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青梅竹马,竟敢对她心生不该有的心思。
天子也不能轻易杀官,留着他们一条命,随便找个借口贬谪,罢官便是了。
景元帝忍不住再次取信展读,内侍悄然上前,低声回禀道:“陛下,淑妃娘娘差怜儿前来称,淑妃娘娘得了一幅钱大家的书画,请陛下前去一道欣赏。”
景元帝甚好钱大家的字画,闻言唔了声,道:“朕晚间便去。”
内侍退下前去传话了,守在门外的怜儿听罢,再塞了个荷包给他,笑盈盈道谢回去了。
荷包鼓鼓,内侍一捏便知里面装着银锞子。严淑妃大方,每次打赏至少都是二两银起,内侍宫女都喜欢接到她宫中的差使。
晚间前去,便是要留宿。怜儿喜主子之喜,连着塞了两个荷包给他,内侍眉开眼笑,若严淑妃有身孕,只怕在御前当差的内侍宫女都得发一笔不小的财。
怜儿回到延福宫,严淑妃严琼儿正斜倚在软塌上,百无聊赖打着哈欠。
“娘娘。”怜儿见完礼,忙上前蹲下,将严琼儿身上滑落的锦被拉到腰间,顺道回道:“陛下晚间来与娘娘赏字画。奴婢等下先去备好吃食酒水,娘娘,天气冷,吃香雪海可好?”
“香雪海甜滋滋,跟蜜水一般,有甚好吃!”
严琼儿生得娇俏可人,柳眉一扬,显出几分飞扬不屑:“准备玉梨春!”
香雪海在冬日时吃最好不过,加一撮细碎姜丝,蜜饯或饴糖,用银壶煮得微滚,吃上一盏,周身上下都暖和起来。
玉梨春乃是烈酒,景元帝酒量寻常,估计吃上两盏便会上头。
怜儿犹豫了下,正想劝,严琼儿已经看了过来,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冷如寒冰:“怎地,祖父将你派到我身边伺候,你就能做我的主了?”
“奴婢不敢。”怜儿忙跪下来赔罪,硬着头皮道:“相爷吩咐过奴婢,要伺候好主子,奴婢万万不敢不从。”
怜儿是家生子,父母兄妹都在相府当差,严琼儿进宫时,严相选中她随侍。
这份差使看似富贵,属实不好当。严琼儿娇纵,主意大,想着父母兄妹,她却不能不劝。
“陛下吃醉酒,便歇着了。”怜儿道。
事关同房,怜儿到底未曾成亲,语滞起来,含糊道:“辛昭仪肚皮已经显怀,娘娘当放在心上才是。”
严琼儿抠着指尖上的蔻丹,讥讽地道:“哎呀,真是对不住祖父,让辛昭仪生在了前头。只可惜,她再生,也生不出皇长子,也生不出嫡子。”
景元帝虽未立后,后宫却不缺嫔妃,膝下已有两儿三女。
严琼儿笑起来,道:“你去跟祖父说,居长居嫡,至少得占一样。他若无能为力,便别再管束着我!”
怜儿只感到苦不堪言,后悔不迭多嘴。
严琼儿心气高,身为严相的孙女,早就打着做皇后的心思,谁曾想到只是封了淑妃。
如景元帝般顶顶尊贵风流,严琼儿当然见之欢喜。只她不但想得他的人,他的心,还要得他的权势尊荣!
*
雍州府下了好几场雪,太阳照得人睁不开双眼,风一起,冷得脸皮都被刮走一层。
“嘘,羊来了。”有人打了个手势,指着西北方向,兴奋得直搓手,低声对同伴道:“嘿嘿,一大群。果真,榷场废弃没了人,杂草丛生,肯定有野羊来吃草!”
枯草在积雪中露出一截,一群野羊逐草而来,头羊警惕地四望,飞快将草卷进了嘴里。
弓箭悄然搭在弦上,凄厉呼啸而去,羊群先是一惊,很快便四散逃窜,数只中箭倒地。
老钱迫不及待冲了出去,连滚带爬扑向了野羊,几个汉子紧随其后,将羊身上的箭拔出来,擦拭干净放回箭囊中,将野羊拖到了背风扎营之处。
“将军,我的手艺好得很,嘿嘿,烤羊肉天下无双!”
老钱一手的血,也不怕冷,撸起衣袖准备大展拳脚,“将军,黄羊呐!是黄羊!”
黄羊比其他羊要贵,老钱将其吹上了天,听他一路念叨,仿佛只要吃上一口,便能升仙。
虞昉道:“收拾麻烦,烤熟要许久,切小些再烤。只烤两只,其他的留着。记得了,不要用上战场杀过敌的刀。”
老钱忙道:“将军喜洁,陈铁掌带着干净的刀呢,将军放心。”
虞昉颔首,将皮帽裹紧,蹲在火堆边烤着火,朝山坡下看去。
四野荒凉,周围人烟罕至,因着地形天气复杂,周围人烟罕至,曾是大楚与西梁边关的四不管之地,榷场开了之后方热闹了几分。
几间低矮破旧的屋子,孤零零立在一处宽敞的空地处,土院墙早已坍塌了大半。
打仗之前几个月,双方局势紧张,榷场便已搁置,到如今空了差不多两年。
和议之后,榷场会再开,岁赐也会在此交割。西梁与虞昉一样,兴许是穷疯了,第一笔岁赐,连着年节的赏赐,要求大楚在年前支付。
虞昉领着经验丰富的斥候,在周围走了几天,将地形道路探了个大半。
火堆哔啵燃烧,铃兰不时往里面添捡来的干柴,老钱拿着几大串羊肉过来,美滋滋道:“将军,很快就烤熟了。”
虞昉见老钱恨不得生啃了羊肉的谗样,道:“熟了再吃,别惦记着其他几只,拿回去卖掉。等我们发了大财,我允你吃半只羊!”
老钱道放心,“更穷的日子都过过,现今不算穷,属下能管住自己的嘴。嘿嘿,马上要发财了!”
铃兰咬着干草,双眼紧盯着羊肉,一脸向往。
老钱瞥到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迟疑着问道:“将军,你送的那几根草,究竟有何深意?”
虞昉回答就是草,也不管他们能否理解,加重语气一本正经道:“我草!”
第9章
乔装打扮的虞昉一行回雍州,路上从荒无人烟,逐渐到热闹。
有消息灵通的商人赶往榷场,争取在榷场开时大赚一笔。路上打尖地方少,天气冷,偶有附近村子的百姓在路边搭上简易草庐,卖些热水粗粮。
寒意凛冽,路尽头出现了一队商队,草庐的摊主夫妻张大郎忙对妻子洪氏道:“又来客人了,你快出去瞧瞧。”
洪氏瘦弱的脸上露出笑,赶紧用布巾抹了下手,急匆匆从土灶后走到门边,撩起打着补丁的粗布帘,看到外面的商队,一下睁大眼,回头兴奋地道:“他爹,好些人,估计得有上百!”
张大郎跟着笑,笑完又泛起了愁,望着草庐中坐得满满当当的客人了:“咱们这地,哪容得下。容得下,也没拿得出手的吃食茶水。”
虞昉端着破口的粗陶碗,不紧不慢就浑浊茶汤吃着杂面馒头,闻言放下碗,道:“我们用完了,将地让给他们。”
“客人你们坐,你们坐。”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