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的安全屋,藏在流动医院东边的贫民窟中。
贫民窟的环境虽然脏乱差,但人口密度高,便于隐藏,是个隐藏安全屋的好地方。
“汪、汪、汪、汪……”
贫民窟滑腻泥泞的土路上,一条瘦骨嶙峋的癞皮狗对着张锐、乔纳森、汤姆和牧师狂吠。
狗吠声也是引起了两侧瓦棚房中居民的注意。
土路右侧瓦棚房窗户上的破布被缓缓掀开,一支AK-47自动步枪枪口从窗户背后探出。
可握着AK-47自动步枪的黑人还没看清楚窗口人影的面孔,就捏着鼻子,放下被当做窗帘的破布,嘴里骂咧着缩了回去。
贫民窟中有反政府游击队在活动,为了避免直接爆发武力冲突,所以在从排污口出来之前,乔纳森、汤姆和牧师的武器装备,就已经扔在排污渠中了,身上只藏了手枪,用于防身。
也亏得乔纳森、汤姆和牧师手中没有武器,不然,就算四个人身上的气味再难闻,那支出现在瓦棚房窗口的AK-47,也一定会开火。
张锐带着乔纳森、汤姆、牧师在贫民窟中左拐右转,把三个人转的有些晕头转向的时候,张锐停在一幢两层楼的水泥楼房前。
拿出藏在门口砖头下的钥匙,开门进屋,拉亮屋子里的电灯。
昏黄的灯光,驱散了屋子中的黑暗。
“浴室在那边。”
张锐指向左手边一间挂着塑料浴帘的狭窄的房间,说道:“但现在这个时候只有冷水,如果想洗热水澡,就必须等到明天晚上七点钟。”
“如果让我裹着沾满粪水的衣服等一天,那还不如直接给我一枪,让我死的痛快点。”
汤姆说着,将身上已经干掉发硬的速干服,脱了下来,准备往浴室去;但牧师却抢在汤姆前面,连衣服都没脱,直接掀开浴帘,冲进浴室,占好了位置。
张锐把所有的脏衣服收集好后,去到房子前的空地上进行焚毁处理。
“查理,今天晚上多谢你了。虽然在医院的时候,我对你并不客气,但我现在必须要对你说声感谢。”
乔纳森跟着走出房子,对正在往脏衣服上浇汽油的张锐道谢说道,“如果不是你带我们出来,我们三个人恐怕会非常麻烦。”
“所以,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张锐手指在自己和乔纳森之间划动着。
“当然。我总不能拿刀割开我粉丝的喉咙。”
乔纳森用自己在医院时留给张锐的警告,调侃了自己后,再次对张锐表示感谢。
“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那就别用‘查理’这个名字称呼我。”
张锐划燃一根火柴,丢向脏衣服堆,看着火焰冲起,对乔纳森说道:“你可以叫我在‘毒蛇’小队的绰号‘角蝰’,也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但请尽量避免用‘查理·张’这个名字。
虽然现在在华夏,很多人都会给自己想一个英文名,觉得那样很洋气,但我并不喜欢。
查理·张,这个名字,也是因为战锤集团的要求,我才临时想出来的。”
“华夏人?你是华夏人?!我一直以为你是韩国人!”
乔纳森一脸不可思议,看到火光下张锐轻轻皱了皱眉,察觉到他的不悦,乔纳森立刻解释说道:“对不起,我并没有轻视华夏人的意思。
战锤集团是个种族歧视非常严重的地方,在战锤集团高层眼中,白种人是至高无上的,次等的是黑人,亚洲人被排在最末等,他们甚至习惯称呼亚洲人为‘黄皮猪’。
而在亚洲人中,他们认为日本人优于韩国人,韩国人则优于华夏人。
所以一个亚洲人出现在战锤集团的作战部队,而且还是‘毒蛇’这种Tire2级别的作战小队中,我就把你当成了韩国人,抱歉。”
“我刚加入战锤集团的时候,我被安排去扫厕所,每个月只能领到100英镑的薪水。”
张锐回忆起自己刚到伦敦,加入战锤集团的日子,“我很努力的去训练体能,并且每个季度都参加选拔考核。
可即便我的体能成绩比那些白人还好,主考官还是把我筛除了。我认为不公平,去找了集团高层,但集团高层告诉我,在战锤,华夏人只配扫厕所。”
乔纳森皱着眉头,看向张锐,他看到张锐紧握着拳头,盯着眼前跳动的火焰,手臂上的血管都是明显的凸起。
“所以,你是怎么做的?”乔纳森对张锐问道。
“跟他们打。”
张锐回答道,“他们不承认,我就打到他们承认,让我加入‘毒蛇’小队。
其实我还得感谢你在油管上的那些视频,如果不是跟着你的那些视频学习,或许我现在还在战锤集团的总部大楼,清扫那些厕所。
我当时对你教的‘马盖普持枪’、‘四点拔枪法’有些不明白,所以在你那些教学视频下留言了,可你从来都没有回复过我。”
“我的油管账号当时是由我的经纪人在打理,我并不过问,所以很抱歉,我没能看到你的留言,而我更没想到我的那些视频,会对你有那么大的帮助,毕竟那些都是糊弄人的东西。”
乔纳森对着张锐伸出手,跟张锐开玩笑说道:“所以,我算是你的战术老师?”
“至少是启蒙老师。”
张锐伸手跟乔纳森握了握,随后向乔纳森问出了那个自己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问题,“您在油管上明明有那么多的粉丝,有那么多的战术品牌找你代言,您已经是个网络红人了,为什么还要去干PMC呢?至少你不会跟我一样,是因为缺钱。”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在网络上爆红,只是一个意外。”
乔纳森感慨地说道,“我在美国陆军服役了二十四年,在D队待了十七年,在那些日子里,我不是在杀人就是在研究怎么杀人。
离开D队后,我开过出租、干过保安,除了那些最底层的工作,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因为我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
偶然的机会,我去朋友的靶场玩,拍了段视频上传到油管上,一夜之间就火了。
很快就有经纪公司找到我,给我配备了经纪人,打理我的油管和脸书账号,帮我接商务广告。
我拍了更多的视频发布在网络上,我的粉丝也越来越多,很快美国FN、美国SIG这些军火大厂也找到了我,让我为他们的新品测试。
我赚了很多钱,换了车、换了房子,在所有人眼中,我是个成功的网络红人,就连我以前在部队里的兄弟们都对我很羡慕。
可我自己却没有感到快乐,我开始失眠,整夜混迹在酒吧中,我没有心思再去更新视频,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离开了我的身体。
有一天,我在旧金山的街头喝醉后跟几个黑鬼打架,还引来了警察,是队长出现帮我解决了麻烦。
队长带我去了他租住的地下车库,告诉我,他想去做PMC,但需要有人帮他。
知道吗?在我听到PMC的时候,原本游荡在我身体之外的灵魂,又回到了我的身体中,我明白,我找到了我想做的事情。
我是个战士,战场才是我的归宿。如果上帝让我选择一个墓地,我会选择沙尘飞扬的战场,而不是铺着昂贵手工地毯,装修华丽的公寓。”
“莫要报告我的死讯,
或者为我的死哀悼,
莫要把我葬在供人祭奠的墓地,
也不用祭司把丧钟来敲,
莫要让任何人看见我的尸体,
也别为我在坟头上栽花植草,
我平生的心愿,
便是让世人把我忘掉……”
张锐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轻诵着《战争猛犬》扉页上,英国诗人托马斯·哈代的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