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诗雨因为打了一个和发改委的为了依申请信息公开的“三需要”的官司。然后又申请了几个信息公开,如果那些信息拿到手,那当然是有这样那样问题的,所以有些领导就坐不住了,首先是镇北村和金城开发区来人,认真检查屋顶漏水的事情,其实确实之前也修过,但是呢施工完了,很久又不下雨。以为好了,下雨了之后,一段时间才漏了,再缓几天去找,找了之后再缓几天来人看,可能又不漏了,反正反反复复好几次,站在政府的立场,就是屋顶漏水是个世界性难题,又不只是我这里的房子一样,谁也不想碰到这样的事情。而且屋顶施工也确实没有偷工减料,是严格按照程序施工的。
政府也是很委屈。钱又没有少给,但是不管你施工如何规范、工程监理如何规范,事实只有一个,房子漏还是不漏,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漏了,你工作做得再好,也还是有缺陷。钱没有少给,也少给不了,虽然可能有些会利用这些瑕疵稍微晚一点点。但是政府要给这些烂事擦屁股,也确实是很委屈的。
站在楼诗雨的立场,工作还是没有做好,虽然不是很大的事情,但是影响到心情,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把斋号起名听雨楼,观风阁,何况这些还引起对房子质量的担忧,总之是让人不爽的事情。
要是你就事论事,让物业和政府来修房子,自然他根据他的实际情况,上报计划,审批计划、组织招标、按流程走一遍,等施工的时候,可能又不漏了,所以楼诗雨从用地性质、立项报告的角度来催他加快处理这个问题。但是,你懵懵懂懂地瞎捣一通,你只以为是要把房子修好用的这些软肋,稍微捏一下而已。别人却以为你要发现其他问题然后把问题解决,就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你要搞多大的事情。也许你无意之间会发现更加多的违法违规的事情,到时候你是坚持原则还是退缩?你是要坚持正义坚持初心,还是只是为了他来为你把房子修好?
对于楼诗雨爸妈来说,只要把房子顺利修好,再把天花也修好就是很不错的结果,并没太多的要求。但是事情往往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
楼道宽看到村里的钱书记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膀大腰圆的,夹着一只公文包,爬上五楼,已经是气喘吁吁。钱书记介绍:“这个是开发区信访办的冒主任。今天特意来给你解决问题的。”楼道宽连忙将他们让进屋里,梁慧怡给他们泡茶。
钱书记说:“你不用麻烦的,我们都带着水杯的。冒主任要去看看你家的屋顶。到底是啥情况。”
楼道宽将他们再次引上阁楼,冒主任不愧是做信访工作的,先是到处看看。然后夸奖,装修清爽简洁。其实这个意思就是装修比较简单的意思了,不奢华,没花多少钱。然后又夸赞这个房子大,有个阳光房就是好,可惜不是冬天,已经是四月份,阳光房已经是有点嫌热的感觉,要是冬天的暖阳,舒服的感觉夸一下倒也觉得恰逢其时。总之,虽然信访工作的情商高会说话,但是还是有些太刻意的意思,既然是太刻意,那还是自己是在弱势的一方,是有求于人的意思,楼道宽虽然有点疑惑,我房子漏,一直是求人办事,今天这有些颠倒过来了?
冒主任从包里拿出数码相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拿着笔和本本边问边记录。大致了解了情况。然后就闲聊似的顺便问道:“你家姑娘呢?咋没看到?”
楼道宽回答说:“在房间看书呢!说是什么时候要参加法律考试。正在复习呢,一大把岁数了,还考试。没事找事!”
冒主任说:“年轻人肯定有追求啊,学习总是好事。你喊她出来说说话,我有事找她。”
楼道宽就大声喊道:“诗雨诗雨,你楼上来一下。”
楼诗雨应声走上了楼,楼道宽介绍说:“这位是村里的钱书记,这位是开发区信访办的冒主任,他们来看房子漏的事情的。”
楼诗雨说:“两位领导好,房子漏的事情有了方案了吗?”
