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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过蝴蝶效应吗?
斑斓的翅膀轻轻一扇,竟然就能引起另一片大陆的风暴。
多么怪诞而又讽刺。
我看着眼前这只即将搅乱我人生的蝴蝶,垂下了眼眸。
“你以后就会是我的哥哥了吗?”抱着小熊玩偶,留半肩长发的男孩朝我扬起笑来。
都十八岁了,还装什么天真。
短暂地看了几秒那人手上的小熊玩偶,我收回了视线。
尽管刘百学在背后推搡了我不下十下,我仍旧没有开口,甚至没有再抬眼看那人一眼。
就像过去数十次那样,男孩在得不到我的回复后,立即就红了眼眶。
刘百学见状,拎起我的领子,‘啪’的一声,我的左脸就瞬间肿胀了起来。
“阿晴,这死小孩就是这样,”刘百川一脸谄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脸上的皱褶就像火山旁凝固的,布满气孔的岩浆岩。
那个叫越晴的女人,眼尾一挑,涂满劣质口红的双唇微启,“百川,不要这样对孩子啊。”
她说着,手放到我的头顶,黑发的掩映下,她的长甲重重地划过我的头皮,留下一阵尖锐的痛意。
我知道这是她对我的警告。
刘百川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般,热切地拉起阿晴,另只手牵着他那个新来的儿子,三个人乐呵呵地走进了屋里。
望着院子里那棵柿子树,我心里难说有什么样的滋味。
第一百零一次,我又回到了这里。
邻居家的大黄朝我狂吠着,我回眸,只是在被我看了不过一分钟,它就呜咽地趴了下去。
你看,就连动物都知道欺软怕硬。
我敛下眼神,慢慢地走进了那座破瓦房内。
一盏老旧的,连钨丝都染上锈迹的灯泡是屋子里的唯一光源。
无数的飞蝇绕着那盏黄灯发出嗡嗡的鸣声,吵得令人生烦。
但更让人生厌的,还是那个从我一进门就拽着我衣角,期期艾艾喊着我哥哥的家伙。
越时川,这个毁了我上百次人生的罪魁祸首。
我强忍着烦躁,拉开他的手,不顾桌上那两个已经喝的酩酊大醉,显露出妖魔本性的鬼怪,掀开帘子,躺到了一张冷硬的木床上。
不多时,我就感觉到背上传来了一阵温热的触感。
“下去。”我说着,一把扯开他环在我腰上的手。
“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不用回头,都能想到那人脸上欲掉不掉泪的神情。
恶心的令人作呕。
加重手上的力道,听着耳畔越加粗重的喘息声,我扬起一抹冷笑。
第七十三次,我终于意识到,越时川似乎对我有着独特的占有欲。
或者说,这个曾在无数次轮回里害得我破产的家伙,竟然在一开始就对我存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利用这份虚无缥缈的喜欢,在此后的二十多次轮回里,我想尽各种方法杀死了他。
但就在他死亡的24小时后,我再次回到这里,成为了十九岁的刘慕阳。
而越时川也重新生龙活虎地插入了我的生活中。
我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和我开这个玩笑,让我在一遍遍的轮回中亲眼看着最恨的人功成名就。而我自己,在越时川存活的时间线里,无一例外,活得就像只老鼠,最后落得个死于非命的结局。
但即使这样,我也要活着。
只不过在这一次,我选择不再和越时川纠缠。
想到此处,我眼睛一眯,放轻了声音,“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这张床太小,容不下两个人的。”
反正只要再和他虚与委蛇一天,我就会顶替越时川成为秦家失散多年的小少爷,然后利用秦家的资源前往国外定居,彻底摆脱这个偏远的小镇,以及越时川,这个我命里的克星。
以前是我太傻,总想着和越时川,还有我那个所谓的大哥争个上下,以至于让自己白白死了那么多次。
但经过整整一百次的历练,我就算再自命不凡,也不得不承认老天爷对他们的偏爱。
我想着,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越时川的手指浅浅地穿插再我的指缝间,看起来,就像在牵手。
察觉到我的挣扎,越时川的手掌猛地合拢,死死地摁住了那只与我交握的手。
我心里虽然有些奇怪这同前几次截然不同的发展,但也没有多想,毕竟每一次轮回,都会或多或少地出现偏差。
“小川,你这是在做什么?”我翻过身,强迫自己朝他露出笑来。
越时川还在发育期,身量与我还有些距离。眼下见我转身,他将头轻轻地贴在我的胸前,然后用那张面若好女的脸,冲我甜甜一笑。
即使知道这人心肠黑的,只剩下那身皮肉还泛着白,我的心神也不由得被他这笑一晃。
“哥哥,你身上好香啊。”
越时川蹭了蹭我胸口的一侧,声音听着有些发闷。
我只是看一眼,就知道他在对我做什么下流的事情。
屈起腿,狠狠一踹。
听到重物落地后,发出的那点声响。我嘴角勾起,借着这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对不起啊,小川。”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哈,只是稳住越时川,还犯不上让我自己成为赌桌上的筹码。
托着下巴,我看着床下的那某黑影,眼神玩味。
只可惜屋里着实太暗,不然我还真想那张妖精似的面皮上会展现出怎样的神情。
见地上的人半晌没说话,我也渐渐没了心情。拉起被子往头上一盖,物理隔断了床下那道有如实质的目光。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伴着鸡鸣,我被颈间的热气弄醒。
盯着几乎整个人都埋到我怀里的越时川,我恨恨地一推。
他是需要贴着主人才睡得着觉的狗吗?
