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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未在伦敦找到过归宿感。
很多时候有许多话你不知道该和谁说,小时候你会羡慕大街上幸福的一家三口,而自己只能回到那个冷冰冰的、没有温度的家里。
长大以后你学会了封闭自己,世界安静的时候,你可以一个人细细品尝来自内心深处的孤独。
每次父亲醉酒后你都会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幻想能有一个超级英雄来拯救自己。
就像是你最喜欢的漫画书里,蜘蛛侠从天而降保护纽约的每个人一样。
可惜你身处伦敦,没有伦敦好邻居帮助自己。
长大后的孤独像是溺死在了海里,浑身是僵硬的,好像有咸腻的海水灌溉在体内,让你整个人都在失重。
你把身上落下的,无法消失的难看伤疤去纹成了刺青,于是它们变成了看不出的艺术品,成为了骨骼、蝴蝶、玫瑰花和一条蛇。
你清晰地感受到猛烈的疼痛,不知是骨头的生长还是血肉撕裂又重合。
无聊的假期里,你把自己丢在外边。傍晚的风把头发吹起来,杂乱无章地挂过眼睛又飘进嘴巴,乱七八糟。最后慢悠悠地走到风口,朝着风吹来的地方把所有麻烦的头发都抛到后边去,把一些麻烦也暂时抛到了脑后。
Tom好像是被风吹了过来,你忽的想起来之前有人说过你需要一场异常的友谊,如果友情是突如其来的,那么算不算异常。
有一个性格外向的朋友是一件相当稀奇的事情,虽然Tom有象征血统的深深的眼廓,下巴一点点的往前勾,和你这样的混血儿一点也不像。可你一靠近他,就可以闻到有灰蒙蒙的光线的春天,想象又细又软的雨落在他的头发上。
你和他道歉,为自己上次的不辞而别。
他忽然叫你的名字,你应了一声,然后他又开始喊,一遍又一遍地说,直到最后他笑了出来,说没关系。
至少你未来的一年可以开开心心的,他说。
他又问你喜欢什么,因为你经常会看一些漫画。
蜘蛛侠。你说,但是我身边没有纽约好邻居。
你们一起走在没有人的大道上,太阳刚出来,很刺眼。他的肩膀靠着你的肩膀,谁说没有,他说。Tom很瘦,骨头硌到了你,厮磨出微弱的痛感。
我是你的伦敦好邻居,只属于你一个人的SpiderMan。
Tom这样对你说。
Asa会好奇地问你,亚洲的春天是什么样的。
亚洲的春天只有酸甜的雨和长到一半的嫩草,和喜欢的人不小心对视都会羞赧而死。整天都困在自己的情窦初开,每天都在阴雨底下忧愁。
你偏头看他,他瞧着天空发呆,你也就不再望过去。
偶然间你们裸露的皮肤碰在一起,像点燃了潮掉的火把,作势燃起让人不安的火光,像是电影和小说里讲到的初恋。
可是Asa觉得你的身上有东亚春天才拥有的又苦又冷的气息,让人尝到干涩的味道。
Asa热衷于追求电子新潮,你看着索然无味,但他把所有心思都灌注进去。
你却总喜欢看小说和电影,坐在炎热又寂静的季节边缘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不怀好意的人看在眼里,所以觉得相当自负又固执。
Asa的眼睛像是大海,于是你开始喜欢海,被深不见底的眼泪汇聚成的大海。
你陷入了模糊的想象中,他忽然冷不丁地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不是喜欢大海和亚洲的春天的喜欢,是爱情小说里把所有东西都烧掉的喜欢。
你讶异地看着他,最后说可能没有吧,我不知道,但如果有的话感觉也挺好的。他耸耸肩,说好吧,然后闭上眼睛说我困了。
窗户外有风吹进来,你站起身说那我走了。
Thomas曾经买过一束玫瑰花。
那当然不是想要送给谁的,只是吃过晚饭后一个人散步消食,正巧遇上一个买花的小姑娘,缠着一对十几岁模样的同龄男女孩,想叫他们买自己的花。
约摸着那对男女生不是情侣,但应该也对对方有点意思,男生对这种强买强卖没什么经验,结巴了半天说不出话,女孩在另一边红透了脸。
Thomas一开始还觉得好笑,这可是喜欢啊,都说可以把人从什么该死的思春期里解救出来,虽然总感觉谈恋爱是件汗津津的事情,不过总比一事无成要好。
但他很快联想到自己,就又说不出话了,真是异常的友谊,最后他上前买了一束玫瑰花。
他把那束花插在花瓶里,鬼使神差地,他开始数一共有几枝,然后又开始数花瓣。
一瓣是你的,一瓣是自己的,他想了想,又给女生扣去了一瓣,因为他觉得你的身边有太多喜欢你的人了,不该给你那么多。
可是Thomas最后还是加回去了。
Freddie被父母进行了一次思想教育。
父亲说他十七岁之后变得叛逆,一定是因为看了太多小说和电影,于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书全部都扔掉,抽屉的锁也弄坏,CD被藏了起来,顿时整个房间只剩他一个人。
他坐在床上,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伦敦一年四季都是阴暗的天气,但今天却出了大太阳,没有阴雨天替他情绪低落。
于是他把自己丢在街上,本来是没有目的地的,但走着走着到了一家纹身店,仿佛迎面一股冰凉的气息,然后他走了进去,做出了自己干过的最为叛逆的事情。
“想要纹什么?”刺青师穿着宽松的格子衬衫,声音很是温润。
“蝴蝶……”Freddie下意识说,他蜷起手指揉揉自己的衣角,再次肯定地回答:“蝴蝶。”
“有图案吗?”对方抬起眼眸和Freddie对视,Freddie几乎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联想到蝴蝶,也是刚刚的一时冲动,他的脸攀上热度,最后翻出手机里的一张照片给对方看。
那是一张前些天拍的照片,一只蝴蝶在浅橘色的黄昏中停留于在耀眼光芒的正中位置,蝴蝶振翅欲飞,紧贴在白皙的手腕上。
“要纹在什么地方?”
“手腕。”他不假思索地说着,露出两根明显的筋骨,纹身师确认好位置,转过身抽出一支笔,在他的手腕上描画。
“你以前纹过身吗?”
“没有。”
“放心,不会太痛。”
第一针落下的确没有想象中疼痛,更像是蚂蚁沿着脉络轻轻撕咬。
但痛感开始一寸寸地攀爬而上,皮肤仿佛被一把很久未被打磨的刀片连续地切割,手指都因疼痛而不自觉地轻微颤动。
直到对方起身,Freddie才得以喘息,本以为自己的忍耐力足以承受纹身的疼痛,不过手腕上的神经细胞感知痛感相比其他部位更加强烈,痛楚如同连绵的低烧,持续地折磨着自己。
他的大脑陷入模糊的混沌。
Freddie想到了你身上各处大大小小的纹身,以及两个人手腕处一模一样的蝴蝶,他在模糊的痛感中感受到一种微妙的、像是上瘾般的病态的愉悦。
一只漂亮的吸引人的蝴蝶,笨拙的不懂表达爱意的蝴蝶,和你的一模一样的蝴蝶。
是你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