冒主任回答说:“我也详细了解过,之前好像已经修过两次,但是都没有修好,我想一个可能技术不行,一个是责任心不行。我这次回去要把这栋楼作为重点对象。现在正好有20%大修的指标,可以把顶掀了重新搞一下的,我争取把这栋报上。应该就可以彻底修好,这次你放心。”
冒主任继续说:“对了,好像你那个在海安法院有一个告如皋国土局的案子是咋回事?”
楼诗雨听懂了。原来修房子其实是附带,或者是方案其实已经定了,也不一定要来的。到时候按照大修的方案直接实施就可以了,来问这个起诉国土局不作为才是主题。
楼诗雨说:“我们这集体土地,是耕地的,现在非法占有盖了房子,国土局明明知道是非法用地,我举报了,他不处理。反而装聋作哑。自然要追究他不作为的责任了。不然设这个局干什么?就是要他保护土地的,现在反而沆瀣一气同流合污。做了非法用地的保护伞。”
冒主任回答:“其实也不能这样说了,之前镇北村,尤其你们这一块,是臭水横流,没有进村都闻到肠衣的臭味,现在拆迁了,环境和以前比是天上地下的差距,这个你承认吧?”冒主任说完看着楼道宽“你们说是不是?”
楼道宽说:“这个真的没法比啊,之前这个时候稍微暖和都是苍蝇乱飞了。现在环境没话说的。”
楼诗雨说:“我知道,但是改善居住环境不是以非法用地为代价的。”
冒主任说:“你也知道用地指标就那么多,上面那帮官老爷哪知道下面的实际情况,站着说话腰不疼。但是很多情况是先用后征,补办手续。还是要有合法手续的。”
楼诗雨说:“今年的用地指标已经不够了,你还指望明年会省下指标来补前面的计划?明年发展只能比今年快,用地指标只能继续透支,所以你说的补办也不现实。”
冒主任说:“你这个话对,也不对,不是每个人都拒绝非法用地,要是你一定告得厉害。打官司你也会赢。那明年有了指标,就先把你地块搞合法了,堵住你的嘴。而其他那些不愿意种地的愿意出租的人。可以用他们的地块。到时候不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吗?”
楼道宽说:“冒主任说的道理我懂了。你个姑娘家的,搞这些有得没得的……”
楼诗雨说:“你又不懂。督促政府部门依法行政是每个公民的权利。何况还和我家有关的。”
冒主任说:“哎。道理是这个道理。无非是补办手续而已,你家房子都装修得好好的,那现在说是违章建筑。组织人来拆了,你乐意吗?你不又一跳三丈高吗?就事论事,你家房子漏给你修,有点什么要求嘛也可以提,可以答复的我现在可以给你答复。不可以答复的我可以带回家,请示领导了再给你答复。不过呢,你那个诉状最好是撤回来。有什么事情可以商量的!”
楼诗雨看冒主任把话说得很委婉了。有事可以商量,说明就不只是修房子的事情。其他要求也可以提的,但是能提多大的要求也就很难说,自己也没数,所以也就不把话说死。
楼诗雨说:“不急的,反正国土局效率也不高,法院效率也不高,几个月开庭也说不准。到底怎么样我也还在收集证据呢?我是个法律小白,都还是在学习呢!”
冒主任说:“不要钻牛角尖,有的事情就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合法守法违法也是互相转化的。还是在于变通。我今天也就是先来看看的。情况我了解了,马上尽快落实大修方案,反正你家优先。反正我们职权范围里先尽力保障你家。至于你怎么配合我们工作就看你了。”
钱书记和冒主任告辞了之后。楼道宽就问楼诗雨:“你到底在网上发什么了?他让你撤诉?”
楼诗雨说:“不是网上,而是海安法院。”由于是为了促进法制建设,所以是异地审理,才会相对公平,如果说海安法院可能会包庇如皋国土局,但是如皋法院就肯定会包庇如皋国土局。相对本地审理异地审理肯定会好些。
楼道宽:“法院?你还真的打官司呢?俗话说民不与官斗,现在官不找你,你还主动去和官斗呢!?”
