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屋内只剩下温余和莲荷主仆二人。
温余脸上挂上了专业的社交笑容,主动向莲荷打起了招呼:
“嗨,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侍名莲荷。”莲荷对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子君毕恭毕敬地答道。
“女士?”对于对方脱口而出的社交用语,温余有些惊讶。
‘女士’这词与自己面前的场景多少有些违和了吧......
温余心中默默嘀咕着,看这周围的家具摆设和大家的服饰打扮,应该是古代没错啊......
“那这家里难不成还有男士?”温余试探着问道。
“府中的仆侍当然是有男有女了,毕竟一些体力活对于女侍们来说过于困难了。”
虽然温余问的问题,从莲荷的角度来看多少有些不聪明,但她还是耐心地回答道。
温余突然反应了过来。
“你口中的‘女侍’难道是‘仆侍’的‘侍’?”
这下轮到莲荷疑惑了,她用自己无害的大眼睛盯着温余,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在这里,把“女儿”称之为“女子”,“少主人”称之为“子君”......
温余皱了皱眉,在脑海中将历史上所有朝代的用语习惯都走马灯般的过了一遍,实在是找不到与之适配的朝代。
她心中困惑,难不成自己在穿越的途中跑偏了?
“现在是哪一年?”温余再次开口询问道。
“邙国三十一年,也是天神降世的第两千零二十三年。”
两千零二十三......那不就是2023年吗?!
但......邙国又是哪个时期出现的朝代?
难道自己误打误撞,闯入了未知的平行时空?
温余实在找不到正确答案,只能妄加猜测。
见温余一脸懵懵的表情愣在那里,莲荷很是担忧。
“子君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
温余诚实地点了点头,其实准确的说,自己压根就没有这些记忆,对于现在所处的邙国更是一无所知,甚至就连可以参照的历史记录都没有,自己想要融入这个时空,都不知道该从何做起......
莲荷也只当是自家子君摔坏了脑子,安慰道:
“您别太勉强自己了,目前还是养好身子最要紧。”
养好身子?温余想了想,自从自己穿越到这里,似乎大家都很关心自己的身体,难道这温昕是个病秧子?
“我之前一直体弱多病吗?”
莲荷摇了摇头,“您之前虽然有些体虚,但并不经常染病。”
温余稍稍安了心,自己可不想天天喝那些苦了吧唧的药汤。
“只是......”
突如其来的转折,又将温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是您前一晚失足,不小心从二层楼上摔下。甚至在老医者为您医治的时候还晕了过去,想必您此时记忆全无也是由于昨夜的意外伤到了头部造成的。”
莲荷说的这些,有一部分温余是有印象的,但是她很肯定自己并没有在昨夜的那场意外中受伤。
印象中自己只是被一人从怀抱中抛下,那点高度不至于受伤,就连皮都没有蹭破,更不会伤到脑袋。而且温余心中清楚,自己在被医治的时候突然晕过去也不是因为内伤,只是因为自己有晕血的毛病。
不过,温余打算顺其自然地接受大家为自己想出的理由,心中甚至还有些庆幸遭遇了那场意外,不然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此时像是失忆一样的状态。
用过午饭后,莲荷便马不停蹄地为温余收拾打扮着。
看着莲荷手中朴素到有些苍白的衣裙,温余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
“没有别的颜色吗?”
莲荷看着手中的那件衣裙怔在原地,自己拿来的这件可是子君最喜欢的衣裙......
“还有这些头饰也是。”温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伸手摆弄着颜色惨白的花簪子,不满道:“怎么看起来都死气沉沉的。”
“这些都是按照您的吩咐置办的......”
注意到莲荷的小情绪,温余赶忙解释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温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好在莲荷并没有一直揪着这一点不放,只是有些不理解。
她实在想不明白,昨日意外之后自家的子君失去了记忆还可以理解,怎么一夜之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就连喜好竟也变了。
“那莲荷明日去锦衣铺子请制衣士来府上,再为您置办几套新衣裙。”
温余心中很是内疚,自己只是随口发了几句不走心的牢骚而已,没想道竟在无意间变成了对莲荷的指责。
经历过刚刚的小插曲后,温余不敢再多说没有用处的话,乖乖地等着莲荷为自己更衣。
身上的长衣褪去后,温余不经意间瞥见了自己左边小臂内侧有些泛红的印记。
“我手臂上的是胎记吗?”温余好奇问道。
“您身上没有胎记的。”莲荷答道,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下。
“那这是什么啊?”
温余好奇之中,凑近一看,这微微泛着粉红色的印记倒像是两片以轴对称且一模一样的叶子。
听到温余的疑问后,莲荷也将脑袋凑了过来。
看到自家子君手臂上突然出现的陌生印记,莲荷皱了皱眉,疑惑道:
“是不是刚刚您不小心碰到哪里受伤了啊?”
温余怔怔地看向莲荷,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否认。
“之前我手臂上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印记吗?”
