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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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楼，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韩春。苏扬围在她旁边，手上拿着几袋精美的礼品。

“韩小姐，您不用害怕。”苏扬扶了下鼻梁上的眼睛，金丝样的边框更衬得他温润如玉，气质亲和。

“您很快就可以和小少爷见面了。”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继续朝韩春展示起袋子里的礼物，企图以此来吸引这个十岁小女孩的注意。

我上前，将苏扬挤至一旁。

“小春。”我站到韩春身前，朝她伸出手。

“慕阳哥！”

韩春听到的我声音后，立即像个小炮弹般弹射到我怀里。

我摸着她突起骨头的后背，心下涌起些酸涩。

“哥哥，这就带你走。”我抱着这个体重轻的仿佛几团羽毛的丫头，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不料才刚走了没几步，苏扬便带着一群黑衣保镖拦在我面前。

“小少爷，”苏扬仍然戴着那副无懈可击的笑，嘴里吐出的话却不似脸上那般客气。

“大少爷说，韩小姐舟车劳顿，还是在这休息一会儿的好。”

闻言，我眯起眼，“哦？那如果我非要带她走，你又该如何？”

听出我言下的威胁之意，苏扬面上神情不变，只是让周围的保镖朝我靠拢了些。

韩春缩在怀里，然后用手轻轻扯了下我的衣角。

“慕阳哥。”

声音怯怯的，她抬起那双小鹿般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里面满是乞求。

我不怕和苏扬他们斗，只是我不能再让韩春担惊受怕了。

斜眼瞧了眼苏扬，我抱着韩春回到了之前住的房间。

随着卧室门合上，我能明显感觉到韩春放松下来的脊背。

“哥哥，没事的。”韩春像个小大人似的拍拍我的肩膀，尽管她面上的害怕都还未完全掩下。

我朝她微微一笑，空出只手从兜里掏出手机。

盯着上面零格的信号，我眼神一暗。

纵然对此早有预料，可当我真正看到的时候，仍免不了后悔刚才为什么没直接砸死秦未。

对外的所有通道全部被封锁，我站在房间的露台上，扫视一圈，每个出口处都有人在看守。

看着这如同铁通般的秦家大院，我几乎可以猜到秦未为这场“瓮中捉鳖”的戏码耗时了多长时间与心力。

韩春年纪小，在经历这么多事后，精力难免不足。进屋几分钟后，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我到秦家时还是黄昏，可眼下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我不知道秦未要拖着我和他玩“过家家”到什么时候，但要是在三天后我和林知瑶还取不上联系，那我的出国梦怕是就要彻底破碎了。

林知瑶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即使是她自己。

入秋的晚风带来凉意，我拢拢衣服，准备回房去，却突然听到了栏杆底下传来的几声轻响。

我探头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向上攀援着。

想起前天的场景，我蹙起眉，不确定地喊了声。

“越时川？”

那人听后，一时不稳，差点掉下身去。

直到他半边身子都翻过栏杆，我才看清这个家伙的脸。

和之前没什么不同，顶多就是脸上多了几块污渍，像只花猫。

“哥哥。”越时川看起来像是委屈极了，他几步跃到我的身侧，眼低垂着，脸倒是不客气地往我身上蹭。

“你怎么这么快就从看守所里出来了？”

我嫌弃地瞥他一眼，推开了他的头。

“你忘了吗，我离成年还有一个月呢？”

我看着眼前这个经历百世轮回，归来仍是未成年的家伙，无语凝噎。

“而且哥哥，你知道吗？”越时川被推开后，脸上露出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秦未他一直把我拦在外面。”

我没心情听他唱戏，直接问道。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越时川的面皮一红，“钻...钻狗洞。”

旋即他像是想到什么，整个人理直气壮起来，“这还不是你教我的吗！”

“我？”我眉头挑起，“你坐牢坐的脑子出问题了？”

越时川听罢，狠狠地瞪我一眼，接着就不肯说话了。

我哪管他在犯什么毛病，知道还有其它路径可以离开秦家后，我即刻就将全部身心投入了逃跑计划中。

见我不理他，越时川显然更气了，他一把把我撞到墙壁上，尽管气势很足，可在灯光的照映下，他眼睫上的泪珠却颗颗分明。

我真不知道越时川哪来的这么多情绪，但看在他前天送来的玫瑰花的面子上，还是拍了拍他的狗头以示安慰。

等那人眼里的泪没得差不多了，我拉开他，走到了房间里。

我喜欢越时川的脸，所以在他不发疯的时候，我也乐得给他点耐心。

毕竟谁能不爱漂亮黏人，还爱撒娇的宠物呢？

咔哒一声，我点燃烟，视线却在那打火机上的橙红火苗上停留半瞬。

什么方法能让所以人都乱作一团，以至于分不出心神来管他和韩春的去向呢？

我瞧着这团小小的火苗，脸上一笑。

......

