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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自然是相看生厌,才是正确。
毕竟他们得是死敌。
苏廷玉讥笑了一声,毫不留情面,“等了你小半个月,才终于……求上门来了?”
“不过君主一言间,荣华富贵一场空,落得好凄惨的下场啊,叶,雨,兮。”他双手抱肩倚在门框边,墨眸凉薄无情,轻轻启唇,抑扬顿挫地念着叶雨兮的名字,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凉薄。
“天欲雪,外面不宜多言。”叶雨兮神情淡漠,未多瞧青年一眼,抖落掉肩上的积雪,一点都不把苏廷玉当外人似的自顾自推开了他走入书房内。
“与其笑话我,不如谨慎些,小心自己也落得这般下场。”
“以及,回答我所问的。”
苏廷玉悠然关了门,随手拎起茶壶为叶雨兮倒了一杯热茶,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眼神的愉悦,“真是抱歉,见到你这幅凄惨模样,着实难掩欢喜啊。”
“我是有信任的人,承诺自然作数。”苏廷玉懒散地走到叶雨兮所坐的椅子旁,眼神追随着叶雨兮,“怎么样,幼帝厌弃了你,朋友远离了你,只有我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你,开心吗?”
叶雨兮没有理会苏廷玉的话,只是从袖中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拿起茶盖拨开茶沫,将茶饮入腹中。
“你何时笑够了,我再与你谈正事。”
他从容不迫,好像不是上门求人的那一方,反倒是这府上的主人一般。
更是不似他人一般畏惧苏廷玉。
也是,他又怎么会怕苏廷玉。
苏廷玉盯着叶雨兮看了一会,忽而一笑,艳丽如索命的恶鬼,墨瞳暗沉得让人发慌。
叶雨兮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一晃便被他抵在椅子上。
冷冽的暗香包裹着两人,如瀑的白发晃动,苏廷玉微凉的手指捏着叶雨兮脆弱苍白的脖颈,按出些许绯印。
微凉的指尖摩挲着脖颈敏感脆弱的肌肤,叶雨兮不自觉颤了颤,袖中的指尖缩了缩,面上的表情却是没有任何变化。
叶雨兮被逼迫着抬头,与苏廷玉那双暗沉的墨瞳对视。
他的声音仍旧镇定自若,清润如玉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畏惧。“你这是想做什么?”
苏廷玉呵了一声,笑盈盈地凑近了叶雨兮的耳边,语气温柔缠绵,言语却是索命的恶鬼般凉薄、令人发颤。“叶雨兮,你不会还以为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叶丞相吧?知不知道我现在可以轻易拧断你的脖颈,而无人再能救你于水火之中?”
无用的威胁。
两人都清楚这个事实。
苏廷玉的举动,不过是无用的泄愤之举,看不惯叶雨兮这般淡定又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做派罢了。
叶雨兮被捏得呼吸有些困难,袖中手指微微蜷缩,却仍是倔强地与苏廷玉对视,“……我不怕你。只是,你不会满足于仅仅杀了我,对吧?”
苏廷玉似是毫不在意叶雨兮会窒息,仍是不紧不慢地收紧手指,语气带着愉悦,“当然,你猜得不错。可怜你走投无路,求我庇护,却不知自己已如羊入狼窝。”
叶雨兮的头被迫抬起,如同溺水的鱼般。终于有些许忍不住似的想要拨开苏廷玉的手时,又被他自己生生按下,“随、便……你,只要……你履行你的……诺言,保下……允城……”
“我的这条命……随、意你……取去。”
允城,全名周允城,字归庭,本书的男主角,因叶雨兮被诬为罪臣,周允城亦受牵连,官途受挫,遭贬为正九品宣议郎,仅能担任一散官之职。因此被朋友拉去一起坐画舫游湖借酒消愁,却刚好救下了落水的女主秋易水,之后两人就逐渐看对眼了,感情线和剧情线一路交织,原著最后的结局就是男女主大婚为结尾。
苏廷玉一听到这个名字,便抿了抿嘴,似是觉得无聊了,缓缓松开了捏着叶雨兮脖颈的手。
只是手仍扶着椅柄,膝盖仍抵着椅子,带着一股无言的压迫感,居高临下俯视着叶雨兮,“知道你宝贝你唯一的学生,倒没想到能宝贝到这种程度。”
“咳咳……”叶雨兮以袖掩唇,大口喘息,连声咳嗽,其苍白脖颈上,赫然印着几道鲜明的红痕。
“你对你的学生这么好,他知道吗?”苏廷玉冷笑了一声,起身退开,随手拿起桌边茶壶,倒了一杯冷茶仰头饮入口中。
大抵是不知道的,周允城在当年之事与叶雨兮有分歧,又自叶雨兮做了帝师后便逐渐疏离了自己的这位老师,两人已甚少见面。而叶雨兮,似乎也毫不介意,任由周允城与他渐行渐远,未曾挽回,但暗地里又始终帮助对方。
脑海中,系统问他怎么说了这么一句话,有点OOC了,要注意一下。
苏廷玉温声应答。
他慢吞吞地想,是为何呢。
他也不知道啊。那就不想了吧。
茶水苦涩,冰冷灌入喉中,一直凉到胃里。他今晚大抵是又要胃疼了。
接下来该做什么?
