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一段时间不见,姐姐变得更漂亮了,是不是因为姐夫啊?”
裴柱现带回来的东西多是礼物,自己的东西没什么收拾的。
要不是妹妹以帮忙的名义在旁边碍手碍脚,她早就收拾完了。
“漂亮跟人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不是说受到浇灌之后就会更漂亮,有少妇气质嘛?”裴柱恩有啥说啥,一点也不隐藏自己平时看的东西。
裴柱现拧着妹妹的耳朵:
“少看不健康的东西,哪有那么多你想的东西……”
“你看你想歪了不是,我说的是,女人会因为喜欢的人而更注重自己的妆容,所以显得更漂亮。”
“去去去,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妈妈在做饭,你就不知道去帮忙?”
“姐夫不是去帮忙了么,我不能抢了他的风头啊。”
“那你也别在这里碍我的事。”
“有了男友就不爱妹妹了,唉,终究是疏远了。”裴柱恩在一旁垂头丧气,一副失落的样子。
“我看你是戏精,有没有想过去当演员?”
裴柱现不为所动,妹妹演起来没完没了,不跟她纠缠,等她自讨没趣就消停了。
整理了这两天要睡的房间,晚饭也很快做好。
这边早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旧规,现代人在饭桌上谈生意才是常态。
平日里各家吃饭时也都会聊些日常,很少会有源怀人师父家那样守旧的。
饭桌上大家聊的都是日常琐事,多是裴母追问女儿在首尔过得可好的话题。
裴柱现的回答自然是一切都好,加上源怀人在旁,算是多了一个能让母亲放心的证人。
晚饭结束后,源怀人主动帮忙收拾餐桌、洗碗的勤快又让裴父裴母暗自点头。
“小源晚上住哪儿啊?要不就留下和柱现睡一个房间吧?”裴母问道。
“咳咳咳……”裴柱现可乐刚喝进嘴里,听到母亲的话,差点呛出来。
源怀人也赶紧摆手:
“我在附近订了酒店,离这里不远。”
裴母赶紧挡在源怀人出门的路上,作出“你要是准备离开我就拦住你不让你走”的架势:
“既然来都来了,就一起住下吧,再让你自己去住酒店,岂不是显得我家对你有意见?正好趁着你们两个都在这两天,我带你见见我们家的亲戚,免得以后见了不认识。”
啊?见你们家亲戚?是不是太早了点?
不应该是双方相谈甚欢,之后你们带我在大邱各景点到处遛一遛,增进下双方的感情,多一些了解吗?
这还没定关系,就要见亲戚是不是太快了?
源怀人下意识看向女友。
或许是出于稳定他心绪的意图,裴柱现对母亲的说法没有反对的意思。
进展快就快了,至少裴家这边的认可能让源怀人更安心一些,不至于在她拖太久后误会她有见异思迁的想法。
“这,会不会太突兀了?”
被认可了虽然让他松了口气,但他是真觉得有点太早了。
“不会,不请远亲,只请和我们家来往比较多的,比如柱现她们叔叔家。”
叔叔家源怀人听过一两句,两家离得不远,经常窜门聊天,裴柱现小时候还在叔叔家的走廊玩儿过轮滑鞋呢。
“这,好吧。”源怀人只能悉听尊便。
大不了明天再去买点礼物。
但他记得女友家和她爷爷奶奶家的关系也很好,到时候自己大概还要去见她的爷爷奶奶……
早知道要见这么多长辈亲戚,他就不来了。
他将眼神甩向女友,用眼神询问可不可以一起住。
毕竟之前厨房里的回答是谎话,他还没和女友一张床睡过呢。
忙活这么久,他甚至没到她卧室看看,不过从房间布局来看,单人卧室的面积不会大。
里面大概率是一张宽度不超一米五的单人床。
一个人还行,两个人睡太挤了点。
到时候,是能够抱着温香软玉一起睡,还是打地铺尚未可知呢。
裴柱现感受到男友的眼神,嘴唇闭合,人中区勾勒出一道可爱的弧线,嘴唇两边则是变成了经典小括号。
她半是无奈半是引诱地回应男友,表示他可以答应下来。
反正,她本来想的也是这次带他见过家长后,就算是有了父母认定,可以将身子交给他了。
现在提前睡一张床也无所谓了。
正好看看他睡觉的时候打不打呼噜、磨不磨牙、说不说梦话。
源怀人得到回复,眼神一亮,看来是同意了啊。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套了,这就把酒店的预订退了。”
裴母慈祥地笑了,揶揄着问道:
“回来没带吧?要不要现在下楼到超市买一盒?房子虽然有些老,但隔音做得很好,你们放心折腾。”
“呃……不用了,不折腾,免得还要洗床单。”源怀人愣了一下,赶紧回答道。
这回答的,裴柱现忍不住想翻白眼。
说得就好像他们之前折腾过一样,连洗床单的事儿都想好了?
