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余无语地看向得意洋洋的司弘新。
不敢相信这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
“遇事只能想到赔偿的法子,怪不得你这生意虽大却收益甚微呢。”温余撇了撇嘴,小声吐槽道。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弘新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收起了正咧着的嘴角。
温余看向大厅后方半掩着门像是仓库的地方。
“那屋中堆积着许多同花色的布料,绣样看起来十分精致,可布料之上竟落了足有半寸灰,八成是去年流行过现在又卖不出去的款式。”
“存货积压在库,占用着资金,这部分资金自然无法快速回流。资金周转速度变慢,时间长了,资金链就会断裂。”
“再加上制衣行业的特殊性,布料样式又太容易过时,如若保存不善,产生了不必要的损耗,这铺子会亏损一点儿也不奇怪。”
“说好听点儿,是你对于这铺子的经营状况过于乐观,说实在点儿,看起来就是不懂经营的小白在硬拼家底。”
虽然司弘新觉得温余的用词奇奇怪怪,但大致的意思他是听懂了。
他一直注视着侃侃而谈的温余,直到温余闭了麦,他才收回目光。
“你对我家主君放尊重点!”实在听不下去的冉行,对温余厉声道。
突然被吼的温余微微一愣,她看向低眸不语的司朗霁和不知何时已经被紧闭上的仓库门,她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越线了。
“不过...情况如此艰难,这锦衣铺子还能维持络绎不绝的光景,你也实属不易......”
温余想往回找补,被突然出声的司弘新打断。
“无妨。”
此时,司弘新又是扬着一副没心没肺的笑脸,他看向温余:
“这位小哥,有无兴趣来帮我经营这家锦衣铺子?”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皆是一愣。
温余紧盯着司弘新的眼睛想要探出个真假究竟,谁能想到,他竟然在这么个空档朝她抛了个媚眼......
温余一时如“油”在喉,猛地闭上了双眼,此刻她连话都不愿意再说一句。
看到温余的反应,司弘新已经不再觉得惊讶,反而笑了笑,觉得甚是有趣。
“你不回答,我便默认你是答应了。”
温余又猛地睁开双眼,这人怎么回事儿?乐观自大只顾自己,活脱一个被大人宠坏的纨绔。
“谁答应了?”
司弘新眨巴了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地看向温余。
“我见你没有出声拒绝......”
“我...我那是在思考该要多少报酬合适!”
司弘新见温余松口,赶忙说道:
“只要你答应,除了每月的月俸,铺子里的绫罗锦缎也都任你挑!”
“搁我这儿炫富呢?”温余瞥了他一眼。
司弘新愣住,炫...炫富?!我这么真诚,她竟然说我是在炫富?
不过,司弘新的话倒是点醒了温余的小脑袋瓜。
自己现在身无分文,这主动送上门的钱袋子,若是轻易放走,便是她这个小财迷的不对了。
温余上下打量着司弘新,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地在邀请自己,而且这铺子的情况目前也没有严重到破产的地步,东家又财大气粗的......
“要我答应也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温余清了清嗓子,“我不要固定的月俸,我要分成。”
“分成?你要入股吗?”司弘新有些惊讶。
温余理直气壮地摇了摇头,“我没钱。”
“合着你是想要空手套白狼啊......”
司弘新这话说的,让温余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这怎么能是空手套白狼呢。”
“点子是属于无形资产的,我给了你我的资产,你总要还给我同等的资产吧。”
“无形资产是何物?既是资产又为何会无形?”
司弘新清澈的眼神中掺杂了些拙笨,看得出来,此时他求知的心是真的。
温余一时语塞,这要她如何解释呢,总不能背书本上的定义吧......
“反正我得多少就付出多少,你看着办吧。”
温余一不做二不休,耍起赖来。
“那你打算要分走几成啊?”
温余紧盯着司弘新的表情,试探着问道:
“......三成?”
冉行和莲荷一脸震惊地看向温余,抢...抢钱?!
“成交!”
冉行和莲荷又一齐看向司弘新,冤...冤大头?!
温余没有想到司弘新会答应得如此痛快,小脸一垮,得,要少了......
眼见着这荒唐事就要成了,莲荷着了急。
她悄悄贴近温余身后,拽了拽她的衣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子君若是做了这铺子的财师,恐怕是要天天出府,这不妥吧。”
莲荷的话倒是提醒了温余,她看向司弘新:
“我一周来这铺子两次,没问题吧?”
