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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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山卯时次室

清晨的太阳好似没有睡醒，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一丝光悄悄跑开，照射到窗户里，洒在早起的人儿身上。

李安澈拿起枕边的小铁盒，垂眸看向洁白的手，抬手放在鼻尖闻了闻。淡淡的清爽味弥漫鼻腔，嘴角咧开小弧度，小酒窝展示着主人的开心。李安澈把小铁盒如珍宝一般放在枕头下，起身穿衣，洗漱。

洗漱后的人儿站在梧桐树下，望着手，嘴角的笑直到马步结束都没停下来。拉筋、打水、洗脸、挥剑，一气呵成。

少年手拿少钦剑，虽还是两手，但从动作和速度来看，比昨日更加轻巧，速度也比昨日快了些。

休息，马步，挥剑。少年好像不知疲惫，一遍又一遍重复，眼神一遍比一遍坚定，脊背在光辉中一次比一次挺拔。

咚咚咚

“哥哥，醒了吗？”李安澈敲门担忧道：“哥哥，睡太久对身体不好，你可以起来玩一会儿在睡，好吗？”

“好”沙哑低沉的声音从门缝传来“我起了。”

李安澈轻声道：“哥哥，我去准备水，你起来刚好可以洗漱。”

云卿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道：“谢谢。”

“哥哥不必这么客气。”李安澈摸着双手：“谢谢哥哥的药，很好用。”说完便快速跑开了。

云卿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傻笑道：[他这是害羞了哈~]

小九儿看着还赖在床上的云卿：[还不起床吗？]

[你管我。]云卿翻了个白眼道：[我这是提前通知身体我醒了，免得等下起太快头晕眼花。]

[主人，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这个叫]小九儿小声道:[贫—血]

云卿坐起身体，把头放在弓起的膝盖上，双手环住头，后脖颈连带着腰向前拉伸，一股酸爽感瞬间遍布全身:[哥才十五一枝花，大好年华随手掐，你要在给哥诅咒，墨雨在手你怕不怕。]

[顺口溜？]小九儿闭眼赞道：[主人，你好厉害，未来百年顺口溜我只服你。]

[少拍马屁。]云卿吐槽着起身：[你闭嘴，就是我长命百岁的秘籍。]

[那多无聊啊！主人主人，主人最好了，我最爱主人了。]小九儿发现，最近这货吃软不吃硬，为了好过，这不得拔根毛，在顺根毛。好听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蹦：[主人穿青衣越来越帅了，爱看，舔屏。]

云卿拿发带的手一抖，内心吐槽道:好恶心的夸人方式，我要吐了。于是一边绑发，一边往外走，门一打开，一股热气直冲脑门，脑海汗颜：还不如不打开。

“哥哥，过来呀！这水可凉爽了。”

凉爽！云卿闻言快步走向李安澈。凉水过脸，带去燥意，云卿心情大好，用帕子擦去多余水分，望向穿戴整齐的李安澈：“你今日是几时起的？”

“卯时”

“卯时？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云卿知道早，但没有想到这么早，有人五点床上呼呼大睡，有人五点追逐梦乡，比不起，比不起。

“不了，我怕多睡一刻钟就跟不上哥哥的步伐。”李安澈扫视着云卿纤细的手腕：“哥哥还是要多吃饭，你这手腕我感觉我都能捏碎。”

“我是骨架小，等十八以后就好了。”云卿把右手手腕抬起来，放在眼前，白皙的手腕在阳光的照射下宛如一块白玉，心里疑惑：古代就是好啊！紫外线这么强大，还能这么白！不对呀？都是太阳，古代该不会没有紫外线吧？

李安澈看云卿盯着手腕，于是把衣袖掀开和云卿手腕对齐，两手腕一对比，云卿撇开视线：比不起，比不起，男主不亏是男主，白都不在一个水平线，我要是白玉，他就是雪，白的刺眼。

李安澈比了一下手腕道：“我比哥哥的骨架大一点。”

云卿抬手摸向李安澈发顶：“是啊！澈儿以后一定会成就一番宏图大业。”

