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仑怀疑李深的医术很正常,毕竟李深虽然有名,但却从来没听说过他懂医术,更何况他还这么年轻,张仑都比他大几岁。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考虑,张仑都有怀疑李深的理由。
“张公子,李兄的医术你不必怀疑,我亲眼见到李兄救活了一个溺水的孩子,当时对方连呼吸和心跳都没了。”
没等李深开口,旁边的伦文叙就再次化身解说员,讲解起李深的光辉事迹。
“伦大人所言不错,老朽也对李探花的医术十分佩服,所以小公爷您不必担心!”
崔太医这时也跟着附和道。
看到伦文叙和崔太医都帮着李深说话,张仑也不好再怀疑,于是向李深拱手道:“好吧,那祖父的伤就交给李探花了,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张某一定全力配合!”
“有酒吗?”
李深也没客气,直接开口问道。
“酒?”
张仑脸色一僵,怎么救人的时候还要喝酒?难道说这个李探花还是个酒鬼,难怪刚才他在门口见到李深时,就闻到对方身上带着几分酒气。
旁边的伦文叙和崔太医也都在发愣,搞不明白李深要酒做什么?
“李探花你要多少?”
张仑刚说过要全力配合,这时也无法反悔,只能咬着牙问道。
“来两斤吧,而且必须是最烈的酒的!”
李深大手一挥,十分不客气的道。
“那要不要再给您炒两个菜?”
张仑看李深满不在乎的模样,赌气的再次问道。
“炒菜就算了,给我再拿十几头蒜就行了!”
李深摆了摆手,再次大大咧咧的道。
“就着大蒜喝酒?这是怎么个吃法?”
崔太医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来人,照李探花说的办!”
张仑彻底无语了,只能对身边的人吩咐道,他现在最希望的是李深喝完酒赶紧离开,免得耽误了祖父的病情。
不一会的功夫,烈酒和大蒜都送到了,李深似乎一点也不急,招呼伦文叙和崔太医,过来一起帮他剥蒜。
十几头蒜,三人花了小半個时辰才剥完,张仑那边的耐心都已经快消磨尽了。
却没想到在剥完蒜后,李深又让人拿来捣蒜的蒜臼,自己亲自动手,一点点的把蒜捣成了蒜泥。
“李兄,你这是准备要吃火锅吗?”
伦文叙这时忍不住问道,虽然他相信李深的医术,可现在李深做的这些也太离谱了。
“吃什么火锅啊,我这是在做药!”
李深白了伦文叙一眼道。
“以蒜入药老朽倒是听说过,可以强胃理气,可是这对英国公的金疡并没有什么作用吧?”
崔太医也忍不住插嘴问道。
“崔太医你有所不知,大蒜可以消炎杀毒,对这种伤口发炎有奇效。”
李深终于开口解释道。
“大蒜竟然有这种作用,那这酒呢?”
张仑闻言也站起身,这时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位李探花要酒和大蒜,原来是为了给祖父治伤。
“酒的作用就更大了,等下你们一看便知!”
李深微微一笑,说完就提起酒坛,往杯子里倒了点酒尝了一下,这酒果然很烈,估计得五十度往上。
明朝的蒸馏酒已经很普遍了,有些酒更是要经过三蒸、四蒸,导致酒精的含量极高,虽然比医用酒精还差不少,但对李深来说,勉强可以用了。
只见李深把烈酒倒进蒜泥里,混合搅拌后,又用纱布将酒过滤了几遍,最终得到一碗散发着强烈大蒜气息的烈酒。
做完这些,李深这才来到张懋的病床前,请崔太医帮忙,将张懋伤口上已经发炎化脓的腐肉割掉。
中医可不仅仅只有中药和针灸,在处理这种外伤时,中医也会使用各种医疗器械,甚至连截肢用的锯子都有。
崔太医专精外科,各种器械准备的十分齐全,只见他打开药箱,里面小刀子、小钩子、小夹子应有尽有。
崔太医取出一个锋利的小刀子,按照李深的吩咐,将张懋后背上的腐肉去掉。
期间伤口也不停的流血,张懋虽然陷入昏迷,但每一刀下去,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显然他还是能感受到疼痛,旁边张仑都不忍心看了。
好不容易处理完伤口,李深将大蒜酒倒出一半,用纱布蘸了一下,然后就抹在了张懋的伤口上。
“啊~”
刚才割肉都没醒的张懋,却在大蒜酒抹在伤口上时,痛的惨叫一声,两只眼睛也猛然睁开,身子也本能的开始挣扎。
“快,按住国公!”
