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开着,清凉的秋风从外吹来。
午后阳光透过整面落地窗照进来,阳光被防猫纱窗切割得斑驳,高高的猫爬架上,西瓜窝在透明的大“圆碗”里。
裴柱现知道最不能动的就是防猫纱窗,其他的还有什么来着……
时间还早,不到做饭的时候。
晚上吃什么呢?有源怀人在的时候,每顿饭都不重复,今晚要不要久违地做一次炒年糕?
卧室、客厅、卫生间,都要简单地打扫一遍,裴柱现靠在沙发上,左手扶着沙发边缘,右手拿着手机,凉爽的秋风从背后吹过,心旷神怡,吹走了近日的烦闷不安。
坐了一会,起身收拾屋子,这才发现很多地方都有些陌生。
有些东西的位置都变了很久她才知道,有些熟悉的物品出现在她不曾设想的地方。
还有些经常使用于是放在明面上的物品都被源怀人收在柜子、储物盒里。
找起来会更麻烦,但很多地方看起来确实是更整洁了。
什么妈妈式整理法?
裴柱现心里吐槽了一句,想起自己以前,母亲也是这么整理自己房间的。
收拾完屋子,裴柱现到厨房,重新审视了厨具们的位置,以免等下想不起哪个东西在哪儿,以至于手忙脚乱。
盐瓶里的盐见底了,铺在瓶底,透明的塑料圆柱内,若是凑近了眯起眼睛,甚至能够细细地数出具体颗粒数。
一顿饭的量都不够。
所以盐包在哪儿呢?
在下面的橱柜里翻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盐包,已经开封的盐包包装袋缺口处,被源怀人用一个蓝色的小夹子夹住。
晚饭结束,裴柱现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看着还剩一半的菜,庆幸自己吃一点米饭盛一点,这才没有浪费。
和重要的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会越来越像对方,不过裴柱现没觉得自己饭量增长明显,特别是自己一个人吃饭的时候,身边少了一个唠叨的人,反倒吃不下去了。
自动喂食器定时到了,猫粮掉到盘里发出哗啦啦的响动。
猫爬架上的西瓜噌地一下从上面跳下来,然后在客厅地板上几个飘逸,将地板上的地毯都扯偏了,终于是在三秒之内吃到了新鲜的猫粮。
裴柱现拿起手机,给西瓜拍了一张,发了个朋友圈,配文:三秒内从猫爬架到饭盆,好险,差点就饿死的猫猫是这样吃饭的!
裴母很快发消息来,问她吃晚饭了没。
她拍了桌子上吃了一部分的晚餐的照片,还没来得及发给母亲,视频通话就打过来了。
“喂?看得见吗?”裴母的视角很古怪,画面昏暗,像是从什么地方偷拍一样。
裴柱现忍不住凑近手机,好像这样就能看得清一样,疑惑地问道:“能看见,不过您这是在哪儿呢?”
“美容院啊,看到这个圆框没,我脑袋不是卡在这里么?所以能看见不?”
视频通话的那边,裴母保持趴着的姿势,十分搞笑地拍着按摩床留给趴姿的透气孔洞周围。
稍微想象了一下,裴柱现猜想母亲可能是右手跨越了床沿,硬是用一种别扭的姿势跟自己视频。
“能看见,看不清楚,要不,您先继续做着?等会儿再打?”
那个姿势肯定很累胳膊,裴柱现觉得还是等会儿再通话比较好,没必要现在就非得通话,又不是没有时间。
“没事儿,我这做SPA正无聊,还不如聊会儿天呢,问你吃没吃晚饭呢,吃没?都给你发了一分钟了还没回我!”裴母似乎没感觉不舒服,精神得很,急着问女儿的日常饮食问题。
“吃完了。”裴柱现翻转手机,给母亲看餐桌,“刚拍了照准备发您。”
“行,吃了就行,那个,怎么就一副碗筷啊?小源呢?不在家吗?我看你这是在家里不是在宿舍啊?”
