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去触霉头,连连应了。
两人很快写了密信,派心腹快马加鞭送给张达善。过了一日,李县令便回禀高樟查实了,发生劫匪之地,隶属雍州府梁河县。
高樟索要文书证词,陶知府与李县令商议之后,细心编撰了一份交给他。
收好文书,高樟便迫不及待要启程,陈弩身子已无大碍,也想早些回京,便同意了。
陶知府李县令更是跟送瘟神一样,用车马厚礼,将他们送上了回京的官道。
那边,张达善接到信,两日之后领着近百兵丁赶了来,在驿馆同陶知府李县令会过面,令亲信领兵直扑方家村。
雪后出了太阳,明晃晃悬在空中,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却不见半点暖意。
黄宗尚靠在车壁上,马车颠簸来去,他随着左摇右晃,却还是心急如焚,恨不得催行驶得再快一些。
随从香茗见他嘴唇与脸一样泛白,不禁担忧劝道:“老爷,已经快到雍州府地界,前面是驿馆,可要去歇一晚再走?”
“不歇!”黄宗尚板着脸断然回绝。
香茗嘴张了张,心知黄宗尚只恨不得飞到雍州府,早些办完差使早些回京,将劝说的话收了回去。
领了圣意从京城再来雍州府送信送礼,与上次不同,为了赶路,黄宗尚吩咐他一路打听近道,不走平坦的官道,改走颠簸不平的小径。
车马驶过驿馆,沿着官道朝雍州府驶去。到了方家村附近,车速渐渐慢下来。
黄宗尚晃得也慢了,他察觉到不对,睁开眼,不悦地道:“怎地这般慢?”
香茗忙道:“奴下去瞧一瞧。”
马车停了下来,香茗拉开车门跳下车,车夫也从车辕下来,上前道:“前面有兵丁守着。”
香茗踮起脚尖看去,路上站着一排约莫十余人左右的兵丁,他愣了下,赶紧前去如实回禀了。
黄宗尚眉头一皱,道:“我们乃是领了圣旨前去雍州府的天使,只要不是打仗,兵丁在此与我们何干,继续走!”
香茗便吩咐了车夫继续前行,他不放心,得了黄宗尚的许可,上了车辕陪坐在了车夫身边。
马车逐渐驶过去,兵丁中有人走上前,吆喝驱赶道:“来者何人?陕州兵抓捕盗匪,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香茗呆了下,忙报上了名号。说话的兵丁一听,脸色瞬间大变,与身边同伴咬耳嘀咕了几句。
同伴飞快跑开,兵丁似乎拿不定主意,在那里左顾右盼,很是为难。
官道被兵丁拦着的另一边,驶来了几辆骡车。
兵丁同样上前吆喝,坐在车辕前的老钱回道:“来者大名鼎鼎,雍州军钱爷是也!”
老钱站起身打量,哎哟了一声:“来者何人,来者是原来是陕州兵啊,又要拿百姓当匪徒剿了?”
听到老钱的话,兵丁惊慌不已,转身拔腿就跑,下了官道朝村子跑去,大声喊道:“雍州军来了,雍州军来了!”
拦着路的兵丁们见状,追在他身后跑了,跟着大喊不止。
“还是将军料事如神,果真好多只黄羊!”
老钱嘬着牙花子,嘿嘿笑,鞭子一扬,在空中挥了个响亮的鞭花,朝着他们追了去。
第16章
张达善陶知府李县令几人在驿馆接到兵丁来报,顿时大骇,顾不得寒冷,弃车骑马疾奔向方家村。
靠近村通往村子的官道上,黄宗尚的马车停在那里,老钱坐在车门边,一只腿搭在车外,闲闲与车中努力装作平静的黄宗尚说着话。
黄宗尚以前隐约提过一些各路兵将的德性,吃空饷最寻常不过。承平时期,武将要捞军功,除领朝廷的命令,镇压各路民反,杀鸡儆猴催收赋税之外,便是杀“匪徒,江洋大盗。”
而所谓的匪徒江洋大盗,不过是拿民来冒充。
待亲眼目睹陕州兵在方家村的穷凶恶极,黄宗尚依旧被震惊得瞠目结舌,回到车里坐着,许久都没回过神。
万幸的是,陕州兵行凶时被他与老钱撞见,村民只家中被翻得大乱,稍微值钱的东西被收刮殆尽,有反抗的汉子受了些皮肉伤,未曾闹出人命。
天已经蒙蒙黑,寒风从车门边灌入,黄宗尚浑身一激灵,睁眼望着陌生,暗黑的门外,嘴里直发苦。
陕州兵既然敢在青天白日,临近官道边打杀,足以表明他们在陕州一手遮天。
此事甚关重大,一个不察便会惹火烧身。黄宗尚悔恨不迭,懊恼自己当时忙着赶路,若在驿馆歇一晚,便不会被牵扯进来。
瞧他这趟差使,果真是天下第一苦!
“老实点!”老钱突然呵斥一声。
被捆在一起不安分陕州兵,立刻变得老老实实了。
黄宗尚被老钱惊得抖了抖,先前他亲眼目睹耀武扬威对村民的陕州兵,被老钱他们连打带吓,很快就节节败退,如鸟兽散四散逃走。
老钱也不追,只让属下抓住了领头的几人,将他们捆在一起扔做一堆,由着其他人前去报信。
老钱拿眼角睨了黄宗尚一眼,见他白胖的脸变成苦瓜,瑟缩一下,又赶紧抬手挺胸,努力撑着体面。
“瞧这怂样,比老子差远了。”老钱暗自鄙夷了句。
不过,老钱皱起了他稀疏的眉毛,黄宗尚再来雍州府,还恰好赶上张达善他们“剿匪”,着实让人意外。
虞昉估计也没料到他会来,老钱直犯愁,不知该拿他如何办。
嘴里嚼着干草,老钱眼珠子乱转,拼命想着主意。
已经有人急行军赶回府城给虞昉报信,既然黄宗尚是见证人,他就不能走。
老钱眼神不断朝黄宗尚身上飘,他的马车熏得香喷喷,烤得暖烘烘,连随从香茗都细皮嫩肉。
也是一只大肥羊!
黄宗尚坐立难安,开始干巴巴东拉西扯,绝口不提陕州兵之事。
“时辰不早了,我还得赶往梁河县,早些到雍州府城传旨送信。钱郎将还要忙公务,不如先留着,我就不奉陪了。”
黄宗尚扯了半晌,忍不住驱赶老钱下车。老钱打定了主意,望着天上已经挂着的明亮星辰,笑嘻嘻道:“黄郎中真是不辞辛劳,披星戴月赶路。”
黄宗尚自知话转得生硬,也豁了出去,承认很是辛苦,“眼见就过年了,万万不能耽搁了陛下的差使。”
说到这里,黄宗尚悲从苦中来,泪湿眼角:“这一年,就尽在赶路,耽搁在建安城雍州府来回的路上了啊!”
“黄郎中。”老钱好奇了,他朝车厢里挪了挪,问:“我是武将,粗人,不知你们文官如何当差。平时在礼部衙门,你都做哪些事体啊?”
黄宗尚被问得一愣,下意识想着平时在礼部当差时所做之事。他抬手抵住太阳穴,脑子乱糟糟,越想越乱。
定是赶路太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