李深立刻吩咐道,旁边的张仑等人立刻一拥而上,你按胳膊我按大腿,把英国公死死的按在了床上。
“恁娘个龟孙,谁拿刀子捅我?”
全身动弹不得的张懋感受到后背的剧痛,张口就骂出一句方言味浓厚的国骂。
“咦?英国公说话怎么带着一股河南味?”
李深没理张懋的怒骂,反而笑着向张仑问道。
“咳,我们张家祖籍开封,我和祖父每隔几年都要回开封祭祖。”
张仑解释了一句,随后又向被按着张懋轻声道:“祖父您忍耐一下,陛下派人来为您医治,只要上过药就没事了!”
听到是为自己治伤,张懋立刻停止了挣扎道:“放开我,老子不动就是了!”
这次张懋的话又恢复成纯正的官话,看来刚才是痛的厉害,直接把老家的方言都骂出来了。
张仑不敢违抗祖父的命令,于是示意众人放手,张懋果然趴着一动不动,只是李深每次涂抹大蒜酒时,张懋都不受控制的全身一颤,额头上也满是冷汗。
看到张懋一动不动,李深也不禁暗自佩服,大蒜和酒这么刺激的东西,直接涂抹在伤口上,关公刮骨疗伤也不过如此,这位英国公竟然能忍住一声不吭,果然是条硬汉子。
李深用大蒜酒将张懋的伤口涂抹了几遍,确认没有遗漏后,这才让崔太医帮自己,把伤口用煮过的纱布包扎好。
“好……好小子,你这是在救我,还是要把我千刀万剐?”
张懋这时长吸了口凉气,这才扭过头看向李深道。
“国公恕罪,良药不但苦口,有时候还会特别疼。”
李深哈哈一笑,说着又拿起另一半大蒜酒,送到张懋面前道:“喝了吧,味道可能会有点怪。”
“你……你让我喝酒?”
张懋一愣,随即又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李探花,我祖父伤的这么重,怎么能喝酒呢?”
张仑这时也急忙出言阻止道,就连崔太医也皱起眉头。
“这不是酒,是药,即可以外敷也可以内服,双管齐下效果会更好!”
李深只得开口解释道。
大蒜素是个十分神奇的东西,消炎杀菌的效果丝毫不比青霉素差,而且在融入酒精后,会变得比较稳定,内服可以被人体吸收。
“有道理,这个小大夫一看就医术精湛,你们别老是打岔!”
张懋呵斥了孙子一句,随即接过大蒜酒一饮而尽。
张懋本就是个好酒如命的人,可是受伤后一直被禁酒,嘴巴早就淡出个鸟来了,现在李深竟然主动让他喝酒,而且还打着治病的旗号,这让张懋立刻对李深有了感观,这才叫真正的大夫!
“小大夫你叫什么名字?”
张懋半碗酒下肚,立刻感觉精神好了许多,这时竟然找李深攀谈起来。
“在下李深。”
李深自我介绍道。
“李深?”
张懋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忽然又想到刚才孙子称对方为“李探花”,这让他也立刻想到了李深的身份。
“等等,你就是传说中,那个被雷劈的小李探花?”
张懋震惊的抬起头问道。
“正是在下!”
李深笑呵呵的点头道。
这下张懋的的眼睛瞪的更大了,脸色也变得有些发白,给自己治病的,竟然是一个传说中的疯子,难怪刚才他竟然让自己喝酒,正常的大夫谁会让一个受伤的人喝酒?
想到这里,张懋气的扭过头,对孙子张仑怒道:“伱是怎么找的大夫?”
“祖父息怒,李探花是陛下亲自指派,来为您治病的!”
张仑也猜到了祖父的想法,这时哭丧着脸解释道,直到现在,他对李深的医术依然充满了怀疑。
陛下让一个疯子给我看病?
这个张懋也更加震惊,他忽然想到民间传说中,太祖皇帝给徐达送烧鹅的故事,虽然这个故事是假的,但后来却全都应验了,太祖皇帝杀起功臣来,那可是一点都没手软。
难道说陛下担心我功高盖主,所以才派一个疯子来,想把我给害死?
张懋满心悲凉的想到,但随即又觉得不对,自己好像也没立什么像样的功劳啊,在军中虽然有些威望,可那全都是祖父和父亲的余荫,和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带着一脑子的胡思乱想,张懋很快再次陷入昏迷之中,毕竟他现在还发着高烧,刚才要不是太疼,他根本不会醒来。
李深看这种情况,自己今天是走不了,于是就派人给家里报了个平安,他和伦文叙、崔太医一块守着张懋。
结果就在下半夜时,张懋的烧竟然奇迹般的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