长辈问东西的时候问题总是接二连三,连珠炮一样,裴柱现早就习惯了。
“他回华夏了,有工作要忙,所以就我一个人吃晚饭。”裴柱现站起身。
将手机交到左手,右手收拾餐桌,想着母亲肯定要跟自己聊好一会儿,正好趁这个时间将餐具放到盥洗盆里。
“哦,年轻人忙点好,你怎么没跟着回去呢?去玩儿啊,老在家里闷着多不好。”
“他是工作上的事情,没空闲照顾我,我跟回去做什么。”
“这话说的,你跟回去,他还能不管你是怎地?老用自己的想法琢磨人家呢?你平时,不是人家照顾你?之前的事情,我可还没问你呢。”
“哎呀~妈,我们的事情,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我们的事情自己会处理的。”
“哦,那你说说,你们怎么处理的?我听说,你们吵架了?可别吵架,有什么话啊,好好说开了,生活嘛,俩人搭伙过日子,少不了互相体谅,吵架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吵多了影响感情,得好好交流啊……”
裴母开始唠叨起来,裴柱现只好无奈地听着,戴上胶皮手套,干脆开始洗碗。
心里想的却是谁泄密告诉她妈妈,知道吵架的,除了她和源怀人自己,就只有孙胜完和姜涩琪那天在病房外。
是这俩家伙?
还是源怀人自己?
应该是涩琪或者胜完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好好交流了,没怎么处理,就还是和以前一样呗。”
“算啦,我老了,说的东西你们年轻人也不愿意听了,只是有些东西啊,该说还是得跟你说。”裴母唠叨道。
“嗯,您说,我还能捂住您嘴不让你说不成?”裴柱现只能继续听母亲唠叨。
“你们之间的感情事情,我不了解,但你妈妈我看人还是有一手的。
“小源这人啊,表面上看起来温良恭让、礼貌谦逊,但我看他不经意的眼神和作态,就知道这人倔强。
“一般的、无关紧要的事儿他是不是很容易妥协?那就说明在重要的事情上,他更会固执己见。
“你们之前吵架,就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吧?
“但我猜他不会对你说重话。在咱们大邱那几天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小源对你好着呢。
“你知道妈为啥能看出来吗?”
稍微注意点都能看出来呗……裴柱现心里叹着气,但母亲要表现识人之明,她也只能跟着附和当捧哏。
“为啥,您眼睛好使?”
“嗐,你这孩子……细节呗,我跟你说,要看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怎么样,就看做事细节就行了。那几天出去玩儿的时候,你自己可能没注意到,我可是看到了,人家小源把你当瓷器一样护着呢,生怕你擦到一点脏,受到一点伤,对景点那介绍,比旁边带老年团那导游都专业!你脸上有有一点灰,不出十秒,他就已经拿出湿巾了,不像你爸不知道照顾我这老帮菜了……”
称赞源怀人的时候,裴母还不忘了吐槽裴父,可能是看到小年轻的细致和矫情,让她也忍不住羡慕、怀念青春了。
“知道啊,我又不是盲人,都看得见。”
“知道,知道你还对人家那么苛刻。”
“苛刻?我怎么就苛刻了?”
说她工作忙经常忽略、委屈源怀人她认,但说她苛刻,她可就完全不理解了。
“你俩为啥吵架?人家小源还不是为了你好?那你跟他吵什么?好好的,和声细语地认个错,他还能继续跟你吵啊?有啥怒火,不都慢慢就没了?知道人家是为了你好,还跟人家吵,怎么就不是苛刻了?”
“这种事儿跟您说不清,您还是别管了。”裴柱现一听这事儿就头疼。
这种压根没法理清谁对谁错的事情,才最烦人呢。
何况她又不是圣人,凭什么她就不能跟源怀人吵架?
“哎?什么东西?”
那边裴母手指在手机上点了两下,语气有点慌张,很快转了个消息过来。
“你看看这个……这是不是你和小源啊?”
