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这臭小子,他能有什么事?指不定又是到哪儿去胡作非为了!看来昨天那顿打他是没挨够!就该让你爹给他打的下不来床才行!”
陆杰其实也没有多讨厌自己这个弟弟,他看着母亲越说越气的样子,适当性的打了个圆场:“好了,妈,弟弟只是出去洗个衣服,真不是捣乱。”
妇人:“他能洗什么衣服?一天天的就知道惹事生非,也不知道体恤一下父母的不容易!”
妇人骂完,看着一副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生怕自己气太狠的大儿子,一脸惆怅:“他要是能有你三分之一的懂事就好了,我们也就不必天天操心着了,天天在外面惹事生非,害得我们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他擦屁股。”
陆杰:“妈,放心,他不是坏孩子,他还是很敬爱你们的。”
“呵。”妇人一个转身,顺手接过了后面进来的男人递来的大碗:“敬爱?他的字典里就没有敬爱这两个字,我可不信。”
“小杰,快来吃晚饭吧,不用等他了。”
陆杰见劝说无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看了眼被父亲关上的大门,默默的坐了下来拿起了筷子。
妇人笑的一脸慈爱,她不断地给陆杰夹着菜,整碗的菜都抵不过她筷子的进攻,不出一会儿,陆杰的吃便跟不上她夹菜的节奏,碗里的菜眼瞧着就冒尖了。
父亲坐在母亲的身旁,他小酌了两杯,看着陆杰带回来的奖杯直傻乐,即便是喝的摇摇晃晃,也要站起来拍着陆杰的肩膀,拿着自己为数不多认识的成语,夸赞着自己的大儿子。
这边的餐桌上其乐融融,每一个人的脸上洋溢着的都是幸福的神情,光是看着仿佛都能感受到这种幸福的感觉。
莫池他们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人移动脚步,可眼前的场景却又如同剪辑视频里的叠加效果一般,转眼便过滤到了小河边,正孤身一人陷在夜色里光着上半身洗着刚刚被泼上了西瓜汁的衣服的陆丰。
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手上搓衣服的动作却极其仔细。
四周寂寥无声,唯有衣服在水中搅动的声音响彻夜晚,却无人在意。
直至夜深,陆丰才撑着蹲到发麻的腿站了起来,他将洗好的衣服拧干了水分团成了一团握在手里,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他用脚趾头都猜得到现在这个时间,家里的大门定然是已经关上的。
哪里会有人特意等他回家呢?
他熟练地走到后面的小门处,不出所料,这里也被锁了。
他将洗好的衣服挂在了脖子上,从小门旁边的银杏树下搬来了两块大块的石头堆砌在了墙下,手扶着银杏树一个起跳便站到了堆砌在最上面的石头之上。
石头堆砌的并不算十分稳固,一个正常体型的少年站在上面还是会有些许摇晃,但陆丰身为老手,这点摇晃对他来说没什么可怕的,他向上奋力一跳,在跳到最高点的同时双手极快的抓住了墙沿。
做引体向上般,他双手向上发力,靠一双手便将自己拉上了墙顶,再借着墙内的矮树做缓冲,短短15秒便安全落地。
他拍了拍身上蹭到的灰,看着房门紧闭,甚至连亮灯都没有的几间房间,眼眸中的几分落寞在一瞬间转换成了不屑。
既然他们没有一个人在意过自己,那自己又为什么要在意他们的态度?