其他条件都答应得那么痛快,这点儿小事想必他也不会太计较。
“那怎么能行?”司弘新直接拒绝道:“既做了这铺子的财师,自是要与小厮们一起日日来。”
司弘新的拒绝打了温余一个措手不及,他说的没错,可自己实在是条件不允许,但又不想错过这份肥差......
温余决定放手一搏,可行与否,就听天由命吧:
“我可是忙得很呢。”她扯起谎来,“这长街之中,有好几家商铺都是我的雇主呢。我若是每天都来你这里,其他雇主知道后,闹脾气扣我分成怎么办?这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是吗?”不知为何,司弘新听后竟笑了起来,“你当值的铺子都有哪几家啊?”
司弘新举棋若定的姿态,倒让温余心虚起来。
“你问这么清楚作何?”
“方便去了解一下你的能力。”
“我才不告诉你呢,万一你去搅局,害我丢了其他差事,到时候我就只能靠着你这一家铺子了。”
“倒是个好主意。”司弘新笑了笑,“不如我将你包下,你辞了其他家的差事,如何?”
“你休想!我才不会被你拿捏呢!”
温余直视着司弘新的双目,虽不占理,却丝毫不惧。
司弘新看着面前的人,此时像极了炸了毛的小猫,心中感叹:
这样的年纪,如此的心智......
见司弘新盯着自己半天没说话,温余眨巴着眼睛,回想着自己说过的话,难道出了纰漏?
冉行凑到司弘新身旁,轻声唤着他:
“主君?”
司弘新突然回过神来,对着温余:
“这位...咳...小哥可真是少年老成啊......”
温余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细品了品那句话后,眯着眼睛问道:
“你是在嘲笑我个低?”
“误会误会。”司弘新赶忙摆手道:“只是这拖地的服衫......乍一看就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物。”
温余心中一惊,急忙低头看向自己服衫的底摆,果然沾上了不少泥水。
她又看向莲荷服衫的底摆却是干干净净的......
这泥水八成是方才想要跑路的时候沾染上的。
温余不愿再多说废话,一会儿万一让他发现自己女子的身份就麻烦了。
“废话少说,你到底同不同意。”
司弘新没有回答她,只是抬手向冉行示意。
只见冉行不情不愿地来到温余面前,将手中的钥匙交给了她。
温余接过,左右看了看。
“这是什么?”
“这间铺子后门的门钥。”
“门钥?”温余很是吃惊,“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给我了?”
“你是财师,总要能进得来这间铺子吧。”司弘新理所当然道。
温余看向司弘新,一半震惊一半担忧。
今日是两人的初次见面,他就能这么相信自己?估计照这样下去,这傻孩子不出一年必定受骗......
待温余主仆二人离开后。
冉行遣走了一旁候着的小厮们,然后又回到司弘新的身旁:
“那小哥方才说的那些难懂的话,主君全都理解了吗?”
见司弘新摇头,冉行一头雾水。
刚开始他见司弘新与温余沟通无障碍,以为只是因为自己才疏学浅所以才听不懂温余说的话,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司弘新竟也没有听懂。
“那您又为何要选她做财师?”
“虽是些妄言,但听起来却莫名有些道理。”司弘新猜测道:“想必她是有些与这世俗不同的见解吧。”
“初见之人,主君竟如此信任他。”
冉行有些吃醋,偏过头去。
司弘新听冉行的语气怪怪的,探过头去看他,好笑道:
“我算是明白为何坊间总有说我是‘断褏’的传言了,恐怕都是因为你吧。”
“那是因为主君自己不近女色,与我何干?”冉行不愿意背这黑锅。
“你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移情别恋,负了你呢,哈哈哈。”司弘新打趣道。
冉行一脸黑线地看着笑得忘乎所以的司弘新。
“好笑吗?”
司弘新尴尬地咳了两声,而后正经起来。
“招个财师进来,我们不就可以好好做生意了嘛,总好过让这锦衣铺子一直维持着半死不活的状态吧。”
“我们也不能真的坐吃山空啊,帝王之心瞬息万变,我总要为谦王府上下做好打算。”
“万一这小哥在店铺经营上真的有一套呢,那我们岂不是就可以坐着收钱了。”
“再说有他做掩护,不仅省了好多事,我们以后做事也不用再畏手畏脚的了。”
“一举有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虽然司弘新讲得头头是道,但冉行依旧担忧不已。
“可那小哥可信吗?我见他谎话连篇的。”
司弘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意爬上了眉梢。
“退一万步讲,她起码是个知好赖心向善的。”
“这对我来说,已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