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财师之见,这账目该如何记录?”
司弘新想要知道温余究竟有几分本事。
“存货与贝钱的出入明细是最基础的,东家替铺子垫的钱也要与铺子本身的营收分开记录。”
“你要将收入细分开来?”司弘新对此来了兴致,“那你的那三成岂不是要缩水了?”
被打断的温余一本正经地看着司弘新。
“一码归一码,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会多拿不属于我的一分,也不希望东家因为乱账少我一分。”
温余瞪着司弘新,给了他一个小小的警告。
“贝银流水账目和库房出入账目都要有专人来负责,至于该如何来记录,我会重新做个明细类目出来。”
“以后店铺的总账目就不用他人操心了,我会全权负责,每月我会给东家出一份报表。”
“经营方面的话,我也要拿一部分的话语权。”
“你还要插手店铺的经营?”
冉行觉得温余有些得寸进尺了。
温余看了司弘新一眼。
“我要保证我的付出一定可以得到回报,我可不想忙活半天拿不到分成的钱。”
司弘新挑眉,“你不信任我?”
“那您呢?就完全信任我吗?”
温余将同样的问题抛回给了司弘新。
司弘新吃瘪,他见识了面前人的聪明,知道骗不过她,便也不再与其演戏。
“这么明显吗?”
“您已经写在面上了。”
司弘新耸了耸肩,并没有否认。
“就这些了吗?”
“当然不止。”但温余并没有继续提要求,“不过,需得慢慢来,先将紧要的做好,其他的我们来日方长。”
虽然这铺子的问题很多,但她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好好好,一切都依你。”
见司弘新答应得爽快,温余挑了挑眉,提醒道:
“您可想好了,往后这铺子里的各项事宜您可就不能独断了,也得需要我点头才行。”
“但。”司弘新话锋一转,“我需要几天时间整顿。”
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温余直接点头答应了他。
随后,温余又叫来了候在一旁的莲荷,让她帮忙起草一份契约。
第一次见被雇佣者自己要求写契约的,司弘新戏谑道:
“你是要把自己卖给我吗?”
温余看都没看司弘新一眼。
“你想得倒美,我这是为了保证自己的权益,省得你以后出尔反尔不认账。”
司弘新看着乖乖落座的莲荷,皱了皱眉。
心想,一个女侍竟可识字?
接着又看向在一旁说得头头是道的温余。
她为何不自己写?难不成......
“余财师这是给自己找了名助手?”
“不可以吗?”温余瞥了他一眼,“放心吧,不用你给月俸。”
“我不差钱!”司弘新被温余的眼神激怒,话题也被带跑偏,“我偏要负责她的月俸!”
温余看向司弘新,试探着又问了一遍:
“你确定?”
“当然!”
温余开心一笑,接着拍了拍莲荷。
“快快,将这条也写上!”
冉行看向自家主君,无奈摇了摇头。
得,又被温家女儿郎摆了一道,这往后的日子可是不好过喽。
莲荷按照温余的要求将契约写好后,温余看向司弘新。
“你还有要补充的吗?”
司弘新摇了摇头,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把这张契约当回事。
余先生本就是她的假身份,这契约写得再详细也只是张废纸而已。
“那签字画押吧。”
司弘新敷衍道:
“没带押印。”
“手指总带了吧。”
温余的要求越来越离谱,司弘新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还要按手印?”
温余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签上了‘余先生’三字,又按了手印后,将契约递给了司弘新。
司弘新接过,不情愿地嘟囔着:
“又不是婚约,需要如此正式吗?”
他看向温余的字迹,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你写的这是什么啊?”
“我自己特有的防伪签名。”
温余随意扯了个谎。
司弘新显然不信她的话,上下打量着她。
“你不会不是邙国人吧?”
温余一愣,她没想到司弘新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却并不好骗。
“我不是邙国人,还能是哪国人啊!”
司弘新撇了撇嘴。
“谁知道呢。”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他还是乖乖地签了这一纸契约。
契约完成后,温余满意地接过,并向司弘新伸去了右手。
“合作愉快。”
司弘新看着面前的小手,口齿突然变得不利索了。
“你这是...要与我...牵...牵手吗?”
“一个大男人,怎么扭扭捏捏的。”
温余将司弘新的右手拉了过来,并握住。
“这是握手,表示我们达成一致,也是预祝我们一切顺利。”
她很快又松开。
“一周的时间够用吧。”
司弘新看着自己的手,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一周后见喽~”
温余将契约收好,拉着莲荷蹦蹦跳跳地离开了铺子。
回到温府。
温余急着回寝院补觉,却见余锦风等在院中。
“娘?您怎么在这里?”
温余直接冲过去,抱住了她。
“你去了哪里?怎么这副装扮?”
“我在外面寻了件差事。”温余乖乖答道。
“差事?!”余锦风与温余拉开了些距离,担忧地看着她,着了急,“你怎可如此冒险!”