他将衣服挂在了外面的晾衣架上,熟练的去厨房扒了几口剩饭剩菜勉强填饱了肚子,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一动就会咯吱咯吱响的木板床上,他久久无法入眠,他烦躁的掀了被子,看着窗外的月亮,心中的酸涩久久无法缓解。
晚上真的是一个容易emo的时间。
最起码陆丰这样觉得。
这样的场景不在少数,莫池他们仿佛在看一段由无数回忆片段组成的沉浸式电影,而这些片段的内容基本都大致雷同。
几乎都是陆杰与陆丰在各种领域,各种地方都被区别对待的对比故事。
在家里,在学校,甚至长大后在工作上陆丰也处处不如陆杰,陆杰就是一个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便聪慧过人,被老师说是学习的好苗子,他也确实没有辜负父母老师的期望。
从小到大,拿奖拿到手软,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出了村子,来到了市区的大学进行学习,这个学校虽不是最好,也不是排在一流的,但对于陆杰父母来说,这已经算是光宗耀祖了。
他这一路走的极顺,从学业到爱情再到事业,近乎没有一丝阻碍。
陈溪是他高中时的暗恋对象,两个人相互暗恋,成绩同样的名列前茅,因着两人成绩都没有影响甚至还提升了,而且也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举动,所以老师并没有特别管束。
两个人都很默契,就算氛围再暧昧,在高中时期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率先表白。
等到高考结束,出分后发现他俩考到了同一所大学,陆杰手中抱着一束玫瑰花站在陈溪家门口,敲响了房门的那一刻,他们成为了男女朋友的同时,还顺便见了一次家长。
当陆杰牵着女朋友的手踏入了大学的校园,享受着校园生活还能利用自己的专业顺道赚点小钱的同时,陆丰因为没有考上大学,因着家里的经济条件,父母也不让他继续读大专,直接让他出去打工。
不知是出于什么执念,他执着的孤身一人来到了陆杰考到的城市。
口袋里只有150块钱,陆丰只能租到16个人一起住的大通铺,还只有一个月,但仅仅是这样,他就已经没有钱吃饭了。
没钱没人脉还没高学历,陆丰只能从体力活干起,拿着最低工资,穿着洗到发白的衣服,浑身被晒成了黑炭。
可好笑的是,陆丰分明特地选了个与陆杰相隔最远的城市边边,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图的什么,执着的想要选这个城市,却又不敢与陆杰碰见。
可是最不愿甚至不敢想的事情,却是最有可能发生的。
那一天,陆丰刚刚干完活,正蹲在路边吃着盒饭。
是最基础的那种盒饭,一荤一素加一板砖型的饭,只需要5块钱,虽然菜的味道不是很好,肉也几乎都是肥肉,但对于目前的陆丰来说,能填满肚子就已经是最知足的了。
他们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了。
彼时,陆杰已经成功面试了实习公司,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职位,正在利用美好的周末和女朋友约会。
他第一眼看见陆丰的时候,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没办法,现在的陆丰与他记忆里那个欠嘻嘻的弟弟实在是截然不同。
原本还有些傲气的少年此时毫不在意他人眼光的蹲在地上,疯狂往嘴里扒着饭,吃相实在算不上好看,可看他的样子,似乎也不太在意自己的形象就是了。
陆杰观察了良久,又对着手机里的照片确认了几番,这才敢相信这竟然是自己的弟弟。
他的皮肤变得黑了不少,身体倒是更加壮硕了,跟着其他工人一起蹲在路边扒盒饭还有说有笑的样子,陆杰想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都难。
陈溪:“阿杰,怎么停在这不走了,是遇见熟人了吗?”
陆杰:“是遇见了一个。”
陆杰拉着陈溪的手,带着不明所以的她绕了一圈来到了陆丰的身前。
陆丰的光被挡住,他紧皱着眉头,有些烦躁的抬起了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人这么缺德?没看见有人蹲在这里吃饭呢吗?
可当真正看清面前人的脸之后,率先僵直的却成了他。
自己如此一事无成,狼狈至此的样子被自己最讨厌的人看见,这往往是最不好受的。
因此,陆丰现在的心情实在是谈不上多好。
他停下了往嘴里扒饭的动作,手拿着筷子还悬在半空,就这么盯着陆杰看了五秒,什么话也没说。
陆杰:“你怎么跑来这了?”
陆丰:“关你屁事啊!老子不想在家住了,出来玩玩不行吗!”