“啊？还有这种说法吗？”李安澈盯着那人的眼看，试图找出说谎的痕迹。

云卿很诚实的摇摇头：“不是呢？哥哥有感而发罢了。”

李安澈附和道：“没关系呀！那我就朝着哥哥的目标出发。”

云卿垂眸看着李安澈，第一次认真打量起少年，心软的一塌糊涂，这或许就是养娃的乐趣吧！自己随口而出的一句废话也能得到坚定的回答。云卿笑了，发自内心的由内而外的笑，开口温柔道：“好”

风听一半，少年听一半，快乐的氛围包裹住李安澈，李安澈看着云卿的笑，不自觉的也笑了起来，心里默念：哥哥应该多笑笑，真好看。

“澈儿有什么要买的吗？”笑够的云卿说道：“我要去花灯村采购一些东西。”

“没，哥哥要去买什么？需要我一起去帮忙吗？”

云卿手微张，剑柄出现在手上，微微笑道：“不用，我去去就回，澈儿在家乖乖等我回来。”

“好，我在家乖乖等哥哥。”

“走啦！”话音落，微风起，墨雨载着云卿飞向云端。

李安澈望着冲向云端的一人一剑，默默拿起少钦剑，轻喃：“哥哥等我，你我肩并肩的日子不会太晚。”

涄国路上

小九儿：[主人你要去涄国？]

云卿坐在剑上，嫌弃道：[这不明显吗？]

[那你骗男主说你去花灯村，人和人之间的真诚呢？]

[没办法，我要去买风车，只能去涄国，涄国地大物博，风车肯定很多。]云卿看着快速后移的风景：[其实也不算骗人吧，回来经过花灯村，我还要去屯点熟食。]

[主人，你说什么时候，男主才可以打败你啊！]

[怎么？着急了？]云卿挑眉道：[你前段时间心态不是很好吗？]

白色云朵在空间来回摆动：[其实也不着急，只是想象不到那个场景。是男主执剑架在你脖颈上呢？还是一剑把你打吐血呢？还是。。。]

[还是先把你砍了吧！]云卿伸手轻轻抚摸着剑身。

[嗯？错了！错了！真的错了！对不起！]

云卿轻笑道：[错那了？]

小九儿解释道：[不应该幻想你失败的场景，不应该……]

云卿翘起二郎腿，右手撑脸，打断它的话：[错，你应该要想，那天是什么季节？我穿着什么衣衫？束着什么发？头戴什么发冠？什么颜色？等等一些细节。]

小九儿惊讶道：[啊？]

云卿闭眼，感受着清风：[好好想，待到那一日，我就按照你的想法梳妆，要是不好看，哼~小九儿，你、死、定、了。]

听着话里的威胁，小九儿连忙道：[我一定好好想，认真想，努力想，那一天我主人一定是最酷的靓仔。]

云卿摘过一片叶放在手中把玩，看向涄国城门的虚影：[真乖～]说罢把树叶扔向空中，从剑上降落，抬步走向东城门。

注：城门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

酉时（6点）

“少钦，哥哥怎么还没有回来呀！不是说好去去就回吗？晚霞都要落山了。”李安澈坐在椅子上，胳膊肘放在桌上，双手扶脸后悔的碎碎念道：“早知道，就陪着哥哥一起了。”

“澈儿，你要是和我一起，墨雨可就要跑两趟了。”声音从后方传来，李安澈迅速回头，身后是比人还高的袋子，身前还蹲了个小袋子。

李安澈连忙跑过去接住云卿手中的袋子，沉甸甸的：“哥哥，你是把一条街都买回来了吗？”

云卿把身前的袋子放在桌子上：“除了后面的袋子，这些全是零嘴，水果和熟食。你现在还在长身体，要多吃饭。”

“哥哥，你对我太好了。”李安澈扫视着大袋小袋，又看向超大袋：“那这个大的是什么？”

“那个啊！风车。”云卿抬头看向梧桐树：“它马上要秃了，准备给它换点装饰，等我弄好了你就知道了。”

李安澈情绪价值拉满道：“很期待它装饰之后的样子。”

