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么好？

林恩知完事手头的设计稿搁下笔，揉着僵硬的脖子，目光瞥向办公桌的台历。

已经三月底了，夏装马上就要上架，时间还是紧迫。

半个月前整顿公司，孙虹和许舟扬虽然觉得没大必要，不过真的整顿起来也干劲十足。公司里该精简的精简，岗位调动的调动，一番动作下来再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摸鱼。

一直没用心经营，这会儿认真起来才发现马上到了上夏装的当口。先前的风格明显不适应市场，他们三个讨论了两天重新定了风格。从设计到样衣到生产上架每一个环节都需要时间，想在四月底上夏装几乎不大可能。

最后还是许舟扬说，能做都少就上架多少，就当试水，亏了那么久不差再亏一季。

林恩知和孙虹不约而同地甩了个看傻子的眼神给他，不过也只能这样。先试水，要是反响好，迟早能在秋冬赚回来。

把设计稿夹进文件夹，厚厚一沓。最近一周样衣组都在加班，即便这样也忙不过来。样衣并不顺利，修修改改的，她也几乎都在加班。

早出晚归的跟卓安碰面的机会少了，似乎连矛盾都少了，恍惚间有一种关系缓和的错觉。她心里有些痒，这么多天了，再多的不愉快应该也过去了吧？

抓起手机在手里翻来覆去犹豫着要不要给卓安打个电话，自己跟卓安之间如果自己不主动，卓安是永远不会动的。

嘴角微微扯了个苦笑，谁让自己喜欢他呢？

喜欢的东西自然要主动去争取，深吸口气拨了卓安的电话。

卓安的电话很难打，或者说卓安很多时候不愿意接她的电话。

今天倒没让她久等，电话接通了。就像她猜想的那样，过了这么多天，再多的愉快也淡了。

“什么事？”卓安的态度也有所缓和，语气虽然冷淡生硬，总算能好好说话了。

听着在耳边的声音，林恩知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心里立即涌上满足感。明知道只是打电话，却总忍不住脑补他是在她耳边说话。

亲昵得无与伦比。

“没什么，想问你中午有没空，一起吃饭？”

她的声音轻快，心里仿佛有一群小麻雀叽叽喳喳地欢叫，成群结队呼啦啦地从树梢落到草堆里，又呼啦啦地被惊飞。

热闹欢腾心跳加速。

卓安那边顿了两秒，语气依旧冷淡生硬，“中午有应酬，改天吧。”

林恩知心里的雀群瞬间散得无影无踪，空荡荡的荒芜寂寥。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满心苦涩。

被拒绝不是很正常吗？他从来不会如她的意。

如拨打电话前一样，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云淡风轻，“真不巧，那改天吧。”

卓安再一次诧异了，她最近还真变了不少，不像之前那样蛮横，但凡他拒绝都要胡搅蛮缠闹一通。

两个人凑一块架没少吵，和气地说话几乎没有。所以此刻反而显得气氛尴尬，还是林恩知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林恩知长叹一口气。随即又自我安慰，也不算太糟，至少他还能说出改天再约的话来。

电话刚放下就有来电，明知道不会是卓安，心跳还是快了半拍。多希望他能推了应酬跟自己吃饭，呵，痴心妄想吧。

来电显示是李聪。

是他呀。

“喂？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心情一下子从被卓安拒绝的失落转换成意外。

李聪在电话那头朗声笑，“怕你忘了我，特意打个电话刷刷存在。中午有没空？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林恩知也跟着笑起来，“好呀，正愁中午没人陪吃饭，巧了。”

“你在公司吗？我过去接你。”

“去哪吃饭？我自己过去，你别忙。”

“还跟我客气？你先想想吃什么，我这就过去。”

听他这么说，林恩知没有再坚持，十几年的老朋友了，真用不着客气。

李聪来时带了一束郁金香，说是花店正在做活动，想着她喜欢花，顺手带了一束。

林恩知惊喜地接过，粉嫩的颜色让她爱不释手，笑着道谢，“谢谢，真漂亮。”

李聪倚着办公桌看她把花插.进花瓶，脸上也满是笑，“你喜欢就好。”

喜欢，她自然喜欢，这么漂亮的花谁会不喜欢？仔细想想，好像除了他再也没人记得她喜欢花，更别提送花。

将花瓶摆好，左右端详，“花瓶有点配不上这么漂亮的花。”

