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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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他们又过来了。”小蝶老远就看到了黎落四人缓缓而来。

京老板一听，立马把夏逸涵要的素鸡打包好，看到小蝶在店门口候着，问道：“你站在这干什么？”

“帮忙啊！今天生意挺好的，外出务工的青壮年回来了好些个呢？他们刚才不是说要买烟花吗？”

京老板不吱声了。

夏逸涵小跑了过来，问道：“京老板，素鸡帮我打包好了吗？”

“好啦，都是今天下午刚出锅的，新鲜着呢！今晚有人回城，订了好些呢。”

“京老板，烟花有什么样的？”‘程耕洋问道。

小蝶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笑脸相迎，道：“你进来看啊，都堆在里头屋子呢！”

闻言，程耕洋和黎落一并走了进去，低声沉道：

“阿落，你没见过烟花吧，这东西城里可不给卖呀！”

“电视里见过，不过的确是禁止烟花爆竹，没放过！”

“今个儿，哥哥我就让你开开眼！”话落又转身，问道：“小蝶，你是不是跟张彬在一个学校啊？”

“嗯，怎么了？”小蝶开门让他们进去。

程耕洋回头看了看张彬还跟夏逸涵在外面聊着，没跟过来，道：“听说你们高中有个同性恋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黎落听到程耕洋问的是这事，小蝶虽不是貌美如仙，可也是个大家闺秀，在桃花源也是数一数二的才女。

他低头摸了摸鼻子：“哥哥，你怎么问人家女孩子这种问题啊？”

“有什么不好问的，她也在那所高中啊！”

小蝶先是愣住了，这个故事居然传到了桃花源，原来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还有必要遮羞吗？

她蹲下身子一边把小型的烟花品种盘放在地上，一边轻声说道：“那个人啊，听说长得特别帅，不过我没见过本人，只见过照片，我们学校的广播室还有他录的音频，声音特别好听。”小蝶摆放好，数了数，道：“这几种一般都是小孩子喜欢的品种。”

程耕洋看了看，有地面旋转式，还有喷花式等，还有一款是十八寸仙女棒。

黎落正蹲着细看挑选着，又来了四五个小朋友在店门口喊着：“小蝶姐姐，小蝶姐姐......”

“哎，来啦。”

“小蝶姐姐，我们要买小烟花。”

“啊？可是已经不多了，你们要多少？”

“给我们看看有多少？”

程耕洋和黎落都听到了，地面上盘放着总共不过二十件左右，一人买五盒就分掉了。

小蝶带着这些个八九岁左右的小朋友，一起走了进来。

黎落和程耕洋看着这些个娃娃瞬间抢光了小烟花，个个都付着现金给小蝶。

另外他们的裤子口袋里还鼓鼓的，都在向小蝶讨要购物袋。

闹哄哄一阵又全都跑走了。

夏逸涵站在门口一脸不悦，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先来还被别人买走了？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吗？”

黎落微微一笑：“没事，小孩子嘛，肯定喜欢玩......我们买大的就好了。”转头看了一眼程耕洋。

“小蝶，给我来个一百发的烟花。”

这下夏逸涵没意见了，张彬却道：“你出钱，我出力，怎么样啊？洋洋，够意思吧！”

“你们去哪放烟花啊？”小蝶搬了过来，却被程耕洋问道：“刚才的问题还没回答完呢？后来怎么样了？”

程耕洋还真是执着，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不管这场合不合适？

“小蝶，帮我拿四瓶百事可乐。”张彬请客。

小蝶递给了张彬后问道：“你怎么把学校的事情跟洋洋讲了？”

“我哥儿们有什么不能讲的。那你知道那个学长后来的事吗？”张彬问道。

“听他妹妹的同学说过，他好像得抑郁症了，后来住院了。再后来的事，也没人问了，大家都忘记了。高中嘛，大家都比较向往大学的生活。”小蝶回忆着。

大家都不说话了，都觉得这个男生好可怜。

京老板进来搬了一箱烟花扎着红绳打包好给程耕洋。

“多少钱？”程耕洋问道。

“两百。”