看来平时这小子是没少想啊!
结果到了晚上,裴柱现先还是顾虑到冬天地板上凉,没有地热,所以让他上床一起挤。
源怀人和裴柱现都换了睡衣,一前一后打理了个人卫生后,在并不宽裕的房间里对坐,互相盯着对方的脸,仿佛在互相拷问一般。
撑不了几秒,就各自笑开。
裴柱现眉眼弯弯,笑意嫣然地离开座位,转而靠进源怀人的怀里:
“我猜你现在很得意。”
源怀人嘿嘿一笑:
“一般得意吧,主要是女朋友闺房,这种地方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我现在坐在这里,脑子里就会想象学生时代的你是如何坐在书桌前,吭哧吭哧地写作业的。”
“为什么是吭哧吭哧,我就不能是唰唰唰吗?”
裴柱现想起自己小时候坐在椅子上,两条小腿够不到地面,趴在桌前,拿着铅笔艰难做算术作业的经历。
那时候旁边放着暖黄色台灯,父母时不时进房纠正她坐姿,叫她离桌、本子远一点。
“离那么近,想近视戴镜子吗?”
每次一靠近,父母总会发出类似的追问。
想到冬天时,那些个同学每次从外面回到班级,眼睛上蒙上一层擦也擦不掉的水雾,她就怕了。
只是每次正确姿势都坚持不了,就故态复萌,然后重复被父母纠正的过程。
也不知道是这张桌子有吸引力还是作业本有吸引力,总让她忍不住伏低身子。
“你是学渣,我记得很清楚!”源怀人表示自己对她很了解,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怎么不记我优秀的地方,偏偏记得我是个学渣?人家明明填数独很厉害的好嘛?”
裴柱现有些不服气,两只小手拍在源怀人两侧脸边儿,使劲儿挤压揉捏。
源怀人只好咕噜噜语焉不详地说道:
“因为你优秀的地方根本没法掩盖,只要看到你就会了解了,还用我说?”
或许是好话有语音自动修补功能一样,裴柱现很轻松就听懂了他说什么,于是变脸一样眉开眼笑。
花一样的脸蛋立马变得明媚娇俏,看得源怀人心里怦怦直跳,忍不住咽口水。
妈耶,这就是完美脸蛋的附加能力吗?
有颜就可以为所欲为?
“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儿上,给你看看我小时候的照片吧~”
拉开抽屉,裴柱现找到了几张学生时代的班级合照。
有校运动会的合照,也有修学旅行时朋友帮忙拍的照片。
还有一些她在社交媒体上分享过的照片,尽情地凸显了她是如何从小好看到大的。
“修学旅行啊……我们那边基本就没有这东西,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肯定是想不健康的事情。”
裴柱现侧着头,用斜视的小眼神批判源怀人。
源怀人挪了挪腿有点尴尬。
年轻气盛,又有软玉在怀,既非柳下惠,怎么可能一点感觉没有嘛。
“没有,我是在想,要是我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上学的时候又在一个班级,一起出去修学旅行的场景,像是偷偷在没人能的地方私会,偷尝禁果什么的……”
“谁跟你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尝禁果啊!你是真能想。”
“不偷尝禁果也没关系,这种修学旅行,肯定要一起看恐怖片渲染气氛吧?你一害怕,缩到我怀里,然后周围的同学们就开始起哄,然后你羞红了脸,埋在我怀里不敢看别人,喜欢你的其他男孩子全都咬牙切齿地看着我、嫉妒我,嘿嘿,是不是很有意思?”
“哪有那么多好事儿~我上高中的时候你才开始上小学呢!”
嘴上这么说,裴柱现其实也很心动,想着要是源怀人和她是青梅竹马就好了,想必从小到大她都会过得更快乐吧?
特别是源怀人所说的修学旅行的场景,确实很吸引她。
回到高中时期,闺蜜小圈子聊天的话,她也有更多话题可以说,有更多内容可以炫耀。
甚至还能用源怀人的示例,迫使其他女生的男朋友被女朋友嫌弃,被迫卷起来……
“年龄差其实也饿没什么不好的啦,说起来我最近找到几个小司机开大车的,有时间一起看~”
“要死啦你!不要说这种东西啊!”