哦,是强迫叶雨兮当他的男宠。
该用什么语气,什么神情,早就想好了,演下去便是。
“先前的承诺,自然是作数的。不过我要加条件。”他勾起唇角,不掩眼中赤裸裸对叶雨兮的打量。
叶雨兮被他看得有些不适,拧起了好看的眉头,“什么条件?”
原先两人作诺,苏廷玉要叶雨兮帮他托人在黄州置办一房宅、一照身贴,再放金银数两。而叶雨兮则说,若自己有朝一日失势下台,必然有无数人为了让叶氏一派倒台而暗杀他永绝后患,苏廷玉要庇护他,让他以贵客之礼遇住入国师府。
苏廷玉低下头笑着看他,“我观前丞相大人……颇具风姿。正好,我府上缺个男宠,不如就委屈前丞相大人来当当,如何?”
叶雨兮瞳孔骤缩,“苏廷玉!这和我们之前商量的不一样……我不同意!”
苏廷玉直立在叶雨兮面前,慢条斯理抚平了方才动作间弄皱的袖袍,“那你便离开国师府啊。”
叶雨兮猛然站起,冷着脸想往外走,却在将走到房门口时又慢慢停下了。
他回头,看见苏廷玉就站在他身后,白发随意散落于肩头,眉眼阴郁,望向他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他简直要将一口牙齿都咬碎在了嘴里,终究是选择了妥协于人,恨恨地盯着苏廷玉道:“你如今这般羞辱我,小心我来日东山再起,将你碎尸万段!”
“那我拭目以待。”不知为何,叶雨兮有一瞬竟真觉得苏廷玉暗沉的眼眸底部闪过了一丝真切的期待。“再说,你也不会这么做。”
苏廷玉讥讽地笑道:“你会为了有个好名声,向世人声称君子当以德报怨,而后将我放过,暗地里再想办法把我做掉。”
“对吧?”
他弯了弯眼睛,启唇无声道。
“伪君子。”
一瞬无声的寂静。
木窗外,不知何时停歇了一只麻雀,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抖擞了一下身上的雪粒,好奇地窥视木窗内的景象,似乎被屋内的温暖所吸引,又一跳,跳到了离木窗更近的梅枝上。
叶雨兮的脸色沉下来,比窗外的冰寒景色还要冷上三分,他似是终被激起了不可遏制的怒意,三步并作两步冲至苏廷玉身前欲抬手掼这可恨死敌一掌,却又堪堪忍耐住了。
“我今日不同你计较……你且等着,苏廷玉。”叶雨兮冷冷说道。
他现在没什么力气……要真打了那一巴掌,也是轻飘飘的,没什么用处,大抵还会被嘲笑。……他已经快站不稳了,还不如省点力气。
苏廷玉饶有兴味的模样,看着叶雨兮放着这些无用的狠话,甚至昂了昂下巴仿若挑衅一般,示意叶雨兮可以再说多一点。
欺人太甚。
可他偏偏要仰仗此人帮忙,不得不忍气吞声。
若是苏廷玉知道叶雨兮心里是这样想的,必定要怀疑人生。叶雨兮除了进府时淋了雪,自见到苏廷玉后简直全程态度冷硬,半点求人姿态也无,却管这叫忍气吞声。
叶雨兮抿紧苍白的唇,拂袖而去。
不料刚走几步,便觉得天旋地转,腿软无力,支撑不得,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仓皇向前坠去,却无半点办法。
完了。他绝望地想,自己这一摔得毁容了。
但大脑昏沉,不容他有任何自救的可能,迫得他闭上眼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苏廷玉才见对方怒气冲冲拂袖而走,才想着自己终于演完收工了,结果又看着眼前人将跌倒,惊了一下,下意识将手伸去,将人的腰揽了过来,低头一看,叶雨兮已经昏了过去,指尖拂过对方额头,滚烫。
他沉思片刻,而后一手轻揽其膝弯,轻而易举将人横抱起。
青年的脸白得像是窗外的雪,双眼紧闭,眉头也皱起,绵软的呼吸滚烫得像是火焰边的空气,任由苏廷玉摆弄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垂首静默地看了片刻,系统担忧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宿主?”
