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见温余也不再言语，司朗霁又将身子转了回去。

司朗霁目中无人的态度让温余心中很是不爽，就算他讨厌自己，也总要有个理由吧。

温余下定决心，今日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司朗霁面无表情地饮了一口茶水，之前发呆太久，此时茶水早已凉透。

司朗霁皱了皱眉，抬手就要将冷掉的茶水扬入水中。

恰巧此时，温余气冲冲地路过司朗霁的身旁。

“啊......啊！”

右侧前后传出两声声量不同的惊呼，司朗霁向右看去。

只见温余一手抚在沾了茶渍的额头处，另一只手拼命伸向自己，满脸惊恐地向后仰去......

没等司朗霁反应过来，只听“扑通”一声，接着就是一声接一声的“救命”......

司朗霁本不想管，却又怕温余的大嗓门传入母君的耳中。

他倒也没起身，只是淡定地为自己又沏了一壶茶，悠悠开口:

“别叫了，死不了。”

“可我不会水啊啊啊......咕咚......”

温余怕极了，不停在池中扑腾着，喝了不少池水。

看着扑腾出不小动静的温余，司朗霁嫌弃地叹了口气，无奈只好下水去捞她。

司朗霁下水后，稳稳站在池中，池中水才到他的腰部。

他微微弯下腰，向在池中‘翻了肚’的温余伸出手。

温余虽然拼了命的想要抓住面前的救命稻草，却总是差了那一寸的距离。

司朗霁无奈收回了手，温余见状，急得叫出了声：

“哎，你别放弃我啊，我觉得还能抢救一下的......啊！”

还没等温余说完，司朗霁一把捞起了在水中挣扎的她。

稳稳站在池中的温余脑袋懵懵的，她看着近在眼前的坚实胸膛，竟红了脸。

司朗霁这小子，看起来瘦瘦弱弱，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一般，但是不得不说身材比例是真的好，这长腿小腰，啧啧啧......

温余心想，可不能错过送上门的机会。

她将手臂抬起，紧紧环在司朗霁的腰间，还未等她将脸靠上来，脖颈处猛的一紧，一股外力将她和司朗霁分开。

没等温余站稳，司朗霁着急地收回拽在温余衣领处的手，嫌弃地掸了掸被温余浸湿的衣衫。

未得逞的温余，气急败坏地瞪了司朗霁一眼，嘟囔着：

“小气鬼......”

司朗霁掸衣衫的动作顿了顿，不可置信地看着以怨报德的温余：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

温余赌气不看他。

“你怕不是脑袋里面进了这池水吧？”

司朗霁气急，方才就不该救这个白眼狼！

“听到了你还问。”温余没好气地回道。

“我！”司朗霁被温余的话堵到语塞，“我只是不敢相信，竟有人会对恩人说出这样的话！”

“一码归一码。”温余气呼呼地看向司朗霁，“再说了，你当真不知是谁害我落水的吗？”

“所以呢？难道你还要我向你赔罪不成？”

司朗霁被温余气到心塞，直直地瞪着眼前红豆大小的女儿郎。

“倒是不用道歉。”温余转了转眼珠子，坏笑道：“再让我抱一下就行。”

“不知羞！”

语气生硬的司朗霁竟红了脸颊。

“我是花了钱的！”温余理直气壮道。

“什么钱？”

司朗霁的问题，问住了温余，该怎么跟这个古代人解释粉丝见面会上的互动环节呢......

“就是...我们那边...时不时可以花钱买一次...跟喜欢的人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温余支支吾吾，声音越来越小。

司朗霁却准确地捕捉到了话中的重点。

“你...你竟然还逛花郎坊？”

“花郎坊是什么？”温余一脸疑惑地抬头看着司朗霁。

“不是你自己说曾为男花郎掷金余两吗？”司朗霁鄙夷地讽刺道：“现下又要装作什么都不懂样子？”

“男...花郎？”温余绞尽脑汁地猜测道：“你说的该不会是男公关吧......”