“你在想什么?我说的是变形金刚啊!”
“……”裴柱现涨红了脸,鼓着脸蛋,羞恼地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还不是你误导我!”
“我哪有误导你,我正常表述,谁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啊?”
源怀人计谋得逞,也就没在意女友这一掌了,反正他身体好,哪怕劲儿大点,那也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调。
“说正经的,咱爷爷奶奶喜欢什么啊?”
“谁跟你咱?那是我的爷爷奶奶~”
“你的不就是我的嘛,早晚的事儿,我寻思看看老人家喜欢什么,虽然是投其所好,但也算有诚意不是?总不能见老人我还空着手吧?”
裴柱现先是安慰男友,可说着说着又伤感起来:
“安心啦,看到孙女婿他们就能高兴得不得了,何况老人家没什么欲望,牙口也没那么好……
“唉,我好像确实是年纪大了,一想到爷爷奶奶年纪越来越大,以后牙齿会慢慢掉光,想吃喜欢吃的东西只能靠假牙,身形逐渐佝偻就难受。
“爷爷奶奶那么和蔼可亲的人,希望他们能一直身体健康,平安顺遂吧。
“你说,人一定都会生老病死吗?”
这个话题好接也不好接。
如果是别人问这个问题,源怀人有一万种安慰方式。
但问这个问题的是他所爱之人,他不太知道该如何回答。
有哪对情侣没想过相携相伴一直到老,长命百岁,最后手拉手对视一笑,再无遗憾地离开世间呢?
可寿命乃是天定,疾病如同埋伏在草丛里的鬣狗,在虚弱的时候随时会冲上来撕咬,成为跗骨之蛆。
老年人,随便一场小病都可能会演化成大病,大病则是随时都有可能带走一个人的生命。
更有无数难以治愈的绝症。
谁能保证爱人双方都身体康健,恰好一起平安健康地老死呢?
特别是在裴柱现比他还大七岁的情况下。
从平均寿命上看,这边的男女平均寿命差大概是三岁左右。
但考虑到裴柱现的身体状况、练习生时期疯狂的训练量、集训时期的严苛对身体造成的影响、冬日寒夜又是生理期在室外舞台表演等一系列事情对身体的伤害,不知道留下了多少暗伤。
如果说总有一个要先走,肯定是被留下的那个会更伤心。
源怀人就很怕这种情况发生。
今天说到她爷爷奶奶的事情,直接把他的危机感提上来了。
“这个嘛,虽然很想说随着科技进步,有一天我么你或许可以机械飞升或是实现数字生命,做到长生不死。
“但生老病死其实是肉体所无法逃过的必然,有时候,我们命中注定必须要失去生命中重要的人,这样我么你才能真正感受到他们的重要性。
“但也不必过于感伤,生死只是一场简单的别离,将对方永远留在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何况,有时候能相遇就已经要感谢命运了……
“唔,我只是这样劝你,但其实我也很害怕,照我说,咱们两个的身体健康程度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线的,我很担心你以后早早地留下我一个。
“所以就算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要懂得照顾自己才对,不能为了什么规矩、敬业之类的事情就糟蹋自己的身体。
“可能我很自私,但我就是觉得值得你牺牲自己的,就只有你最亲近的亲友,像是16年末MBC歌谣祭,结束后你们直接被送进医院了吧?
“你觉得如果现在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会怎么想呢?
“所以,珍惜别人,也珍惜自己,明明是个成熟的女人了,不要当让我总是担心的小女孩好吗?”
