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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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落忐忑不安地呆在房间里，拿出作业本才发现忘记抄写家作了。

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今天到底布置了哪些作业，只好作罢！

拿出课本温习一下今天的课程却翻来覆去地拨弄着书本，无法投入学习。

他遵从内心的声音静悄悄来到房门，贴着耳朵想听听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可什么也听不见，门外的声音太轻了，不一会儿，只听到有人打开了大门的声音，黎落猜测客人走了，打开房门，探出脑袋，托肩的碎发垂落下来。

眨巴着大眼睛偷偷观望着客厅是否还有人？

“阿落，吓着你了吧？”

秀儿站在门口已经关上了大门，正盯着黎落，眼神不安。

“没有。”不安的心情一直在徘徊，他想知道这件事是如何解决的，便走到客厅中央。

黎广正站在阳台上依靠着窗边低头抽着烟，一声不响，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孤独寂寞......

“爸爸......”黎落望着黎广的背影，轻轻唤了一声，脑海里重现出第一次见黎广时的样子，他那潇洒不羁的风范，意气风发的样子，举手投足之间的骄傲和对自己温柔可亲的态度。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双眉紧蹙，一脸忧愁，沉默得让人心疼。

他转过身来看到秀儿正缓缓走到黎落的身边，带着黎落坐在了沙发上。

秀儿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过去到沙发上坐下来。

抽完一根烟，黎广轻步来到黎落身边，秀儿已经泡好了一杯茶，今晚的气氛让黎落有些不适，秀儿开口道：“阿落，本来想晚点再告诉你的，但是今天怕是不能再瞒着你了。”秀儿说完又看了一眼黎广。

黎广调整了姿势，靠近黎落身边坐着，伸手摸了摸黎落的头，抚摸他的头，叹口气，道：“阿落，爸爸对不起你！家里遇到困难了，这房子已经卖给中介了。今天打电话通知我，明天就带人来看房。”

“爸爸？妈妈？”黎落仿佛是错觉，看着坐在旁边的妈妈，眼神在寻求解释及确认。

“阿落，这件事是真的，现在公司里的各项安全检测不合格，你爸爸不是法人，说了不算，公司现在已经被封了，秦真不知人在何处？你爸爸只能先把眼前最要紧的工商事故解决了，不然工人家属要跟你爸爸打官司。这才借了今晚来的那个叔叔二十万救急，不过也是说好给利息的，实在太高了，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我们只能卖房子了。”秀儿娓娓道来。

“爸爸，秦真叔叔呢？”黎落问。

爸妈都摇摇头，不知所踪。

黎广又说：“这件事解决了，我们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很多订单无法按时完成，违反了合同规定，还有违约金的赔偿，供应商的货款也无法按时支付。眼下只能等卖了房子的钱还上那二十万，再把剩下的钱结算给工人。所以，阿落，爸爸对不起你!爸爸这次彻底输了......”黎广说完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流。

秀儿起身坐到了黎广身边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安慰道：“什么输不输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谁是赢家，就算现在失败了，低到尘埃里了，不还有我陪着你吗？”

秀儿的一番话似乎给了黎广无穷的力量，让他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黎落看着黎广靠在秀儿的肩上痛哭的表情，心里很难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黎广恢复了平静，秀儿很无奈地对黎落说：“阿落，这里的家没了，我和你爸爸打算去其他的城市，因为很多原因，不能再让你继续在名塔中学读书了，否则还会有人去学校找你的，妈妈不想你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今天的这件事，在学校里对你影响应该会很大，我会想办法尽快给你办理转学手续，换所没人知道的学校，不会有人再找到你。”

“妈妈，你和爸爸要去哪里？”黎落突然感到了害怕，他感觉他们要离开自己。

“暂时还没想好落脚点，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办转学的事，这个地方暂时不能再待了。”秀儿坚决的说，黎广默认。

黎落的心里七上八下，仿佛安稳的生活一下子被打破了，比他原先设想的更糟糕，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下一站他会去哪里？会和谁在一起？他没有选择。

“阿落，对不起！”秀儿似乎很愧疚黎落，如果当初没有领养黎落，或许他会被好人家领养，不用像现在一样，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连个安稳的普通人家的生活也变成了奢望。

黎落突然感觉到，迎接他的将是躲债逃难般的生活，他似乎已经进入到了一片灰色世界，而他只能被动选择接受且毫无抵抗之力。

“妈妈，你打算把我转学到哪里去？”这大概是他唯一能选择的吧。

“阿落想去哪里读书？”

黎落想到自己除了和爸爸妈妈在一起觉得幸福之外，还有一个人，程耕洋，可是他在绿林市，爸妈怎么会让他去绿林市上学呢？

“妈妈，绿林市离温华市很远吗？”

“是的，但那是一线城市，我们在那边没有固定资产是入不了学的。”

“那我还能去哪里读书？”

黎广犹豫了一下，缓缓道：“乡下，桃花源。”

黎落一听桃花源三个字突然觉得格外亲切，那是他和程耕洋认识的地方，也是约定说再见的地方，也许回到那里去，就可以和哥哥见面了。

如果不能跟爸爸妈妈在一起，那他就选择和哥哥在一起，至少距离不会那么远了，那种久违的安全感似乎又回来了。

“好，我去桃花源上学。”黎落似乎看到希望。

秀儿疑惑不解，急忙问道：“阿落，为什么要去乡下？妈妈可以托舅舅找关系给你找一所私立的中学，全封闭式教育，对你不会有影响的，节假日妈妈会去看你，等我们安顿好了，就接你回来。”

“妈妈，我喜欢桃花源，如果不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生活，我想回到桃花源。”黎落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那里还有奶奶，也是我的亲人。”

黎广一听，眼眶瞬间红了，秀儿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黎落回到书房看了一眼窗外，心叹：今晚，月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