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西江王府。
司朗霁端坐在书案前,不停翻动着面前的书页。
不知怎的,今日这书卷上的字一个都入不了眼。
司朗霁心中烦躁,合上了书册,抬眼向候在一旁的康黎搭话。
“今日府外可有异常之事吗?”
“听说隔壁府中,今日有外室抱着孩子登门要名分。”
司朗霁白了康黎一眼,无语道:
“你何时多了探听他人家事的毛病?”
“那妇人的哭喊声都传到咱院子里来了,又不是我刻意去探听的。”康黎显得十分无辜,“况且,不是您问我的吗?”
“我问的是这种事情吗?”司朗霁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当我没问。”
康黎撇了撇嘴,阴阳怪气道:
“人家上赶着来的时候,您一言不合就赶人家离开;人家不来了吧,您又在这儿望眼欲穿。”
“胡说什么!”司朗霁厉声道。
“我也没说是谁啊。”康黎偏过头,不再言语。
片刻后,有院中仆侍来报,一名府卫求见。
“府卫?”
司朗霁眉头微蹙,疑惑不已,自家府中的府卫能有何事找自己?
司朗霁看向康黎,指使他去查探。
“你去探探所为何事。”
很快,康黎面上带笑地回到了院中书苑。
一看到他,司朗霁便出声问道:
“何事?”
“好事。”
康黎神秘地答道,并将方才收到的信札放在了司朗霁面前的书案上。
司朗霁看了他一眼,拿起了那封信札。
将信纸展开后,正中间赫然出现一个黑乎乎的图案。
司朗霁皱着眉,轻声道:“寿桃?”
见司朗霁一脸疑惑,康黎也凑上前去,他将信纸倒了过来。
“如此看,倒像是箭矢的前端。”
“箭矢?”司朗霁重复着康黎的话,心中更加困惑了,“难道是在宣战?”
“可温家子君为何要向您宣战呢?”
“我怎会知晓!”
司朗霁气急败坏地合上了手中的信纸,将其扔入了手边的废纸篓中。
翌日。
温余一大早便去解宇在温府中临时的住处寻他。
看到温余后,解宇十分惊喜,笑着奔向她。
“子君怎么到这儿来了?”
“来找你啊。”
听到温余的回答后,解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您派个人唤我去见您便好,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
“怎么?不想我来啊。”温余歪着脑袋看向解宇。
“子君这是哪里的话。”解宇生怕温余误会,赶忙解释道:“解宇只是见着其他主仆之间似乎都是如此相处的。”
“你家子君能和其他人一样吗?”
“自然不是。”
解宇憨憨笑着,他家子君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
温余看着面前干净的如同白纸一般的傻小子,是越看越喜欢。
“昨日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听到温余的问话,解宇一下子变得正经起来。
“信札是我亲自送到西江王府的,还碰到了之前的旧识,嘱咐他一定要交予王世子院中。”
“做得不错。”
温余踮脚,轻轻拍了拍解宇的肩,夸奖了他。
接着,又将一个信札交给了他。
“今日先陪我去个地方,然后同昨日一样再帮我跑一趟。”
解宇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温余,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
“怎么了?”温余见状,问道。
“昨日李总管派人告知我,让我今日等在此处,似乎是有事要亲自问我。”
“定在何时?”
解宇摇了摇头,“不知。”
恰巧此时,李总管来到了此处。
见到温余后,李总管显得有些吃惊,却没有多说什么。
“子君敬安。”
温余赶忙扶起向自己行礼的李总管。
“您与我无需拘于礼数。”
“再是亲近,起码的规矩还是要守的。”李总管提醒道:“子君也切勿对您院中的仆侍们太过于纵容。”
温余笑了笑,没有回话。
“子君亲自到此处所为何事?”
“听说您找解宇问话。”温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可是有要紧的事?”
“听解宇说,他被您收做了随侍。既是子君身边随行的仆侍,老夫自是要亲自验明其身份的。”
温余点了点头,并向李总管说明解宇的情况。
“解宇原先是西江王府的府卫,我见他与我甚是合拍,便想着留在身边替莲荷做些女子不方便出面的事。”
李总管微微皱眉。
“可是西江王世子为您安排的?”
温余摇了摇头,苦笑道:“他怎么会为我安排这些,怕是想也不会想起我。”
“子君莫要太过伤情。”李总管宽慰道:“慢慢都会好的。”
“我才不伤心呢。”温余抬头看向李总管,面上丝毫不见一丝忧伤,“他司朗霁是跑不掉的!”
