个是个心明眼亮的人,唯一只是心思恶毒不择手段罢了,夏以崖心里非常清楚,江左夏氏没法救了,裴玄素这人的能耐,他也不可能在中土有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机会。
一失败,就是彻底失败了!
他和明太子不一样,他不会再有挣扎的机会。
夏以崖不甘狰狞,但他马上就决断,出海离开了。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但好在,他还有退路。
失去了江左夏氏,但在此之前,他转移了不少东西离开大燕。
他在别的地方发展,说不定若干年后,裴玄素失去了警惕,他还能回来给年迈的对方一记致命一击。
或许将来,资助或者帮辅对方的敌手,他还有可能有回来的机会!
世家和别的没底蕴家族不一样,只要不死,他们早晚能等到再兴机会或王朝末年的。
呼呼的北风,骡车上,夏以崖这才有时间重新清洗包扎手臂的战伤,他用牙关咬住绷带拉紧,露出狰狞之色。
骡车车队后面,韩勃用面巾蒙住脸,也背着大包袱骑在马骡上,他皱眉,到了这等需要迅如雷电的脑力激荡的时候,他就有点想不明白了。
这夏以崖不回夏氏,他这是要去哪?
但好在韩勃怀里还有飞鸽,他立即闪到一边巷口内,抽出炭笔和裁小的纸张飞快写好,然后取出装性格的竹筒,把信鸽掏出,纸笺卷好飞快塞进去,立即放飞,而后重新尾随而上。
裴玄素杀死明太子之后就收到了信鸽,彼时他已经下令完毕,往韩勃赵怀义他们先前传信的方向急追而去了。
裴玄素展开信笺一看,当即长眉一挑,闪电般的想到了,“望海县码头?”
望海县,顾名思义,是葵水一个重要水路节点通江州的辖下的县。
从通江州和望海县,是能直奔大江出海口的,一般的船只都是从通江州这个繁庶物资丰富造船工艺又强的州城停靠,补充物质、修补船只,然后直接就能顺着大江出海,沿着海岸一路北上,到青州齐州到商阜繁华之地的。
裴玄素几乎是马上道:“他要出海。”
葵水东下的大船出海,普遍都是北上的,因为南下山多,也是多不毛之地——南方鱼米之乡水网纵横,本就不用出海就能抵达,况且南方繁华之地和大海相隔着数百里的连绵群山,船靠岸本来就不到的。
所以出海的船,基本没有南下的。
只不过,裴玄素一下子就猜到了:“难道,他要去安南、身毒等地?”
说到葵水出海,常人只想到北上,但裴玄素何等敏锐,他立马就想到了,南下漫长的偏僻或不毛海岸线后,可以从海路抵达身毒、安南等外面的国朝的。
那些国朝当然远比不上大燕中土,但有的也有一个西南或南方诸州的大小。
当然,不管夏以崖想去哪里,裴玄素都不可能让对方去成的!
冷风呼呼,细雨濛濛,垂眸一扫手上的信笺,裴玄素眯眼,他冷冷道:“去通江州码头。”
望海县码头不够深,停泊的都是内河小船,只有通江州的深港,才停泊得了大船。
……
夏以崖真的很厉害,他在没有发现韩勃的情况下,甚至一度把韩勃给甩脱了。
不等韩勃的小船下水重新缀上他,夏以崖一行乌篷船仅短短行了三四里地,就在本州的通江州码头边缘上岸了,直接弃了乌篷船,直奔停泊在通江州码头的大海船去了。
然而才刚刚越过人声鼎沸因为战事不少船只提前驶离了通江州码头,让码头较往日显得有些冷清,后半截船坞仅仅只有几艘大海船——其中两艘是他的。
当时江风呼呼,又冰又冷,船坞的杉树枝叶索索在风中摇动,夏以崖带着人才刚刚飞跑至大船前十来丈,他心里甚至还在忖度着,留下一艘船给剩下的人,他上船马上就走。
可刚一转过船坞望见那艘熟悉的大船,冲出去才两步,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了!
静悄悄的,大船上下,没有任何一个人出现,明明已经接信,本应该在扬帆的,可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没有一个人冲下船迎他。
只听见江水声音哗哗,甚至连附近的几艘大海船也静悄悄的,完全没有前面码头那样急忙上下货的匆匆热火朝天景象。
静得诡异,像死了一样。
夏以崖脸色阴沉带着数十人疾冲而至,陡然刹住!他脸色登时大变,立即就挥手,他马上就掉头了!
然而,他这么一停。
后方刷刷响动,东西提辖司缇骑和高官赭色艳色的服饰之外套上软甲,还有身穿朝廷大军甲胄服饰的箭兵,全部都已经提刀在手,弓满上箭,对准他们中心的这一块。
里三层外三层,满满当当,箭兵本来距离颇远,但迅速逼近,已经是随时万箭齐发的状态。
所有人,脸色登时大变。
大海船上,军靴落地的清晰沓沓声。
裴玄素一身染血的暗红玄黑重甲,身后鲜红帅氅浓重的渲染了一层猩红的人血颜色,他脸上当然有硝烟和鲜血的污渍,但这一刻,却显得更加凌厉。
江风太劲,他身后那染血沉沉的帅氅,在鼓动猎猎。
夏以崖倏地回身望去,霎时,目眦尽裂!
但,裴玄素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这人废话。
长筒的黑色军靴,一步一步下了舷梯,裴玄素来到夏以崖的面前,他冷眼欣赏着对方的骇然脸色,这还不够!
裴玄素勾唇,露出一抹冷冰至极的森然笑意:“你想去身毒?还是安南?”
“你的妻子和三个儿子素来深居简出,这是已经安排离开大燕了?”当然,妻子对于夏以崖来说大约不算什么,但嫡子绝对重要。找几个孩子,很少出门时候冒充,也不算什么。
裴玄素如果没猜错,夏以崖绝对已经把儿子转移走了,否则这样的一个人,这么南奔北走,还抽空生下三个嫡出儿子,绝对是为了后继有人。
并且,江左夏氏,这两年来,好几个和夏以崖关系非常密切的夏氏嫡系族人,已经很久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见过人了。
韩勃也露头了,一跃跳上江岸,“哥!”
裴玄素点点头,那双锐利森然的眼眸始终不离夏以崖。
他冷笑,一脚将夏以崖踹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