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来到了虞邵南身边,与铃兰一起,一左一右守在她身边。
“将军。”老钱开口,自己?先愣了下。
明明他几?乎没说话,开口却声音沙哑。
“小白脸不会有事。他放不下将军,舍不得?走。”老钱干巴巴说道。
虞昉仿若未闻,只直直望着?对面?的修罗场。
极少说话的铃兰,这时轻声道:“这才是打?仗。这一路我都在怀疑,我们是不是出来游玩了。”
这一路打?过来,州府驻军是一群贪生怕死的脓包,雍州军几?乎没遇到抵抗,轻松拿下了大楚半壁疆土。
“这些混账东西,就是窝里横,欺负弱小。真遇狠角色,他们没了脊梁,骨头轻,早就下跪求饶了。”
老钱轻蔑地骂,很快,他便变得?懊恼起来,“姚太后?景元帝母子发疯,要?拿将士陪葬,真不是东西!”
“争夺江山呢。”铃兰白了他一眼,道:“他们死了最好,活着?的话,将军还不好处置。”
老钱眼睛一亮,赞道:“铃兰,没想到你平时跟闷葫芦一样?,心?里头雪亮,还挺聪慧。”
铃兰呸了声,“你们男人平时嘴上说个不停,吹嘘自己?,哪给我们说话的时机。”
老钱点头哈腰,连声道是是是,“你与桃娘子都厉害,我们惹不起。咦,那不是桃娘子!她怎么去了?我的乖乖,祖宗,刀箭无眼,危险呐!”
桃娘子身穿大夫的本白宽袍,在人群中很是明显,她背着?药箱,跑在了黑塔的前?面?,领着?几?个大夫,转瞬间?就扎进了战场。
老钱心?疼焦急,在岸上直跳脚,“哎哟,我的桃娘子,我的心?肝呐!”
“桃娘子是大夫,要?去救治伤兵,这时她的差使?,你叫什么叫!”铃兰虽也担心?,却被老钱吵得?头疼。
老钱当然知道桃娘子的差使?,只他不放心?,心?痛如绞,却不能擅离职守。
他是工匠,在打?仗时,必须守在后?方,等到打?扫战场时,收回的箭簇刀枪等废铁,以便打?造之后?再用。
虞昉还是一言不发,就那么矗立着?,衣袍发丝随风飘荡,像是要?随风飞升。
雍州军的铁骑兵,马蹄踏在地上,地面?似乎地动,抖了几?抖。
徐凤慜已经面?无人形,在马背上坐立不稳,差点掉下来。
“陛下,快撤退,陛下!”徐凤慜惊恐望着?雍州铁骑兵越来越近,声音颤抖着?,几?乎哀求道。
景元帝跟疯了一样?,惨白的一张脸,如活死人一样?,坐在马上一动不动。
其他世?家大族的权贵子弟,见机不对,调转马头就想逃。
领了旨意看着?他们的将士,围上前?,用刀枪对准驱赶,吆喝道:“赶跑,杀无赦!”
张狂惯了的权贵,居然被向来不看在眼里的粗鲁武将吆喝训斥,有人马上翻了脸,骂道:“滚开,你算什么东西......”
“噗呲!”枪头刺进他的喉咙,抽出,发出闷闷的一声。血顺着?枪头的血槽,滴落。
“杀人了!杀人了!”
裹着?贵重皮裘的权贵子弟们,大哭大喊起来,被刀枪逼着?,如慌乱的鸭子,呼啦啦扑到了铁骑兵的面?前?。
“徐莲安,莲安救命,我是你三弟啊!”徐氏的族人中,有人大声哭喊着?求饶。
“莲安,我是你三叔父,你小的时候,我还给你买糖吃了!我没对不住你啊,莲安,求求你别杀我们,别杀我们啊!”
徐氏叔伯兄弟接连下马,跪在地上,砰砰砰磕头,以头抢地,哀求大哭。
凄惨的哭求声,在战马长嘶,刀枪碰撞中,格外清晰。
“雍州反贼,你们听好了,他们都是徐氏的人,你们徐副将的亲人!”
“你们忤逆,对自己?的嫡亲族人赶尽杀绝,老天看着?你们,你们会遭到天谴!”
黑塔正在江心?,他似乎听到了哭求,又似乎没听到,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汗,滴滴答答掉落。
在兵丁围起来的伤兵救治角落,桃娘子跪在地上,将水囊往虞邵南嘴里灌:“张嘴,喝下去!”
水囊的水,沿着?虞邵南的嘴角流出来,他眼睛睁着?,头无力垂到一边。
“喝,这里面?是将军花大价钱准备的盐糖水,你不许死!”桃娘子灌了一气,水顺着?虞邵南的衣领流了下去,冲开脸上的血,露出青白的脸。
桃娘子将水囊扔在一旁,去扒拉虞邵南的披甲,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抬起手,挡住了桃娘子。
“你不要?命了!我是大夫,你的披甲太重,必须解开透气!”桃娘子急了,甩开了虞邵南的手。
虞邵南双眸哀哀望着?桃娘子,她难过至极,狠下心?道:“你必须听我的,将军很快就来了,你活着?见她!”
那边徐氏的哭声中,传来了惨叫。雍州铁骑兵上前?,绞杀,踏着?他们的尸首,继续向前?。
桃娘子手下不停,嘴里不断念叨着?:“将军不让黑塔打?前?锋,你看,这个前?锋怎么打?,打?了,要?悔恨一辈子。徐氏也不尽是徐凤慜,自己?的亲人,怎么下得?了手。”
“你也算是我的亲人,我拿你当弟弟看,这么好看的弟弟,我哪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将军更舍不得?了,你快别动,我帮你把这铁疙瘩脱了.....”
虞邵南没动了,手耷拉下去,任由桃娘子解开了身上的披甲。
桃娘子的双手,一片血红,簌簌颤抖。她仰起头,望着?天,“啊!”嘶声力竭,大哭不止。
虞邵南的里衣,已经被磨成了碎片,嵌入血肉模糊的身体里。
大楚兵被雍州铁骑兵打?得?节节败退,鬼哭狼嚎,纷纷丢下刀枪,顾不得?景元帝了,举旗求饶。
景元帝像是石像一样?,被雍州军团团围住。向和骑在马上,绕着?他转了几?圈,喃喃道:“长得?是比我要?强上两分,就是,只怕是个傻子啊!”
景元帝沙哑着?嗓子,道:“虞昉呢,我要?见虞昉!”
向和一挥手,道:“把这个生得?好看的傻子带走看好了,他好看的马,留给将军!”
虞昉终于过了江,桃娘子等在岸边,看她目露焦急四下张望,上前?将她带到了伤亡将士的营帐。
“将军,阿南在里面?。”桃娘子哽咽着?道。
虞昉身形晃了晃,停下了脚步,待努力平缓情绪之后?,才走了进去。
桃娘子守在营帐外,揪着?地上的枯草,擦拭手指缝干涸的血。
虞昉望着?营帐中央直直躺着?,裹着?本白袍子的躯体,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上前?,双腿跪在他身边,手抚上他青灰的脸,泪水滚滚滴落。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