这下换成莲荷微怔了,她看着温余也摇了摇头。
“不曾有过。”
难道自己不只是灵魂穿越?温余心中一惊,赶忙跑到铜镜前,将脸贴近铜镜,仔细察看着眼角处。
一个微凹的疤痕映在铜镜中,这下温余更加慌乱了。她小跑着再次来到莲荷面前,用手指着自己眼角处的疤痕,问道:
“那这个疤痕呢?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莲荷一脸疑惑地上前观察着温余手指指向的位置,惊呼道:
“您眼角处何时多出了一道伤疤啊!难不成是昨夜磕到了眼角?”
莲荷的反应让温余的心凉了半截,这伤疤一看就是旧伤,是自己幼儿时期摔倒磕到了石头上导致的。
人家的穿越都是灵魂替代,自己这是连灵魂带肉.体一起被扔到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虽说留在这里可以再次拥有父母双全的日子,但温余实在不想在男尊女卑的时代里过一辈子。
温余闷闷不乐的情绪被莲荷察觉到,她关心道:
“子君若是实在不舒服,不如就将退婚之事交由主君和母君处理吧。”
温余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行,我一定要亲自去!”
温余主动接过莲荷手中的衣物往身上套,得抓紧赶进度了,可不能错过退婚的时间。在自己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决不能被命运绑住手脚!
匆匆收拾好后,温余便让莲荷领着自己来到府门处,早早地就在那里等着了。
主仆二人在等待的期间也没闲着,温余抓紧时间向莲荷请教着这里的规矩和社交礼仪。
片刻之后,温余望见了远处父亲的身影,刚想要迎上前,却发现父亲身旁跟着的人并不是自己的母亲。
这人温余昨天晚上见过,是那位看起来并不关心自己的女性长辈。
“父君身侧的人是谁啊?”温余身子稍稍向后仰了一些,凑近莲荷,小声问道。
“是咱们余府的当家主母,您的母君,主君的正配万迎元。”
听到莲荷的解释后,温余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转眼间,长辈们便来到了温余面前,温余乖巧的问安。
“父君、母君敬安。”
温珹赶忙上前扶起温余,担心着她的身体。温余笑着表示自己已无大碍,让父亲安心。
一旁的万迎元倒是有些看不惯这父慈子孝的场面,也不在意温余的身体,只是催促着,生怕错过赴约的时辰似的。
万迎元对自己的态度虽然让温余心中产生了很多疑惑,但也没有当场问出口,毕竟她也觉得当前退婚之事才是最主要的。
温珹心中虽不满万迎元对温余冷漠的态度,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牵起温余的手,亲自将她送上了她的马轝。
赴约的路上,温昕撩开侧边的舆帘向跟在马轝一侧随行的莲荷搭话。
莲荷吓了一跳,赶忙又将侧边舆帘扯上,并左右查看着周边的情况,确认此时道路两侧并没有其他行人后,这才稍稍安心,同时嘱咐着温余在路途中千万不要撩开舆帘。
温余虽然脑袋中满是问号,但还是乖乖听话。
由于不能撩开舆帘,又怕舆外的莲荷听不清自己的声音,舆中的温余猛地向莲荷所在的那一侧移动,重量突然失衡,马轝猛地摇晃了一下,吓了马夫和随行的仆侍们一大跳。
始作俑者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温余贴在舆内靠近莲荷的那一侧,不断向莲荷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西江王府中的大致情况。
她心中想,可不要在过程中出现差错才好,自己可不想搞砸今日的退婚。
经过几刻钟的路途颠簸后,温家的马轝终于如约到达西江王府外。
温余感知到马轝停下后,掀开舆帘便要下来。
莲荷看到急急忙忙就要下马轝的自家子君后,心中一惊,慌忙之下,一把将温余再次推回到舆内。
温余一个踉跄跌坐在舆内,揉了揉摔疼地屁/股后,准备再次起身向外走,却见眼前的帘子被人掀开,温余不明所以地看着掀开舆帘就要进来的莲荷,问道:
“怎么了?”
莲荷慌慌张张地隔着温余伸手去够她身后的某物,下一瞬,温余只觉头上一沉,视线被透色物体挡住。
“您忘记戴笠纱了!”
莲荷一边提醒着温余,一边整理着她面前青白色的笠纱。
待她们主仆二人下了马轝后,温余乖巧地来到已经在等候自己的父亲身后站定。
温珹倒是没有说什么,可万迎元脸上明显透露着不悦之色。
温家一行人进了西江王府后,便跟着王府中的仆侍去拜见西江王和王妃,没想到两人此时竟已经等在正堂外。
见西江王司柏和王妃连亦韵双双站在堂外等候,温珹赶忙上前行礼。
“王君、王妃贵安。”
随着父亲行过礼后,温余左右看了看,倒是没见另一位退婚当事人的身影。
两家人见面后,客人便被主人请进了正堂内。
几趟客套话下来,温余发觉到这西江王和王妃对温家人倒是没有架子,待自己也甚是可亲。
可等了许久,还是不见这西江王世子来见客,温余有些心急,心中胡乱猜测着,这人该不会猜出了自己今日来此处的意图,故意避而不见的吧......
连亦韵看着翘首以待的温余,心中也甚是着急,微微侧首对身旁的女侍悄声说道:
“再去请世子,绑也得绑来!”
片刻后,这西江王世子司朗霁才不情不愿地姗姗来迟。
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后,温余大吃一惊,随后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司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