“……”
裴柱现沉默不语,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悲伤。
很多事情是明知而无力,虽然日常生活中早就忽视,可每当想起之时,还是会黯然神伤。
就像她小时候,在知道了有死亡这回事儿之后,半夜就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一想到以后父母也会死就难受地哽咽。
被父母发现之后,还被嘲笑了,说她小脑瓜净想那些没用的事情,与其想那么遥远的事情,不如把眼下的学习弄好。
时间一长,也就“脱敏”一般不再在意。
只是到如今,她却到了该思考这些事情的年纪。
偏偏源怀人所说,还是更加遥远的事情,然而同样与她息息相关。
事情也并不像他所说的敬业或是怎样。
她只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偶像,既然粉丝们不远千里跟行程去看舞台、演唱会,她就不应该辜负粉丝们的期望,让他们白跑一趟而已。
可她也知道,这样的理由并不能说服源怀人。
她对源怀人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他真是适合一起过日子的人。
因为他真的很顾小家。
他是那种在有能力的情况下会在不影响自己心情的前提下,力所能及范围内帮助别人。
不过只要是有可能伤害到他和他身边人的事情,他就会早早地防微杜渐,不会当滥好人,更没有什么节操可言。
至于“不辜负别人期望”这种事,源怀人同样如此,如果是可能影响到她的身体健康,他绝对是一百个反对。
“生病这种事,谁也没有办法控制,又不能怪你,也不是你辜负粉丝的期望。
“硬要说,得怪你们公司不知道照顾艺人的身体健康,只知道逼迫艺人保持身材与形象。
“也不懂得控制行程、适时租赁场地,所以才会导致艺人带病上台、甚至在舞台上昏倒的事情发生。
“我看,你们公司有时候是巴不得你们在舞台上昏倒,这样还能上新闻吸引一波流量,让粉丝心疼偶像,提升粉丝黏性。
“公司被骂他们早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只要你们还在,就照样能用你们捞金。
“还能反手用粉丝们‘敬业’‘心疼’之类的言论,反向给你们高高架起。
“嘴上夸几句,不给实际好处,却能在规训练习生的时候以‘前辈努力到在舞台上昏倒,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等言辞进行挤兑、刺激。”
之前源怀人就是这么跟她说的,现在也没有改变。
话虽然有歪理的倾向,但道理却没什么问题。
甚至源怀人的话也不是恶意诋毁,因为公司确实是这么做的。
以其他团体的努力和苦痛来“激励”其他团体与后辈们,嘴上说着大义凛然的话,不断挟持粉丝们让“敬业”变得比什么都重要。
别人做到了,你没做到的,理智思考占少数的粉丝群体最终发出的集体声音只会被公司引导,变成“你不够努力”。
在舞台上累到昏倒本就是畸形、病态的,是把人物质化的。
把不正常打造成正常,正常就变成不合理,会被谴责。
这些话全都很有道理,只是站在裴柱现的角度,她并没有什么决定权。
对她来说,她能站在舞台上,本就是有粉丝们的支持才能够有今天,她很简单地、只是不想辜负大家的期望而已。
有时候,再怎么明白道理,但在做选择的时候,还是会按照本心行动。
这就是源怀人和她的分歧,一直以来,两人都是秉持互相妥协的思路。
现在她发现源怀人的态度好像变得强硬了。
虽然觉得自己有些无情,但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心以后要是健康和事业冲突时,她再想去满足粉丝们的期待岂不是会变得更难?
“不想那么多了,这种事,没办法说,要是人都能按照道理做事那世界就和平了。你要是想讨好爷爷奶奶也很简单,爷爷喜欢钓鱼,你买鱼竿跟他一起钓鱼他就会高兴,奶奶耳根子软,你跟她说好话,她就会喜欢你的。我叔叔他们也都很好说话,送些茶叶、烟酒他们不会有意见。”
裴柱现从源怀人怀里站起身,将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撩到背后,坐到床边。
宽松的睡衣将她动人的身段尽皆掩盖,只能看到洁白的手腕和白嫩的鹅颈。
素净的脸蛋上早已卸掉妆容,浓密、方向顺、整齐的眉毛挂在水润的眉骨之上,水润的双眸中带着无奈的逃避的意味。
关于如何选择这件事,她和源怀人难以达成统一。
源怀人也知道急不得,只好等以后循序渐进慢慢说。
“夫人,就寝吧?”
他坐到床边,目光中绽放出期待的光芒。
裴柱现还有点害羞,闻言没有理他,自行卷着被子躺在床上。
源怀人在外侧躺下,伸手去拽被子:
“冬天唉,你想让我冻感冒吗?给点被子。”
几乎没怎么用力,被子就抢到了。
再一看,枕头大半都在自己这边,女友一点都没枕到,背对着他,似乎是在面壁思过。
源怀人忍不住笑了,还以为她多硬气呢,结果原来是袋鼠。
或许是觉得背对源怀人不怎么安全,于是裴柱现又转过身来,正对上源怀人玩味的表情。
“怎么又看我了?不是要当鸵鸟吗?”
“闭嘴,关灯去。”
源怀人将灯关上。
“窗帘也拉上,有光睡不好。”
于是他又拉上窗帘,这回再回到床上什么都看不到了。
“好嘛,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躺了就躺了,怎么那么多话?”
“不是我多话,是你太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