“男公关是什么？”

司朗霁眯了眯眼，探究地看向温余，真不知道这颗小红豆都哪里来的这么多让人听不懂的词句。

“就是...陪客人喝酒的人？”

温余话音刚落，司朗霁头也不回地转身上了岸，嘴中嘟囔着：

“嘁！明明什么都知道！”

看着司朗霁越来越远的背影，温余猛地从震惊中回过神：

“哎！你等等我啊！”

虽说这池水不深，但阻力确是足足的。

温余走向池边的过程中，几度要跌倒，几乎用尽了力气才到达。

池水将衣衫浸的湿透透的，加重了身上的重量，本就筋疲力竭的温余，实在是无法自己上岸。

她将目光投向了正要离开的司朗霁，语气软软地说道：

“把我拉上去呗~”

听到温余的声音，司朗霁甚至都没转身，始终背对着温余，转变回冷冷的态度：

“凭什么？”

“凭...凭我们有婚约！”

这理由，温余用的理直气壮。

“哼。”司朗霁冷笑一声。

这理由，简直可笑。

“今日温家登我府门，难道为的不是解除这一纸婚约？”

“再者说，若我此时离开，谁人又能得知，我曾目睹温家女儿郎落水一事？”

“毕竟你死后，我闭口不言就没人知道。”

听着这冰冷的话语被司朗霁平静地说出，温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人上辈子怕不是在地府当差的吧？竟然能这么冷漠无情......

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撒娇没有用，威胁总有用吧！

“你这如意算盘，未免也打得太响了吧。”温余学着司朗霁的语气，冷冷道：“若是我死在你院中，与昭告天下说是你为了毁约，故意将我溺毙又有什么两样？”

“你未免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吧。”司朗霁并不在意温余的话，“谁会去深究一个女儿郎的死。”

“女儿郎怎么了？女儿郎的命也是命啊！”司朗霁的话点燃了温余心中的怒火，“即便是籍籍无名的人，也会有家人牵挂于心。”

“家人？”司朗霁顿了顿，“就以你和万迎元的关系，你觉得万将军会为了你，来向西江王府要说法吗？我们再不济也是皇室宗亲！”

“皇室宗亲就可以草菅人命熟视无睹吗？宗亲也是人，百姓也是人！都是人，又有何不同？天灾来临的时候会避开你们吗？”

温余此时是真的动了气，她知道在古代皇命为天，宗亲也是高人不止一等。但人命也关天，却被司朗霁说得这么不值钱的样子，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司朗霁的脚步突然顿住，背对着温余，悠悠开口：

“这世道的规矩你能改变吗？”

“改变不了，生气总是可以的吧。”温余被问得没了气势。

此时，司朗霁却突然转过身，快步来到温余面前，红着眼咬牙低声道：

“不可以，也没有资格！”

“凭什么？我自己的情绪还不能由我自由控制了吗？”

“情绪？”司朗霁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冷笑道：“无权无势的人不配拥有。”

温余愣愣地看着面前这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抚在了司朗霁的脸上，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出神地看着他。

温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使得司朗霁也愣在原地，她好像有魔力一般，将他内心的委屈带出了眼眶......

“兄长还没回来吗？”

前院传来司兴安的声音。

司朗霁回过神，拍掉了温余的手，转身就要离开，还在池中的温余慌张起来。

“诶？你拉我上去啊！我可喊了啊！”

温余作势就要喊叫，司朗霁无奈，只得回身将她从池中拽出。

待温余站稳，司朗霁的表情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他飘忽的眼神不知应该看向何处。

别看温余个子小小的，身材倒是有料。

落水后，衣服紧贴在身上，身材曲线显露无疑。

正不知所措的司朗霁，恰巧看到了，方才被自己随意扔在一旁的外袍。

他偏过头，将外袍扔向温余，虽然方向是对了，但是高度没有把握好。

温余将害自己打了个踉跄的外袍从头顶扯下，幽怨地看着始作俑者。

“穿上。”

表情不自然的司朗霁，撂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诶，你等等我啊！”

人生路也不熟的温余，赶忙跟了上去。

温余看着身旁拉着脸走了一路，始终不愿意看向自己的司朗霁，她实在想不明白又是因为什么。

要命的是，问他他也不说。

自己想要将身上的衣物还给他，也被他重新按在身上。

这是一点儿互动的机会也不给自己留啊......

温余跟着司朗霁来到了中庭他的寝室。

司朗霁命自己的女侍，找一身干净的里衣来，又命人尽快将温余的外衣烘干。

温余不想麻烦大家，便开口婉拒。

可司朗霁却不容她拒绝。

“一个女儿郎，衣裙贴身要如何见人。”

“那将外裙烘干即可，总不用连里衣也换吧。”

“冬月在屋外身着湿衣，你是铁打的身子吗？”

温余没再出声拒绝司朗霁的好意，只是盯着他，笑了笑。

司朗霁瞟了她一眼，又是一副冷脸模样。他伸手指了指右边的屋子：

“里屋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