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笨得很,高侍郎请说得清楚明白些,雍州军如何与西梁交恶了?”
高樟不耐烦了,干脆道:“雍州军劫走岁赐,还对西梁五皇子放箭,此举不仅是交恶,还是抗旨不遵,要造反了!”
陈弩脸色大变,后悔不迭,直恨不得将高樟的嘴撕烂。他反应极快,脸上堆满笑转向韩大虎,只已经来不及了。
韩大虎一个箭步上前,手臂伸向高樟的衣襟,拖着他往外走。
高樟只感到眼前一花,尚未反应过来,已经扑腾着被拖到了屋外。
“你要作甚,大胆,放开本官,放开!”高樟双手乱抓,惨白着脸尖叫。
“含血喷人,本将看你是吃多了狗粪,忘记洗漱你这逼嘴,胆敢污蔑雍州军!”
韩大虎破口大骂,手如铁钳禁锢住高樟的衣襟。高樟乱抓,抓到他的披甲上,手指甲都差点翻过来,痛得他眼泪呛流。
“韩郎将,韩郎将快放手!”陈弩提着衣袍下摆追在后面,大寒冷的天,急得汗都出来了。
在雍州军的地盘上,竟敢直接给雍州军定罪,还是造反诛九族的滔天大罪!
这哪是威胁,这是当面要雍州军死!
读书人向来斯文,顶多嘴上打机锋你来我往。武将果真粗鲁不堪,一言不合径直就拳脚相向了。
陈弩头晕脑胀,胸口堵着,脑中也乱糟糟。一时也乱了阵脚,只知道跟在身后干巴巴劝说。
韩大虎嘴里乱骂,间隙还回应陈弩一句:“陈侍郎,这王八蛋给雍州军泼脏水,让青天大老爷来惩治他!”
青天大老爷?
陈弩不懂苦寒边塞哪来的青天大老爷。他下意识抬头望天,天上飘着碎雪花,灰蒙蒙。
何处有青天?
“陈侍郎,必须还雍州军一个清白!谁是劫匪?要查个清楚!”
陈弩听得晕乎乎,高樟不顾斯文大骂,伴着毫无用处的威胁,被拖到了关口通行处。
牛凹关本来冷清荒凉,因着榷场重开,逐渐变得热闹。破旧的客栈,草帘子毡帐挤满了避寒的人。
值房离得近,他们吵嚷着从大门出来,闲着等候的人便出来瞧究竟。
陈弩高樟带着的行囊多,此刻都还在门外乱糟糟堆着,管事来回走动,指挥仆从看守,生怕丢失了。
“都查,都查!”韩大虎大喊着,松开高樟,将他推搡到了马车边。
兵丁涌上前,几下就将管事仆从推开,车里大大小小的箱笼,被悉数打开,翻动。
“雍州军镇守雍州府上百年,忠心耿耿,雍州军被污蔑是劫匪,都查,必须都查,自证清白!”
箱笼中的绫罗绸缎锦衣华服,罗袜,幞头,鹿皮靴子,丝履室内便鞋。暖釜,香料香囊香球,脂膏,澡豆等等,应有尽有。
仅这些不足为奇,精美匣子中,装着的金银珠宝,玉佩,字画,古书等,看得人目眩神迷。
“咦!”韩大虎惊呼了声。
高樟还在晕着,陈弩回过些神,脸上的血色渐渐退却,猛地看向了韩大虎。
“这是西梁人给的?”韩大虎大声嚷了出来。
“谁出门会带这般多的宝贝,肯定是西梁人的贿赂。”
“嘘,你小声些,瞧他们身上穿着绯色朝服,那可是京城来的大官!”
“不贿赂大官,难道贿赂你我这等升斗小民?西梁人图的是大事。”
高樟脸色惨白,青筋直冒骂道:“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李悯的确送过他们字画,他们也回了差不多的礼。
双方交好,都是客气礼尚往来而已,绝无其他见不得光的交易。
衣帽鞋履皆为他们的随身之物,其他的宝贝,皆是沿路官员的孝敬。
官场人情往来,大家都心知肚明,摆在明面摊开在众人面前,却不适宜了,尤其是在如今的节骨眼上。
陈弩如坠冰窟,眼前阵阵发黑,强撑着上前,哑声对韩大虎道:“韩郎将,都是误会,我们进去说。”
韩大虎道:“误会?陈侍郎,你又没说雍州军是劫匪,要造反。我韩大虎笨归笨,但恩怨分明,这些与你无关。”
“韩郎将,如有得罪之处,在下给你赔不是了,还请见谅。”陈弩面如死灰,抬手长揖下去。
韩大虎赶紧避开,一边还礼,一边抱怨:“陈侍郎真是,你是大官,我哪受得起。好吧好吧,你是好人,看在你的面子上,先进去说。”
“走开走开,别看了。”
兵丁得了韩大虎的命令,斥退围上前的人群。管事仆从连忙上去收拾,合上箱笼匣子,搬上马车,挡住了众人窥探觊觎的视线。
几人重新进屋,陈弩生怕高樟再乱说话,先挡在了他面前。
“韩郎将,先前的事情是误会。西梁五皇子称丢失了岁赐,乃是雍州军所为,陈兵在此要求赔偿,无论如何,我们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回应。不然,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双方又得交战。”
陈弩叹了口气,一脸的忧国忧民:“打起仗来,你们冲锋陷阵,苦的是你们,受伤流血牺牲,亦是你们啊!”
韩大虎唬着脸,肃然道:“虞氏领着雍州军镇守边关,吃苦受伤流血牺牲都近百年了,守将如此,我们身为下属,又有何怨言?我们不怕流血,不怕死,就怕被污蔑,死后还被泼脏水,成了劫匪,叛贼!”
说完,他斜眼看着高樟,意有所指。
陈弩头钻心地疼,韩大虎不好对付,且他做不了主,必须得找虞冯。
“韩郎将,此事重大,还是得回禀虞将军。虞将军身子不好,请虞长史无论如何,尽快走一遭,前来商议解决。”
韩大虎也干脆,道:“西梁兵一来,我就已经让人回了将军。这是紧要军情,不得耽搁,虞长史应当很快来了,你们先等一等吧。”
陈弩心头微松,韩大虎出去了,留下他们在值房等着。
高樟这时清醒不少,垂头丧气坐在那里,看向陈弩欲言又止。
陈弩根本不想搭理他,坐在炕头,闭上眼睛养神。
虞冯来得很快,在午后不久便赶到了。他一身寒意进屋,望眼欲穿的陈弩见到他,立刻大步上前,腿一软,喜极而泣道:“虞长史!”
“陈侍郎,万万使不得。”虞冯伸出右手搀扶住他,看向跟着站起身的高樟:“快请坐,请坐。”
两人哪坐得住,急着要说话,虞冯道:“先前韩郎将已经将事情大致告诉了我,你们且别急。”
陈弩忧心忡忡道:“西梁五皇子还在等着我们回应,他一口咬定是雍州军劫走岁赐,这件事该如何是好啊!”
虞冯神色淡定,道:“西梁人向来不要脸,他们说什么,且当他们放屁就是。西梁人是穷疯了,见大楚一下就拿出五万贯钱,他们便起了歹心,欲将讹诈而已。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