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路

应该是个人都不喜欢跟好友的长辈一起吃饭吧！

尤其这个长辈还是年级主任，尤其吃饭地点还在学校。

简直buff叠满。

俞诸倒是乐呵，坐在他俩对面的中间，仿佛林夕繁是他第二个儿子。

感慨着：“时间过得真快啊，还记得你们俩长得还没有人小腿高的那会经常抱着来教师食堂吃饭，那会好几个老师轮流抱你们，尤其是你啊——小繁，就喜欢让长头发的老师抱，喜欢手里攥着一缕人家的辫子。”

“真的吗？”林夕繁有点脸热。

“真的，你还问我，自己能不能长那么长的头发。”俞诸的眼尾有些皱纹，想起那段往事就笑得欢，“现在还想长那么长头发吗？”

林夕繁轻轻摇头说：“学校也不允许啊。”

“这倒是。”俞诸笑道，“徐校长前几天还提议高三全体男生剪寸头，女生全剪学生头呢。”

“你没支持吧，俞叔叔！”林夕繁微微张大嘴，余光里看到连俞归絮都停下了筷子。

“我当然没支持，徐校长那天也就是喝高了瞎说，说现在的男生比女生还注重外在形象。”俞诸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转开话题，看向俞归絮，问他，“你住宿的事，处理好了吗？”

林夕繁：？

本来想给林夕繁一个惊喜的俞归絮：……

泡汤了。

“还要几天，最近还有几人要住宿，宿管说重新打扫一下几间房间，应该周三能住进去。”

“打扫两间房间需要那么久吗？效率有点低了。”俞诸评价。

林夕繁却不悦：“怎么不告诉我？”

俞归絮转过头，瞧见他也在看自己，眼底掺杂着莫名的愠怒。

他一时失语，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话音：“还没来得及说。”

他突然联想到，意识到自己离开的那一天，林夕繁的眼底是否同现在一般。

*

知杳每天都会派学生干部执勤，执勤人员主要分为卫生组、考勤组、效率组。

卫生组主要在每周一三五中午和晚上放学前收集各班级分管区域的卫生表并进行打分，考勤组主要站在楼道口掐着表看是谁迟到了，哪个班迟到的多要通报批评，还有收集年级里被处分人的检讨，效率组比较琐碎，要查早读的分贝仪要查升国旗时是否穿校服……

这些职能组的严格程度主要看学校领导的心情，年级成绩好了，就不怎么在意，成绩要稍有下降，那就完蛋了，魔鬼管理的程度。

林夕繁这天排到考勤组，要在楼下掐表，所以今天不急着回教室。

打扫一间宿舍要两天确实有点多了，所以他打算去一趟宿管叔叔那里催催进程。

“叔叔，”他敲响宿管的窗，“最近是不是有同学要搬进来？”

这会儿来的人少，宿管叔叔正在屋里扫地，闻言笑得很和蔼：“是的。”

“大概什么时候能搬？”

“什么时候能搬？这会应该在搬吧。”宿管奇怪道，“刚刚有人拖着行李箱上去啦，就在你前脚。”

林夕繁有些懵，更进一步问：“他们都今天搬吗？”不是说要周三才能搬吗？？？

“什么他们？”宿管比他更懵，“要住宿的就那一个人呀。”

“俞归絮吗？”

宿管翻了一下住宿名册：“对呀。”刚登记的，墨迹都没干透。

林夕繁凑近，看见那几个飘扬的字迹。

想起来俞归絮中午那会说的那句“还没来得及说”。

顿悟——怎么可能来不及呢？

住宿这事肯定是要提前报备的，至少得是昨天跟老师提的。

昨天晚上又不是没见面，今天上午也不是没有一点交流，怎么就没来得及说了。

先前他先入为主地为对方不告诉自己而不高兴。

但是为什么不告诉呢？

除开忘了或者只是认为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

而且俞归絮还谎报情况。

后者的可能性高达99%。

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是因为，林夕繁觉得俞归絮应该没那么蠢。

但凡自己来宿舍大爷这问一嘴，就会像现在这样露馅。

*

俞归絮自然也发觉自己干了件蛮蠢的事。

首先中午说的理宿舍要那么久就不合理，其次林夕繁来问一下就立马gameover。

新宿舍里陈设不用多理，只需领过学校统一的床垫和帐子往床上一铺，再把早就放到宿舍楼下的东西拎上去，把席子铺上床，就勉强算搞完了。

俞归絮动作利索，整个流程下来不过十分钟，另外他更担心在这十分钟里面，林夕繁会到宿舍楼下来，他得抓紧一点弄完，去宿管叔叔那知会一声。

脚步匆匆地跑下楼，走进宿管室。

本应该开口叮嘱，却第六感地先问道：“刚才有人来吗？”