程耕洋接过烟花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元现金递给了京老板。

天色渐黑，夏逸涵刚回到家就被老夏劈头盖脸的臭骂一顿，具体骂了什么也听不清，黎落只听到张彬回家后，张奶奶的声音很温柔，只问他肚子饿不饿？

程耕洋的家里没了生气，外公外婆已经回了鱼塘，自由之人也是孤独之人。

他把烟花拿到了黎落家的院子里，黎奶奶此时正在堂屋里打坐念经诵佛。

这一幕被黎落收进眼底，他总觉得奶奶和他小时候见到的奶奶不是同一个人，他看不清。

奶奶准备的晚饭也很简单，稀饭配萝卜干。

“奶奶，晚上去我们家吃晚饭吧，家里还有菜。”程耕洋先开口道。

“洋洋啊，我吃过了，不去了，你跟黎落去锅里盛饭，菜不够的话再加点菜。”

端饭碗吃饭的意思是，自己在家盛好了饭，然后就端着饭碗边走边吃，有的端着饭碗在弄堂里吃，有的端着饭碗走街串巷，到邻居家吃，若是邻居家有好吃的菜，就加点菜蹭吃。黎奶奶的意思是程耕洋和黎落盛饭吃，不合口味再去程耕洋家夹菜吃。

桃花源的这套风俗，传言是在很多年以前，贫穷的人靠乞讨，靠吃百家饭存活，后来就延续下来变成了当地的风俗习惯。

黎落吃饭不离开座位，这次却被程耕洋拉走了。

俩人端着饭碗来到程耕洋家，他拿出中午吃剩下的菜，重新回锅热了一遍，谁知，张彬端着饭碗也来蹭吃了。

“你家今天吃的什么菜？”程耕洋问。

“你看，豇豆茄子，你要不要，要去我家加菜。”张彬道。

黎落此时有些木讷，感觉大家吃的是大锅饭一般，谁家都可以串门吃饭，感觉好温馨，邻里之间居然能如此融洽相处，真正做到了是一家人的感觉。

这事儿要在城里，去亲戚家吃饭都是要提前预约的，哪有随时上门夹菜吃的道理。

三人把中午剩的狮子头分着吃光了。

夏逸涵一溜烟跑过来了:“还在吃呢?”

三人见状吧啦吧啦三两口把饭又扒光了，虽然是稀饭，里面和的都是菜。

“张彬把我们的碗筷一起洗了，然后送到黎奶奶家厨房放好。”程耕洋命令道。

“什么？为什么又是我？”张彬嘴巴还没擦干净，一脸委屈相。

程耕洋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怎么，白给你肉圆吃了？”

张彬接过了黎落和程耕洋手里的碗筷，道：“哎，算了算了，能者多劳，谁让我比你们大呢？照顾弟弟也是应该的。”

黎落却不肯，道：“给我吧，我拿回家洗，不是要去放烟花嘛？天都快黑了。”

夏逸涵一脸为难，挡在了大门口，道：“你们要去黎落家放烟花？能不能拿出来放啊，码头也可以，弄堂对面的桥也可以，省的到时候黎落还要收拾打扫，咱们直接找个空地多好。”

“言之有理，还是夏逸涵想得周到。”张彬不忘先夸赞一番。

“那就去空地吧，桥下的那片地儿。”程耕洋道。

张彬没有把碗筷给黎落，而是跟着他们一起去拿烟花，黎落在厨房里洗碗的时候顺带把张彬的碗筷一并洗了。

夜幕降临，四个少年手拿百事可乐在星空下谈心说笑，村里人为了省电费，一般都睡得很早，他们走过街坊时不时传来一阵狗叫声。

兴许是惊扰了，只因平日里的夜晚路上极少有人会走动。

夏逸涵和张彬俩人抬着烟花一路歌唱，十七八岁的少年，一首苏有朋的《勇气》成了今夜的元旦之歌。

纵然唱的青春飞扬，也不过是衬托出程耕洋的歌声唱功了得罢了，他一开口的歌词便让黎落终身难忘：

“今天过了不会再有一个今天，

十七岁也不会再有另外一次。

没人能为我唤回青春，

没人能替我走完人生。

我知道该拿出勇气面对未来，

也许我不敢面对的只是自己。

有你的祝福有你的爱，

我会找回自己。”

程耕洋停顿了下，问黎落：“好听吗？”

“嗯，好听。”

张彬又说：“哎呀，还没听黎落唱过歌呢？”

程耕洋顺势搭肩勾住黎落的脖子，侧耳轻声，道：“就是，唱一首嘛！”

“啊，可是，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耶？”黎落想到今天经过的小桥流水人家，乡野气息着实让他回味难忘，而此时已到达目的地。

四人已抵达小桥下的空地，空地是一片刚修好的水泥路，听说以后要做停车场，眼下还没展开施工。

夏逸涵放下烟花，舒坦了一口气，道：“黎落，你唱嘛，我也想听听你的歌声！”

黎落润了润嗓子，咳了两声，月色伴奏，晚风轻舞，黎落的歌声飘来：

“昨夜的谁躲进了梦，

随着风，

追上那狂野的弧度，

叠叠重，

岁月的愁剩酒一壶，

醉了秋，

我还有唱不完的节奏，

不休......”