楼诗雨说:“你在家房子漏去找他,你去了多少趟?他及时处理了吗?就是拖延敷衍,到现在也没有解决好,现在告了他,他积极了吧?至少说的优先处理这栋楼。”
这天下午,房思建也来找楼诗雨了,同时来的还有房思建的堂姑房副书记。因为国土局的委托。让房书记来帮忙做做工作,看来也是拐弯抹角才知道了她是房思建的未婚妻。
问题是,还没有结婚的两个人,还只是准亲家。作为私事上门还是不合适,你说是公务吧,她又不是开发区的干部,总之是有些尴尬,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但是受人委托,还是要来看看到底是咋回事。毕竟自己工作的很多事情也还是要国土局帮忙,而自己和国土局局长也很熟。所以既然别人说到自己的侄媳妇如何如何,还是有什么要求条件目的,反正了解一下,比安排其他人来了解情况要好。
因为是准亲家,房书记所以买了一箱水果带上,毕竟楼诗雨家里还有老人。到她家的时候。楼诗雨爸妈可能觉得不太方便见面,吃饭完就出去遛弯去了。闲聊了几句之后还是切入正题。
房书记问:“你和国土局、发改委有啥过不去呢?发改委上次也打电话给我,因为我说和你不熟,和小建还没有结婚。我就搪塞过去了,这次国土局让我无论如何来看看。我也是受人之托。”
楼诗雨:“没有啊,我也没有和他过不去,只是因为我家房子漏,然后通过信息公开发现很多违规的地方,然后我去发改委的时候,她态度不好,工作态度不端正,所以我就生气了,当然生气也不是主要原因,主要还是违规的地方太多。”
房书记问:“你说的态度不好那是过去的事情了,那你现在是要干嘛呢?”
楼诗雨说:“我是个法律小白,具体干啥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根据我收集的证据证明他们是违法的,根据行政法他们失责的,所以要追责,对于这个对他们意味什么我并不关心。我只是学以致用,在学习法律的同时运用法律而已。”
房书记大致知道,她并没有明确的诉求,只是因为在学习法律过程中想实践而已。但是这个理由去说给别人听,别人也不能相信啊!显然房书记也不能完全相信。但是楼诗雨确实人畜无害的样子,也说得很真诚。房书记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房思建说:“其实也没有很多的要求,就是他这边房子漏,然后就发现了很多违章违法行为,一想自己的房子就变成了违法建筑,自然心理上不能接受啊,所以要个说法啊!”
房书记说:“小产权房又不是一家两家,一栋两栋,也不可能针对你家的,你家(房思建)家拆迁了不也拿了小产权的房子吗?”
楼诗雨说:“他家虽然也有小产权,但是前提是一人拿了两套产权房。而我们这全部是小产权。总感觉迟早是个雷。”
房书记说:“那你现在告国土局不作为,也无非是要国土局作为,他出个通知或者是通告要求回复原状,他自己就没有责任了。你再找开发区。不就变成了踢皮球的事情吗?你告发改委这个那个,终究也不能解决你的问题。”
房思建说:“那你的意思,大局不能改变,就自己可以争取点好处了?”
楼诗雨:“上午村里和开发区的信访办也来过了,也是这个意思,问说要什么条件可以提。当然能不能实现是需要具体情况。但是要是我狮子大开口。那我不成敲诈了?!我觉得这样还是不好。不然每个人都用这个方法,政府吃得消吗?不还是从根子上解决,自己不违法,怕什么别人告?!”
房书记说:“那原则上是可以撤诉的意思了?”
楼诗雨说:“我也不是一定说以这个为要挟,但是还是觉得不依法行政就和我们的小产权房一样,终究是隐患。”
房思建说:“反正也没说什么时候开庭。撤诉的事情也不急。等商量一下条件再说吧!或者是直接开个心动价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