“家长吗？”叔叔打扫完了卫生，这会儿窝在椅子上看手机，闻言问，“还是学生？”

“学生，男生，有来吗？”

“来了，问我最近是不是有同学住进来。”叔叔一五一十地说，“我还给他看名册了。”

俞归絮脸有点木：“他还说什么了吗？”

“能说什么？”宿管叔叔反问，“他说了声知道了就走了，你也赶紧上课去吧，晚自习快开始了。”

俞归絮点头，转身往银杏大道方向走。

确定周围没有老师，把兜里的手机掏出来，解锁——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是不打算拆穿自己了。

也有可能是没拿手机或者没时间看手机。

也有可能是两者兼有，因为如果想拆穿，直接等他下楼就行了。

不过不用过多地担心，他们很快就见面了。

因为林夕繁在楼底下执勤。

对视的那一刻，俞归絮不知道怎么开口。

本来想给对方的惊喜，被自己搞砸了，现在这件事的性质对于林夕繁来说会不会如同当年他不告而别一样？

中午的时候，这人眼底明晃晃的质问与不解。

这会儿瞧见他倒是笑得明媚。

“俞归絮，跑哪去了？”他怀里抱着名册，用于记录迟到学生，“你但凡再晚一分钟就上我记分册。”

他俩是一块吃晚饭的，因林夕繁提前要准备执勤的事，所以提前离开，但俞归絮照理来说是不会吃那么晚的。

林夕繁有足够的理由质问，却只是催促：“快点吧，底楼都能听到a班的背书声。”

“给。”俞归絮把攥紧的手心伸向林夕繁胸口，哗啦啦的，一把糖坠在名册上，“阿婆小卖部的。”

“噢。”林夕繁看着他的背影，抬手拆了颗巧克力味的塞进嘴里，味道弥散开，甜甜的。

有人迟到了，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学楼，瞧见他盯着自己，意识到迟到了便听话地自爆上家门。

林夕繁翻到他们班的名册，找到这人的名字，打了个勾，写上对方说的迟到原因，写完发现自己的字有点飘。

是糖太甜了。

*

夜课快下课的时候，林夕繁给俞归絮发去消息。

【叶子】：晚上还一块走吗？

不过一会，对方便有了回应。

【小鱼】：为什么不？

【叶子】：哦

林夕繁想了一会，不知道再发什么挑逗他，把手机锁屏，继续做题。

也许，让俞归絮跟自己走，然后让他往校门口走一趟再回来，就是最好玩的挑逗了。

下课铃一响，寂静一整晚的教学楼便闹起来，同学们稀稀拉拉的，往校门外走的往校门外走，往宿舍走的往宿舍走。

照以前，他们一个会往校门外走，一个会往宿舍走。

五月初的风很舒服，是很平缓的清凉与热，是春夏交织的喜出望外。

他们和以往一样，在二楼的楼梯口处相见，一起走下楼。

一起走过车库。

林夕繁问：“今天没骑车？”

俞归絮答：“没。”

一起走到银杏大道末尾。

林夕繁问：“分开吗？”

俞归絮答：“今天送你回宿舍。”

林夕繁掀掀眼皮：“吃错药了？”

送到宿舍楼下。

林夕繁赶他：“快走吧，待会校门关了。”

俞归絮叹口气：“今天住你宿舍。”

“睡哪？”林夕繁问。

“睡你床。”俞归絮不客气。

“那我睡317？”林夕繁睨他一眼。

林夕繁住的301，俞归絮新搬的宿舍是317，林夕繁只瞥一眼宿舍的名册就记住了。

而且316是住满了人，317是三楼最后一间空宿舍，稍微一推就能推出来。

“连宿舍号都知道了。”

“也不看我是谁。”林夕繁翘起鼻子，“超级侦探！”

“怎么不问我？”俞归絮主动出击。

“？”林夕繁笑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倒打一耙失败。

“我猜猜，是想给我个惊喜？”林夕繁问，“还是说，就是觉得没必要告诉我？”

俞归絮给他比了个“1”的手势，示意他是前者。

“这有什么好惊喜的。”他嘴上这么说。

但是他心里其实知道，如果俞归絮真的在没有任何预兆下，突然敲开他的宿舍门，真的会是一件令他惊喜的事。

*

俞归絮以前没住过宿舍。

这是第一次，而且还是一个人一间房。

小学的时候他们一块在知阳上，回家就是一起，初中学校里没有住宿制度，也在一个班，回家也一起。

【叶子】：宿舍十一点半熄灯，注意时间

俞归絮刚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林夕繁十分钟前发来提醒。

他勉强把头发擦得半干，单手敲了两个字打算回复。

“咚咚咚”门响了，有人在敲门。

如果没记错的话，宿舍有个规定是——学生晚上不允许串门。

那么外面的大概就是鬼了。

俞归絮从猫眼往外看，一片漆黑，不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