陆丰的态度不是很友好,又或者说他对他哥的态度自始至终就没有过好。
陆杰起初并不明白他这股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恶意从哪而来?但时间长了,便也习惯了,如今对于对方不友好的态度,他也能自然面对。
陆杰看上去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他只打算问个清楚,只要确定不是爸妈把陆丰给赶出家门了就好。
陆杰:“当然可以,靠自己双手赚钱,没什么丢不丢人的,哥哥佩服你。”
陆杰说的坦然,他也确实想的坦然,可这话传进了陆丰耳里,便自动识别成了嘲讽。
他向来不觉得陆杰说的好话是真心的,总感觉他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甚至每一个动作都在嘲笑着自己,小的时候是这样,长大了还这样。
陆丰将盒饭重新盖了起来放到了地上,撑着地面起身,争着要在身高上压过陆杰一头。
他讨厌被陆杰俯视的感觉。
陆丰:“少他妈装好人,谁要你的敬佩。”
他本以为陆杰会像以前一样,被羞辱了之后气鼓鼓却又无可奈何的离开,他最是喜欢看陆杰这个样子了。
可谁知道,陆杰非但没有表现出一点生气的模样,反而依旧笑的亲和力十足。
他只当这是陆丰的小脾气,也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
感受到自己手腕的抓力,他这才想到,还没有将自己的女朋友介绍给弟弟。
陆杰挪出了一点位置。给了一直在他身后的陈溪。
陆杰:“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陈溪。”
陈溪看上去有些内敛,仅仅抓着陆杰的手臂,即便看着陆丰这几格感觉下一秒就会把他俩抽进医院。
陈溪主动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陈溪,是陆杰的女朋友。”
陆丰对她伸出来的手视若无睹,他只冷笑了一声,又拿起了刚刚放在地上还没吃完的盒饭,只浅浅说了句:“恭喜。”
这句恭喜说的没有半点恭喜的味道,倒透着几分咬牙切齿,听的陈溪不明所以的收回了手,还以为自己哪点惹到他了呢。
陆杰安慰的抚了抚她的后背,语气温柔:“别怕,他就这个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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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丰冷眼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秀着恩爱,将不耐烦直接搬上了脸:“说好了吗?说好了我就走了,工作时间到了。”
陆杰:“诶!等等!”
陆丰刚伸出去的脚又迈了回来,他一脸不耐的转过了身:“还有什么事?”
陆杰不在意他的态度,只真诚道:“以后若是有困难,来找我,我可以帮帮你。”
陆丰听着这话便气不打一处来,他只觉得陆杰是看不起他,也最是讨厌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
“犯不着你烂好心!”陆丰手一扬,直接将陆杰推到了一旁,“走开些,挡道了!”
陆杰被推的踉跄,还是被陈溪及时给扶住了,陈溪看着陆丰的眼神有些不友好,任谁自己的男朋友被这样对待,态度也不会友好到哪里去。
但念在陆丰是陆杰的弟弟,她还是忍了。
镜头一转,莫池他们又出现在了一个黑漆漆的房子里,房间里没有灯,周围弥漫着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等顾砚洲打开了手电筒,莫池他们这才彻底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屋内或躺着或坐着高矮胖瘦,各种各样的女人,但无一例外的,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泪痕,身上还带着伤。
她们大多都在小声地呜咽着,哭都要用手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哭得太大声,又遭来一顿毒打。
有几个哭够了的爬到了一边,拿起了外面的人放的馒头便往嘴里塞,看上去已经饿了许多天,吃东西已经是全靠求生欲望了。
在里面的大多女人都衣不遮体,抱着块白布便草草的遮着身体,蓬头垢面,无人打理。
整个房间的环境可以说是脏,乱,差的结合体,苍蝇蟑螂到处乱飞乱爬,可即便是怕虫的姑娘也已经尖叫累了,她们毫无生机的坐在地板上,即便蟑螂已经爬到了手上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