回忆着小时候看的广告：“我也很期待，什么是春天的声音。”

云卿把比人高的袋子搬向屋内，大声道：“袋子里面的食物都是热的，你饿了就吃，剩下的放着，慢慢吃。”

“好，哥哥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吃完了早点休息，练武也需要劳逸结合。”说着，放下手中的袋子，摸摸袖口，从里面掏出来一根银白色剑穗，为了防止单调上面还坠了朵粉白色荷花。

“今天逛街，发现这个和少钦剑很配，剑相当于是伙伴，装饰装饰它，它心情会好很多。”为了证明云卿的话，立在身后的墨雨剑摇了摇青色的剑穗。

李安澈伸手接过剑穗，用食指勾住项圈，银白色的穗搭配上粉白荷花，高冷中透露出一丝可爱，很适合自己现在的年岁。李安澈用手指来回摸索着荷花，开心的跑向云卿，来了个十足十的熊抱，冲击力有点大，云卿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一步，抬脚稳住身形：这孩子力气忒大了。

少年把头放在云卿胸口蹭了蹭：“谢谢哥哥，我和少钦都很喜欢。”谢谢你，出门还时时刻刻想着我。

“你我是家人，以后再说什么谢不谢，我可是会生气的。”

“不要哥哥生气，我以后不说了。”李安澈在云卿胸前摇摇头，感受着胸前的起伏，骄傲道：这是我的哥哥，更是我的家人，更是世间唯一的哥哥。

“好啦！好啦！澈儿松手！我腰有点难受！”这孩子抱的有点紧，腰要断了。

李安澈立马放开手，跑到后面去揉云卿的腰：“哥哥，不好意思，下次我一定轻点。”

云卿把手放在腰后揉了揉：“好了，你快去把食物收拾收拾，把蚂蚁吸引来就不好了。”

“哥哥的腰还疼吗？”李安澈低头望着手下的腰。

“没事了，你去吧！收拾完了早点休息。”说完转身对着李安澈叮嘱道：“药要自己摸，不可懈怠。”

李安澈望着叮嘱的人，第一次觉得唠叨也挺不错：“我知道了，我绝对听哥哥的话，乖乖睡觉，乖乖抹药。”

云卿盯着圆溜溜的眼睛，想起了自己以前的咪咪，咪咪想得到表扬时，就会这样睁大自己的眼睛。就算它什么都不干，自己也会主动伸手摸它的头，每次摸完，咪咪都会舒服的打呼。

云卿的手不自觉的摸上李安澈的头顶，夸夸道：“真乖。”说完抱起前方的袋子回到卧室。

李安澈抬手摸摸刚刚云卿摸过的地方，回忆着云卿说话时的语速和温度：“真乖。”说完，迈着欢快的小步伐走向餐桌，收拾粮食和零嘴。

时间煮雨，落日升空，云卿和李安澈坐在梧桐树下。不，应该称之为风车梧桐树，这一月，李安澈依旧每日卯时起亥时睡，蹲马步从刚开始的二炷香到现在能坚持一时辰，连云卿都称赞了不起，最厉害的还是剑术，现在单手挥五百下毫不费力，偶尔休息了还会帮云卿一起折风车。

他问过，为什么这么多选择中，选择了风车，云卿的回答很有意思：想听春天的声音。

李安澈不明白，春天和风车有什么联系？可当满树的风车声响起时，他懂了，风车声和树叶的拍打声很相似。当满山的树都陷入了自然的轮回。只有这棵树，给即将来临的冬季添上了玄幻的色彩。

云卿趴在桌上，把右脸放在胳膊上，望着光秃秃的山峰，听着风拍打风车的声音，很享受的眯了眯眼：是时候强力洗脑一波了。

李安澈看向满脸放松的云卿，也学着他的样子趴在桌子上：哥哥这么做确实有道理，好舒服。

“澈儿”云卿把脸换成左边，和李安澈对视着：“你怎么理解生命的延续呢？”

“生命的延续？”李安澈注视着云卿：“我觉得生命没有什么延续，只能顺其命运的轨迹，寻找命运给自己布置好的路走。”