“娘放心,我在外自会小心处事。”
“那也不行!”余锦风不肯松口,她实在不愿自己的女子再出意外。
“可是这件事是爹已经准了的......”温余小声抗争道。
“什么?你爹也知情?”
这是余锦风没有意料到的,女子不懂事也就罢了,怎么当爹的也开始不知轻重起来!
“你哪儿也不许去,在这里等着我。”余锦风边撩袖子边向院外走去,“我先去找他算账!”
温余见状,赶忙拽住了她。
与此同时,院门处传来了温珹的声音。
“要去找谁算账呀?”
温珹进院后,看到母女二人这仗势,面上的笑意突然僵住。
温余倒吸了一口凉气,拼了命地向温珹使着眼色,示意他抓紧逃命。
温珹接收到温余发来的信号后,轻咳了两声。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你们母女俩先忙哈。”
他刚转身要走,就被余锦风喊住。
“你站住!”
温珹身体轻震,老老实实地保持着迈出一步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余锦风拖着拼命向后拉自己的温余,迈着坚决的步伐来到了温珹面前。
“昕儿在外以男子身份谋得一份差事,这事儿你可知情?”
“知...知情。”
听到温珹的回答后,余锦风一时气急,抬手指向温珹。
“你!”
温珹与温余见余锦风抬手,条件反射般地去挡那只手,并赶忙求饶道:
“你听我解释!”
“您听我解释!”
父女二人的动作一致到像是提前排练过的。
温余扭头看向温珹,见他也将自己藏在广袖之后。
一时没忍住,自动上扬的嘴角此时怎么压也压不住。
自己的爹怎么在哪个时空都是个怕老婆的啊。
见温余嘲笑自己,温珹眯眼瞪着她,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怨气:还不都是因为你!
余锦风看着自己面前,一大一小两个广袖,以及广袖后面父女俩的小动作,突然就没有那么气了,不如就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得到机会的父女俩,一个主攻一个辅助,总算是将事情完完全全讲清楚了。
余锦风听后,反对的声音也没有那么大了。
只是同温珹一样,嘱咐温余,若是司弘新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一定要向他表明自己女儿郎的身份。
“为什么啊?”
温余记得上次温珹也是这么嘱咐自己的,可若是将自己女子身份告知了有出格举动的男子,那岂不是更危险了吗?
“当然是为了让你自保啊!”
“但他是男子啊。”
“他虽是男子,可却是断褏啊。”
“断褏?”温余在脑海中猜测应该是哪两个字,以便自己判断含义,“是袖子的‘袖’吗?”
温珹一惊,赶忙打断两人,他看向余锦风。
“你怎么什么都跟昕儿说啊!”
余锦风意识到自己失言,轻咳了两声。
“总之,你听话就对了,不然这差事你也别做了。”
见余锦风态度坚决,温余只能服软,她不想再给妈妈添堵。
事态渐渐平息。
余锦风看向温珹。
“你今日怎么有空到昕儿的寝院来了?”
余锦风又看向温余。
“你们父女俩是不是又打算背着我密谋什么事情?”
温余无辜极了,赶忙向余锦风摆手否认,她可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去你的寝院找你,得知你在这里,我才来的。”
说着说着,温珹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他看向余锦风,问道:
“你可是有要紧事来找昕儿?”
“怎么?”余锦风看了温珹一眼,“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自己的女子了?”
“瞧你这话说的。”温珹解释道:“只是你平日里很少主动来昕儿这里,最近来得倒是过于频繁了一些。”
其实温珹很清楚,这母女二人都是很在意彼此的。只是万迎元不喜两人走得近,为了避免给对方带来麻烦,所以两人便都选择了将思念压在心底。
经过温珹的提醒,余锦风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我都被你俩给气忘了。”
她拿出了一张信笺,递给了温珹。
“今早,西江王府派人送来了这个。”
温珹看完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们这是要退婚啊......”
退婚?温余猛地来了精神,她夺过温珹手中的那张信笺。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她一个也看不懂。
“您确定吗?”
温珹看看信笺又看看温余。
“上面那么大的‘退婚书’三个字你看不见啊?”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温余攥着那一纸退婚书就要离开寝院。
却被温珹叫住。
“你去哪?”
“去西江王府问个清楚!”
“就穿这身?”温珹拽住了义愤填膺的温余,“况且,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果吗?现下西江王府那边主动提出,也省了我们低三下四地去求,你又何必非要去问个明白?”
此时,余锦风也开了口。
“你爹说得对,你先把男装换了,就算是去讨要说法,咱也要打扮得有气势一些。”
温珹一脸疑惑地看向余锦风。
“我是这么个意思吗?”
余锦风将温余从温珹的手中‘救’了回来,带她向屋内走去。
“你的意思不重要,咱女子的想法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