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夜谈,关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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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宁注视着对面的少女，沉默了一下之后，忽然开口叫道：“小星。”

“嗯？”用大字型躺在床上的少女歪过脑袋，疑惑的看着她。

“能和我讲讲你和你父亲的事吗？”苏宁稍微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小星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那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没关系。”苏宁笑着说道。

小星叹了口气，“好吧...其实在我小的时候，小到我几乎都有些记不清的时候，那个...我父亲还是很温柔的人。”

“那时候的妈妈经常有事情外出，所以一直都是父亲在带我，那时候的他会抱着我，会给我讲故事，有时候妈妈没有工作，我们还会一家三口一起出去玩。”

小星的声音变得很低，抱紧了手里的枕头，“但是忽然有一天...父亲和妈妈出了一趟远门，等他们回来的时候，父亲就突然和妈妈离了婚，从这个家里离开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很少再看到他了，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在妈妈出差的时候来照顾我，但等到后来妈妈出差的次数越来越少，他也就再也没有来看过我...”

“我的生日...升入小学...家长会...寒假...暑假...我最开始还会数着那些特殊的日子，但他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所以最后我也就不抱什么期望了。”

“有一次，妈妈忽然生了重病，脸色苍白的可怕，最后整个人都昏迷了过去...我被吓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下意识的给他打去了电话，但却根本没有人接，最后还是医生们赶来把妈妈接走，这才总算是安然无恙。”

“然而，等我下一次在见到他的时候问他当时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却只说什么当时有事情，没接到电话！”

“也是从那一次开始，他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也就不再抱有什么奢望了，可是...”

“就是这样一个几乎在我的生命中消失的人，却在前几天我成为魔法少女的时候，突然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说什么我不和他商量！”

“他凭什么那么说啊！他凭什么在离开妈妈之后，又像没事人一样出现在这個家中啊！妈妈就是在他离开之后才得了重病，可他却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妈妈！他也从来没有关心过我的任何事情！”

“他只是说着什么理由，理由！那他为什么不和我说清楚啊！我们不是家人吗？”

少女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的哭腔，苏宁叹了口气轻轻的抱住了对方的身体。

抽泣的声音逐渐的减弱，小星重新开口，语气之中带着难掩的复杂，“晚上的时候，我其实不想让他进来的...”

“所以我问起了他，还爱不爱妈妈，他连妈妈快要死掉的时候都没有来看她，所以我觉得他一定是不爱妈妈的。”

少女的语气低沉，缓缓的说道：“但是...他回答说爱，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我能感觉到他没有说谎...”

“所以我让他进来了。”她有些自嘲，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说道：“其实，我当时还想问的是他还爱我吗？但我没敢说出来...”

“这样啊...“苏宁静静的听着，将怀里的少女抱紧，仿佛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对方。

她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对方那粉色的发丝之中，声音有些发闷，她用笃定的语气说道：“小星，如果你当时问了出来，你的父亲也一定会回答爱你的。”

“你怎么那么肯定。”仿佛是赌气一般的反问传来，苏宁却并没有在意。

她伸手摩挲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因为啊...我知道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是什么样子的...”

小星微微一呆，随即便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忽然变得用力了起来。

苏宁似乎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贴在了小星的身上，就仿佛自己清冷的家中，抱着自己的抱枕时那样。

“小星，你知道吗？我有些羡慕你。”她轻声的说着。

“你有爱你的母亲，你的父亲也不会打你骂伱，月葵前辈对你的态度也很特别，你还很勇敢...面对那些可怕的怪物也不会退缩，你的体温也很高...”

她一件件的诉说着，最后重新抱紧了怀中的少女，“你有那么多我没有的东西，我怎么能不羡慕你呢？”

“宁宁，我...”小星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苏宁伸到面前的手指打断了，她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卷起了小星的一缕头发，轻轻的笑道。

“我并没有怪小星你的意思，是你当时打破窗户把我从异兽的手中救下，也是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

她语气顿了顿，询问道：“那么，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那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小星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从前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至少在那个时候还算是幸福，我的父亲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母亲则是家庭主妇，他们有时候会吵架，但也会马上和好，每当我考了个好成绩之后他们就会摸着我的脑袋夸奖我。”

“但是有一天，父亲所在的公司忽然破产了，他也一下子成了失业人员整日在家里酗酒，母亲开始的时候还会说他两句，但每次都会被恼怒的父亲打骂，所以久而久之母亲也就不敢再反抗父亲。”

“再之后，父亲会拿家里的钱出去，说是找到了赚钱的方法，但是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拿着钱回来，哪怕是几次拿回了一点钱，也会很快被他换成酒。而每次喝醉之后，他就会开始打骂母亲。”

“最开始的时候，还会试图把自己的成绩单递给父亲，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只要我考个好成绩，父母就会笑着摸我的头，夸奖我做的好。”

“但他却看也不看我的成绩单，就将它们撕碎，说什么考得好有什么用？能换来钱吗？然后也把我打一顿。”

“所以后来每当父亲喝醉的时候，我就会躲在柜子里捂住眼睛和耳朵。”

她发出了一声苦笑，“虽然每一次我都会被他抓出来，然后母亲就会在睡着之后抱着我哭。”

“再然后我身上的伤被学校里的同学们看见了，一些没有根据的谣言流传开来，我就被他们排挤了，而老师也对此假装看不见...”

“终于有一天，母亲再也没办法忍受父亲的行为了，她趁着父亲睡着，带着家里剩下的钱还有我，离开了那个家，离开了那个城市。”

“她把我带到了清泉市，用剩下的钱租了个房子，给我办了新学校的入学手续，我以为我们会就此开始新的生活。”

苏宁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后用异常平静的语气，仿佛是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说道。

“然后，母亲便从一栋高楼上跳了下去。”

小星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苏宁抱着小星的力道再次变得紧了些，沉默了很久，才继续开口说道。

“所以我才会说，我很羡慕你。”

“因为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家，而你还有机会重新找回自己的家。”

她的语气温柔而悲伤，“所以小星...不要让自己后悔...”

小星沉默着，最后伸手握住了抱着自己的那双微微有些冰凉的手。

“嗯...”她轻声的回应道。

昏暗的房间之中，两名少女相拥入眠。

而在隔壁房间的阳台上，消瘦的男性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