我嫌恶地瞥了一眼滚到地上的,明显已经醒来的越时川。
从柜子里抽出几件款式就像上世纪遗物的衣服,跨过地上的越时川,我走到院子里一处用泥洼堆成的小隔间前。
隔壁的大黄像是不长记性,又开始朝我狂吠。
我果然最讨厌狗了。
捡起树上掉下来的硬柿,我掂量几下,正准备向大黄的方向掷去。
“哥哥,能不能不要打它。”
我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越时川站在门口,面上惯是那副无辜的天真样。
环视一周,天还泛着微微的白,四下一片荒芜,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他是在向谁表演献媚?
我皱起眉,心下不爽。在最开始的轮回里,我也曾被这人伪善的表皮欺骗。直到第二次,我亲耳听到他和秦未商量把我搞破产的计划,才真正认识到什么叫菩萨面,蛇蝎心。
我自问,除了秦家的事外,我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何况在第一次轮回里,是秦家自己认错了人。
染着青色,带点涩意的硬柿在我的紧握下,缓缓显露出了糜烂的一面。
“好啊。”
手腕一转,越时川洗的发白的衬衫上就落上了大片黄色。
“抱歉,手滑了。”
我说完,也不管越时川怎样,径直走进了隔间。
脱下上衣,瞧着上面莫名的水渍,我啧了一声。
打开热水器,洗了个痛快后。我几下套上衣服,拉开木门,却和越时川迎面撞上。
他拿着那件脏了的衬衫,视线在我手肘上挂着的衣服上停顿了下,又很快移开眼。
“哥哥,我没带衣服来。你的可以借我穿穿吗。”
夏末秋初的早晨,温度算不上高。我仔细地观赏了会儿他冻得发抖的身体,才施恩般,点了点头。
“谢谢哥哥。”
越时川眼睛微睜,随即又弯成月牙模样。他伸手,像是想接过我手上的衣服。
“我来帮哥哥洗吧。”
我紧抓着衣服不放,不是我有多勤劳,而是我怕这家伙拿着它们做那些恶心的事。
从前几次轮回的经验来看,越时川的确没有一点羞耻心。
洗完衣服,屋里那两个鬼怪也醒了过来。
刘百学虽然名字有个学字,但却是个实打实的地痞流氓。
“喂喂喂,怎么到现在还没烧早饭!”
我把衣服堆在盆里,就着满是泡沫的手,从米缸里舀了碗没淘过的米,给他们煮了碗白粥。
最好今天就给我吃死了。
我不是没想过打刘百学一顿,但一是那流氓的力气是在太大,二就是秦家马上就要在这固定刷新了,要是在最后这几天闹进派出所,不就便宜了别人。
损己利人?那才不是我的风格。
我洗了个手,等给那俩妖怪端上粥后,一个人走到了屋内。
此前成百上千次的经验告诉我,秦家用来寻亲的信物就被缝在那个小熊玩偶里。
越晴的姐姐越瑛曾经秦家的保姆。十八年前,秦家不知道得罪什么大人物,在一天夜里除了外出的秦家家主和养子,剩下的人几乎全部被灭口。
秦家夫人有恩于越瑛,在临死前将自己尚在襁褓的孩子托付给了她。
去年越瑛病危,越晴在猜出自己这外甥身世富贵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要不说越瑛忠心呢,直到她下葬前,也没朝她那饕餮一样的妹妹透露出秦家的存在。
但同时她向越时川隐瞒了真相。长久的陪伴竟然让她对这个儿子生出了母亲般的占有欲。
拳拳母爱下,她把雇主的信物缝进玩偶,在偷来的幸福中,度过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玩偶并不难找,毕竟它是这破瓦屋里唯一算得上现代化的东西。
扯开埋在棕色绒毛下的白线,我几经翻找,却怎么也不见那块墨绿玉佩的踪影。
“哥哥,你是在找这个东西吗?”
双鱼形状的玉佩被根红绳吊起,在我眼前微微摇晃着。
顺着那末像渗了血的细绳,我看到了越时川那张盈满笑意的脸。
“我果然没想错。”
他的手轻轻拂过我的脸庞,周身洋溢着堪称愉悦的气息。
“哥哥,这是你第几次轮回啦?”
我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