程耕洋脚步轻点节拍，点头跟唱道：

“聆听你轻声的悠扬，

小村庄。

旧事就洒月色荷塘，

水中央。

还有两三王子嚷让，

伴花香。

时光时光忆起旧模样，

轻狂......”

黎落听着程耕洋接唱，张彬和夏逸涵在打响指节拍，轻松开怀，与程耕洋合唱道：

“流水流过了几个趟，

一座座桥梁，

我怀念这个老地方.....”

当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张彬和夏逸涵也加入了合唱，四股和音在夜空中吟唱道：

“谁随着乡音哼着唱，

你还是旧模样，

我却早已变了样！”

虽是清唱，尾音却多加了两拍，四人竟然异口同声道：“狂野想乡！”

“原来黎落喜欢‘西瓜JUN’啊？”夏逸涵站在黎落身边，又夸赞道：“没想到黎落这么温柔的少年音色居然可以唱得如此潇洒，这可是纯干音啊。”

黎落浅然微笑道：“以前听这首歌的时候，会想象到乡村，但没有切实的感受，今天突然觉得这首歌的词写得如此贴切，可以说是一首写实的诗歌。在桃花源唱《狂野想乡》是一种身临其境的现场演绎。”

程耕洋双手击掌，道：“还有一场浪漫的烟花流星雨即将为阿落上演。”

“哎，洋洋，你应该让黎落自己点火，这样才是他的第一次嘛！”夏逸涵提了建议。

张彬拽着黎落蹲了下来，跟他解说如何点火让烟花绽放。

程耕洋把打火机递给了黎落，道：“小心点，点着了就离远点。”

“嗯。知道！”黎落在张彬的指导下，点燃了导火线。

随着一声巨响，打破了夜色的寂静。

啪！一朵“七色花”在空中盛开后瞬间绽放，闪光四射分裂成无数个点点星光，照亮了夜空，少年们躺在了空地上，望着星空里那绽放的烟花，若有所思。

一百八十秒的时间上演了一百次的烟花绽放，翻涌在了黎落的心海。

夏逸涵躺在空地上，双腿叠交，双手交叉枕着头，烟花熄灭前道了声:“不知道对着烟花许愿会不会实现？”

张彬躺在夏逸涵的右旁，问道：“你刚才许愿了？”

“嗯。”

“巧了，我也许愿了。”

程耕洋则躺在了夏逸涵的左边，他问了下躺在他左边的黎落，道：“你刚才许愿了吗？“

黎落的姿势与夏逸涵一致，但他摇摇头，并没有许愿。转头看着程耕洋，他单腿弯曲躬着膝盖，右腿翘在左腿上，不时晃悠晃悠两下右脚，双手枕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黎落问。

夏逸涵和张彬坐了起来，夏逸涵追问：“洋洋，洋洋，你就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嘛？跟我们说说嘛！”

“那你不是应该先说说你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吗？”程耕洋反问夏逸涵。

夏逸涵又问黎落：“你看，他就是不说，黎落，你说说......”

话还没落，就被程耕洋打断，道：“干什么？阿落才多大?你们别乱带节奏。”他原先给黎落看过片，他知道黎落不喜欢这样的话题。

张彬却道：“洋洋，那你跟我们说说嘛？听说暗恋你的女生好多呢？跟我们讲讲呗！”

程耕洋坐了起来，四人此时围坐在一起，他转动着灵动的眸子，道:“不如，咱们玩一个游戏吧？”

“真心话大冒险！”程耕洋脱口而出。

夏逸涵盘腿而坐，双手撑在身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道：“好。”

张彬却说：“这在外面，怎么个玩法啊？”

“很简单，你们的可乐都喝完了嘛？”夏逸涵道。

“嗯？转瓶子？”张彬又问。

夏逸涵回答道：“对，瓶口对着谁就接受惩罚。不过这开场就由年纪最小的开始怎么样？”

程耕洋点点头：“可以啊。”又问：“黎落，你玩过吗？”

黎落摇摇头，道：“没有耶。”

三人一脸尬笑又摸了摸鼻子，这下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