将那团火苗往门帘上一丢，顷刻间，烈焰就吞噬了大半的房间。

我身上背着韩春，冷眼看着已经完全变成红色海洋的卧室，转身顺着打好结的床单，一步一步地滑到了地面上。

但直到我成功落地，越时川都还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浓浓的黑烟从卧房那处升起，鲜红的焰火成为夜晚里唯一可见的色彩。

“慕阳哥，”韩春趴在我肩头，眼睛睁得大大的。

“上面那个哥哥怎么还没下来啊？”

我的眼神落在那处滔天的火焰上，手背上的青筋突起。

越时川你到底在干什么！

“小春，你在下面等着。”我放下韩春，手再次抓上了那条床单，“哥哥，马上就回来。”

如果越时川死了，那我这几天做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泡沫。

二十四小时后，我又会回到那座小院，开始新一场的轮回。

脑海里浮现出那束妖艳的玫瑰，我咬了咬牙。

越时川，你最好还给我活着。

不然我一定把你挫骨扬灰！

脚蹬在绳结上，我奋力一跃。攀爬十几个节点后，我终于够到了那处眼熟的，刷成白色的欧式栏杆。

同时，我也看到了那个呆愣在原地，仿佛失了魂的越时川。

我翻过身，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你他爹的在干什么！”

“等死吗！”

越时川捂住脸，面上浮出痛苦的神色，“火在烧我，我身上好痛，好痛。”

我看着离越时川还有一段距离的大火，揪住那人的领子，朝他另一边脸又狠扇一次。

“现在清醒了吗！”我向越时川吼道。

炽热的火舌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舔舐上我和越时川的身躯。热气扑到我的脸颊上，头发处传来淡淡的焦味。

“咳，咳。”

鼻腔被冲出的浓烟灌满，隐约中，我似乎看到火光里出现了两个人影。

一个人拿着把火，点燃了房间里的每一处角落。另一个人则在那人丢下火把的瞬间抱住了倒下的他。

即使看不清面容，但我还是一眼就分辨出了那两人的身份。

点燃火的是我，抱着人的是越时川。

我知道，再在这里呆下去，我的结局最好也就是一具烤全尸。

浓烟顺着我的口鼻，进入神经中枢。我拼命告诉自己快逃，可我的眼睛却像是被固定住般，一刻也无法从火焰里的那两人移开。

大脑处传来的疼痛和热意让我发狂。

我能感觉到火正在吞食我。

它封闭我的口舌，鼻腔，用炙热将我溺毙。在这片红色的海洋中，无论我如何仰头寻求空气，最终都会被汹涌而来的热浪卷入更深的漩涡。

直到我无法呼吸，顺从地堕入那深谙无光的海底。

“刘慕阳!”

“刘慕阳！”

“哥哥！”

在我跌入海底的那一刹那，我听到了来自海面的声音。

有人在呼喊着我的名字，一声又一声，虔诚地就像在......

献祭。

我睁开眼，意识回笼。

越时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他抱住我的身体，不让我再上前分毫。

只差一步，我就彻底和前方的大火拥抱。

......

事情果然如我设想的那样发展着，突发的大火的确打了秦未一个触不及防。

趁着所有人都去救火，我们一行人无比顺利地离开了秦宅。

只是在临走前，我对着大门的那个监控，面带笑容地竖了个中指。

回到林知瑶的别墅，我先让人安顿好韩春的住所，然后我回头，仔细打量了一番越时川。

柔顺的半肩黑发现在变成了炸毛的鸡窝头，发尾还泛着点棕色，脸也从花猫进化为黑猫。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睛。

在我看他的时候，越时川也在观察我脸上的表情。

半晌，他开口了。

“哥哥，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神情真挚，脸颊浮红，乍一看还真像个纯情少男。

我眯起眼，将嘴里那团烟吐到越时川那双漂亮眼睛上。

挑起他的下巴，近距离欣赏了会他闭起双眼的模样，我凑近他薄红一片的耳廓，柔情蜜意地吐出了句。

“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