“命运的轨迹吗？”云卿似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笑了一声：“为何要顺其命运？命运既然不公，那我自然要打破它，寻找我的公。”

“那要是找不到呢？”李安澈道：“找到的是死路呢？难道还要一意孤行吗？”

“寻找心中的路，即使和世界为敌，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云卿道：“其实生命没有轨迹可走，路在脚下，遇到杂草就踩过去，遇到河就踏过去，重要的是心境，而不是路。”

“心境谈何容易。”李安澈盯着云卿：“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可直到生命的尽头也摸不到心境的门槛。”

“其实很简单，在不夺取他人生命的同时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云卿坐直身体，抬手指了指远处的山：“这便是自然的轨迹，而我们头顶的风车便是生命的延续。也是我打破规律强加给它的生命，你觉得它开心吗？澈儿？”

李安澈抬起头看向光秃秃的山峰，随后看向呼呼转的风车。他不知道，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在一片死寂的山峰中，只有它是最灿烂，最闪亮的存在，你听，万籁寂静时，只有它继续撒发着光。”云卿继续道：“把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不管是加到自己身上，还是感染着周围的人，这都叫做生命的延续。”

李安澈低声道：“那要是那个人不愿意呢？”

“世上人儿千千万，总能找到那个和你同频共振的人。”云卿举例子道：“精卫填海，愚公移山便是这样的人。”

“精卫填海？愚公移山？”

“哦！忘了，你没听过，我来给你讲一讲他们的故事，精卫填海讲的是：很久以前精卫本是炎帝神农氏的小女儿，名唤女娃，一日女娃到东海游玩，溺于……”

一盏茶后

“生命的延续便是打破自然的规律，寻找心中的道，正确的道。”云卿道：“守护家人是道，安居乐业是道，保护一方平安是道……这些道不分大小，不分男女，只要是正确的就是道。”

“那……那要是杀人呢？”

“世间那么大，总有正义到不了的地方，有时候杀道也是道。当有一天你遇到了，探究他的苦衷，没有苦衷就是恶意的杀道，有苦衷就是不得而为的杀道。”云卿盯着李安澈：“人分善恶，而杀道也分善恶。”

“这么说！如果是不得而为的杀道就要放过他吗？让他继续延续？”李安澈不解。

“当然不是，这一类人，心中都有最软的地方，报完仇不是自杀就是报官，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为家人报仇雪恨。而我们遇到了也只是帮他查出真相，等真相查出，该他要偿还的自会偿还。”云卿看天道：“就算人间不偿还，你忘了吗？还有地狱，地狱都有记载，阎王是最公平的。”

李安澈凝视着他的背影：“哥哥相信有阎王？”

“人们都相信有神仙，为何不相信有阎王。”云卿心里道：本来是不相信的，如果不是小九儿，我连世界上有鬼都不相信。

“不光如此，我还听说阎王长的很好看。”云卿回头看向李安澈，桃花眼微弯，伸手向天指了指：“可惜啊！我做好事太多了，将来只能上九重天当神仙。”

李安澈站起身来：“好，不是要生命的延续吗！那我就做哥哥的延续，将来我们一起做神仙。”

云卿推着李安澈转身向他卧室走，清朗的嗓音道：“好，可是澈儿在不睡，只能当个一米六七的小神仙，有点矮哦！”

李安澈随着力道走到卧室门：“才不是，我将来要当比哥哥还高的神仙。”

“哈哈哈好”云卿伸手揉揉李安澈的头：“那小神仙，晚安”

“晚安，仙子哥哥。”说完不等云卿反应，反手迅速开门，关门，阻挡着那人的视线。

“仙子哥哥？”云卿敲门：“这个称呼很好听，我很喜欢。”

李安澈打开门：“哥哥喜欢就好。”眉眼弯弯，一副等待夸奖。

如君所愿，云卿抬手揉了揉李安澈的脸道：“早点休息吧！明日记得喊我，不要忘记了。”

李安澈含糊不清道：“知道了哥哥，快去睡觉吧！”

云卿闻言松开手，转身回房。他不知道的是，有一道视线盯着他的房门，看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