李聪轻笑一声，“下回我带个花瓶给你。”

林恩知睨着他，一点也不客气，“好啊，我等着。”

见她摆弄好了，他道：“走吧，想好吃什么了吗？”

“你请客你拿主意。”

李聪露出为难的神色，请客没问题，做选择反而难。林大小姐嘴上说随便，按照以往经验，越是这么说的人越挑剔。

最终挑了一家两人去过的餐厅。

林恩知有一阵子没来了，发现菜单上的菜色几乎全换了，有点小意外。

李聪给她倒了杯柠檬水，一边道：“香辣虾做得不错，你喜欢吃虾，尝尝？”

林恩知在菜单显眼的地方看到了香辣虾的图片，不假思索地打了勾，然后把菜单递给他，“你也点两个。”

李聪摇头，“你点吧，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话说得有点亲昵，林恩知却不觉得有什么，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李聪的母亲跟林母是闺蜜，他们两个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李聪现在也在林氏上班，林父颇为重用他。

李聪给自己倒了半杯柠檬水，笑问：“你们公司最近怎么样了？”

他一直都知道林恩知的公司不赚钱，林父三五不时在他面前感慨她不是做生意的料，一分钱没赚还不断往里面砸钱。虽说不是亏不起，可明摆着浪费时间。

林父不忍心泼冷水，偶尔会让他帮忙给她出出主意指点一二。他也想帮忙，只不过有的问题不是他一个外人三言两语能解决的。

林恩知除了在公司刚成立时充满雄心壮志，之后每每提及就皱眉。他们三个空有理想抱负，执行力和经验都不足，经营得一塌糊涂。

不过最近刚刚整顿，她又重拾信心，扬眉笑道：“我们调整了策略，正在等待市场验证。”

李聪喜欢看她这样笑，自信明媚耀眼。

含笑微微点头，“要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林恩知张口要承他的好意，笑容突然僵在脸上，目光直直定在他身后，上扬的眉眼渐渐落下，红唇抿了起来。

李聪心里一顿，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到了卓安和余小雪。

卓安正朝他们这边来，俊逸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峻的难以靠近。李聪先开口，“卓总，这么巧？”

林恩知浑身僵硬，努力克制着情绪。他说他有应酬，这她可以理解。可用得着带余小雪一起吗？没有她，他吃不下饭？

想到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她不想再为了余小雪跟他起争执，自己难受不说，更便宜了余小雪。

她知道自己此刻表情肯定很难看，可让她强颜欢笑实在太为难，场面话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冷处理是她最大的让步。

“约了客户。”卓安收回跟林恩知对视的目光转向李聪，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自己推了她的邀约，她改约了李聪？

李聪笑笑，“那改天一起吃饭。”

卓安不置可否地嗯了声，他知道李聪跟林家的关系很好，也很受林父器重。先前他对此没有过多想法，现在看到他跟林恩知一起吃饭，突然意识到李聪跟林恩知关系不一般。

以他对林恩知的了解，自己拒绝了她的邀约，就算当面装着不在意，挂了电话也要发脾气。

可刚刚，他分明看到她笑容明媚。

李聪，竟然能让她在这种情况下笑容满面，不是一般的交情呐。

目光转向林恩知，她的神情很僵，显然是对他心里有气又拼命克制。

夫妻两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卓安是对林恩知没有一星半点喜欢，争执的时候也会冲动地说伤人的话，但终归夫妻一体。在外人面前可以不假装恩爱，却也不会故意落她的脸。

正打算开口说话，身边的余小雪先了一步，“卓总，我们已经迟到十五分钟了。”

林恩知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听了余小雪的话一个没忍住，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有她说话的份吗？

余小雪肩膀一缩，仿佛被吓到一般。

卓安眉头微蹙，到嘴边的话转了弯，对着李聪道：“改天再约。”

李聪笑着应了。

卓安的情绪变化逃不过林恩知的眼睛，呵，觉得他的小婊贝受了委屈？既然认定了她恶毒，她也懒得勉强自己装温柔贤淑，冷着脸扭过头去。

不想多看卓安的冷漠和排斥，更不想让余小雪装出来的委屈可怜辣眼睛。

卓安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自己怎么会觉得她好像变了？哼，林大小姐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哪一天真想通了，不把离婚协议书摔他脸上不足以解这些日子的气吧？

他盼着那一天。

等人走了，李聪才道：“他就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