【揭露预告:某当红爱豆和圈外人男友牵手逛街大披露!】
裴柱现皱着眉点进惊人的标题,直接忽略里面各种似是而非的描述,直接划到图片处,发现是一个很离谱的剪影图。
背景模糊,人物只有涂黑的剪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商标投影。
认真去看,才能大概勉强看出是两个人手牵手的背影,更多细节一概不知。
再返回文章内容,写了一堆指向谁都有办法圆上的任务描述,然后说此人和圈外男友已经交往多时,只是颇为谨慎狡猾,终于拍到了几张照片云云……
裴柱现和自己一一对比,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是自己所了解的艺人之中最符合描述的。
首先是出道多年,她这都快十年了,完全符合。
然后是几无绯闻,不久前结束了海外公演。只要是S-M娱乐去参加雅加达演唱会的,同样能找到很多符合的。
男友是圈外人,交往多时,也对得上,毕竟她和源怀人在一起也三四年了。
其余零散的各种描述,就过于模棱两可了,好像硬对比也能贴合。
这样的整体描述很奇怪,就像是在做某种试探一样,只要最后发现是乌龙事件或真相被限制不能发出来,便有更多说辞进行推脱,或是随便找别的艺人上去。
反正只要是艺人恋爱这种事上了新闻,到时候大家的重点就都在恋爱的事情上了,对于这样一个预告性的先导文章的严谨性不会有人揪着不放,非要指出错误。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态度,才更让裴柱现狐疑。
“看不出来,只有一个剪影,一点细节都没有,当事人都看不出来这是自己吧?行了,您别担心了,我问问他就知道了,您那边好好做SPA吧。”
又在母亲的唠叨下扯了两句家常,裴柱现挂掉电话,赶紧将这条消息转发给源怀人,问他怎么回事,要被爆料的是不是自己和他?
要说不慌是不可能的,一想到曝光之后可能面临的狂风暴雨般的质询,她就头疼得很。
到时候会有多少骂声她也不敢想……
之前没什么感觉,主要是源怀人把两人的事儿保护的太好了。
在发现源怀人的话管用,真的没有任何媒体敢爆料后,她就逐渐脱敏了。
其他的事情只要不太过分,随便报道去吧,反正不管是她自己还是粉丝们也都习惯了。
反正和源怀人的事儿没人敢报就行了。
现在要是有什么媒体打算鱼死网破,非要爆个大新闻,把她和源怀人的事儿给爆出来怎么办?
还是说……这事儿本身就有源怀人的默许?
裴柱现想到这里,愣了一下,忽然想到自己以前似乎从来没有考虑到这个可能。
如果源怀人是用这种方式向她逼宫呢?
她压根没有反制手段,也没有能力找到证据啊!
…………
实际上,说是源怀人在背后搞鬼也不完全错,源怀人只是稍微放松了一点有关于裴柱现的花边新闻相关禁令而已。
本意就有让小媒体们没事儿吹个风、“造个谣”的意思。
只要媒体们报道的多了,又在他的限制下报不出多少实际内容,没办法被石锤。
次数多了,就会像狼来了一样,让大家觉得无所谓,再有相关新闻,大家也只会觉得:又是蹭热度的假新闻。
但同时也会降低大家的心里阈值,潜移默化地,以后真彻底爆出来,大家的反应激烈程度会有所下降。
要是有像这家放预告的媒体一样,想一次性搞大新闻,试探他的,就正好用雷霆手段整治,杀一儆百。
要让各家媒体们明白中间的界限在哪里,按照他的意思来……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源芳也看到新闻推送,很快明白是自己弟弟搞的鬼。
“有吗?我只是合理使用资源而已,何况,私下恋爱的艺人有那么多,只要不指名道姓,舆论总能牵强附会到别人身上,而舆论嘛,只要稍加引导就能够操纵。”源怀人揉着喉咙,“消炎药还有么,我嗓子有点不舒服。”
“少吃,吃多了有抗药性。”源芳递了药,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这边的事儿快结束了吧?”
“过两天吧,我还非要去旅个游再说,要不然我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
“……你对自己还真是一点都不亏待啊,到时候她问你去哪儿了,你怎么回答?难道要说‘哦,我抛下你自己去找个地方旅游了’?”源芳虽然理解弟弟的想法,但对他的计划并不支持。
这种事情,差不多宣泄下情绪就行了,保证事态不变得更严重,日后找机会想办法将互相之间的想法,再坦诚地说开了就好了。
都走到这一步了,小两口虽然还没结婚,但和一家人又有什么区别,有什么话不能说开的?
朝夕相处的两个人,不可能找不到机会坦诚说开的。
真闹到难以收拾那一步,双方都骑虎难下,外人就算是想介入都难了。
要是最后分手,互相之间都梗着一股劲儿,各自表面嘴硬,心里懊悔,以源芳对这俩人的了解,如果不是什么天降大滑梯,否则这俩人都不会顺坡下,一个比一个执拗。
或许是源芳和李十民过于没心没肺,反倒过得比任何人都通透,源怀人和裴柱现之间的感情,在他们看来有点绕弯、麻烦、低效率。
“怎么,你要告密啊?允许她出国上舞台表演,不允许我自己一个人找地方旅游两天?哪有这种说法?”
源怀人明显绕开了“你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没有正面回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