苏廷玉扯过一旁椅背上的厚披风掩在了叶雨兮身上,“先把他安置下来吧,等会我让人把医师请过来。”
…………………………
陈太医和国师苏廷玉也算是老相识了。自苏廷玉入朝为官八载,陈太医便与之相识八载。
苏廷玉身子弱得跟一张一触即碎的白纸似的,一阵风就能让他病倒,偏生他还时常熬夜,爱喝冷茶,陈太医劝他,一直劝到自己荣升太医令了,还是没能劝成功。
苏廷玉亦丝毫无尊老爱幼的思想,每逢身体有恙,便大张旗鼓,命人将陈太医召至国师府。
时间久了,陈太医也习惯了,如今见国师府之牌,便自觉展臂,静待侍卫引他登车,直赴国师府——不让他走的原因是嫌弃他一老人家走得太慢了。
以前也不是试过抗议,结果就是苏廷玉没处理掉他,但是处理掉了所有来绑他的侍卫和侍女。
陈太医此后就再也没敢有一丝抗议。
然而这次陈太医被引到了一个没见过的房间,不是苏廷玉爱待的书房,也不是苏廷玉万年不进去一次的寝房。
而苏廷玉也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椅子上,好像又在喝冷茶。
房间是国师府一派的素雅风格,东面摆了核桃木花鸟纹半桌一张,两核桃木芝纹细腿椅左右陪之,桌上缠枝抱月瓶里插了根梅枝,北面置核桃木扇面桌,围棋罐和玉壶春瓶置于其上,东北墙角夹了一面古旧的铜镜,南面开窗两扇,如今俱关得严严实实,西面有床榻一张。
榻上素帐垂下,看不清里面的人,只知那人躺在床榻上,应是昏睡过去的。
陈太医走过去,摸了摸茶杯,果然是冷的。顿时胡子一撇,气不打一处来,“苏廷玉,你又饮冷茶?!你就不怕哪天把你自己喝死了是吧!”
苏廷玉手一摊,“托您吉言,我自觉甚健。病人不是我,在床上呢。”说完他便推了推陈太医,“真的,我最近都没胃疼。”
骗人的,昨晚还在疼。
陈太医轻掀素白帷帐,见到床上之人,目瞪口呆,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那人陷在素白被窝里,唇瓣白得没有几分血色,眉头紧皱,脸颊泛着些许病态的红晕,身上衣裳略凌乱,发冠未卸,脖颈间有点点快要淡去的红印,不知是什么。
比起这些,就凭那人虽苍白但绝对掩不住的惊艳眉眼,陈太医当然不会忘记这是谁的脸。
“叶、叶……叶雨兮?!”陈太医猛然扭头看向苏廷玉,“他怎么在你这?”
这、这,陛下虽然特赦叶雨兮出狱归家待到春日再被流放北疆,可叶雨兮家都被抄了,哪来的家?叶雨兮姑且不知如何凑到了钱租了个小屋住,随身也是有至少三个巡捕看着的,如今,如今……
怎么会在国师府?!
等等……陈太医细想了一下,已知苏廷玉和叶雨兮是举世公认的死敌,又已知如今叶雨兮一朝失势,苏廷玉完全可以将他任意摆布,想把人捞进国师府虽然会有不少困难,但也不能说成什么很大问题。
作为死敌,苏廷玉完全有理由有动机,把叶雨兮捞出来,然后用以……泄愤?
苏廷玉抽了抽嘴角,“老头,你最好说话注意点。”
陈太医已然沉浸在自己波涛汹涌的思绪里头。
这样啊,等等,那还是不对啊?苏廷玉干什么叫他医自己的死敌?不应该是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才正常吗?
陈太医抚着胸口深深呼吸了数口气,踌躇再三,扭扭捏捏。
“你这救人,是救活还是救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