李总管微微一愣,看着温余自信的小脸,被她逗笑了。
“子君这话在咱府中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莫要被旁的人听了去啊。”
“李总管放心。”温余甜甜笑着,接着试探道:“您找解宇若是没有其他要紧的事,那我便先将他借走了。”
“子君这是哪里的话?您的人,自是由您差遣。”
告别李总管后,温余便带着解宇往府门处赶去。
“你可知京都何处有其他可以雕刻珠宝的地方吗?”温余向解宇询问道。
“子君想要如何雕琢?”解宇上前两步,来到温余身侧,“简单一些的,解宇便可刻。”
温余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解宇,惊喜道:
“你还有这手艺?”
解宇点了点头,“幼时,在下家中便是开珠宝铺子的,自小便学了些雕琢的手艺和鉴宝的技巧。”
“那为何去了西江王府做府卫了呢?”
解宇顿了顿,神情有些哀伤。
“父母双亲亡故得早,临终前以店铺为报,将我托付给了家中亲戚,之后我便辗转寄住在几位亲戚家中。”
“稍长一些后,实在无处可去,我便来到京都投奔了幼时的玩伴。”
“那时他已在西江王府当值,恰巧王府中又在招募府卫,他便将我也推荐进了府。”
“父母既将你托付给了亲戚,又怎会无处可去?”温余疑惑道。
“大家都是艰难过活,我能理解。”
温余看着微微红了眼眶的解宇,没有再继续询问下去,想必那些亲戚对他也未曾有过照顾。
温余换了个话题,问道:
“那位幼时玩伴,可是前几日同你一起拦我的府卫?”
解宇抽着鼻子,点了点头。
“他叫什么名字呀?”温余又问道。
“何严。”
解宇回答过后,突然警惕起来。
“子君问这些作何?他同我一样只是领命做事,没有故意想要为难子君的意思。”
温余瘪了瘪嘴,看向解宇。
“我可曾有苛待于你?”
“自是没有。”解宇使劲摇着头,“子君待我是极好的!”
“他既有恩于你,我又怎会去为难他。”
温余转过身,继续向府门处走去。
“有朝一日他若有难向你求援,你同我说,我定出手相助。”
解宇立在原地,看着温余的背影,偷偷红了眼眶。
随后,他跑了几步,跟上了温余。
谁曾想,温余突然止了步,差点撞上她的解宇吓了一跳,赶忙又后退了几步。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下要去哪呢?”温余蹙起眉,此时大脑有些迷茫。
“我来京都时,带了些雕刻用具来,以备不时之需。”
“真的吗?!”温余惊喜不已,转身猛地抱住了解宇,“你可真是上天给我的礼物啊!”
突然被抱住的解宇,身体僵直,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松开解宇后,温余才发现他的异常,歪着头,试探着在他眼前摆了摆手,见他毫无反应,疑惑道:
“干嘛呢?”
接着拍醒了呆滞在原地的解宇。
“快点带路,去取工具啦。”
主仆二人来到府门处。
此时莲荷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乖乖等在马轝旁。
温余开心地迎了上去,接过她手中的笠纱,道:
“跟着解宇走。”
一行人去到解宇在京都的临时落脚地,取到了雕刻珠宝的工具后,解宇执意要温余同随行的其余人先回温府,他则独自去了西江王府送信札。
回到温府的温余在自己的院中翘首以盼着。
“怎么去了这么久......”
莲荷端着热茶,来到温余身旁,沏好一盏,放在她面前。
“子君莫急,您不妨先想一想想要雕琢的模样,待解宇回府,莲荷去送夜明珠和雕刻工具时一并讲与他听。”
听到莲荷的话,原本趴在桌上的温余猛地直起了身子。
“你把这些都拿走,我还怎么DIY呢?”
“地……爱歪??”莲荷皱起眉,实在想不明白温余说的话。
“啊!”温余意识到自己又言多语失了,赶忙解释道:“就是......我想自己动手雕刻。”
“子君要亲自动手雕刻?!”
这下莲荷更吃惊了。
“怎么?不相信我的手艺?”
温余扬起了自信的小脸,别的不说,在动手能力这方面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想当初,DIY手工小店她可没少去。
“怎会。”莲荷很是忧心,“只是……雕刻工艺非手工艺人不好掌握,况且,子君的左臂还受了伤。”
若不是莲荷提起,温余根本不记得自己左臂上还曾受过伤。
“这点小伤,已经无碍了。”
温余拆开了绷带,看着结了痂的伤疤从淡红的印记中穿过,将其一分为二。
这样一看,形似两片叶子的印记倒像是一对蝴蝶翅膀。
这印记虽淡,倒也不至于是会被人忽视的程度。
温余蹙起眉。
如此想来,那日余锦风为自己止血之时应该是看到了这印记。
可为何那时未曾发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