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公开关系这件事儿,算是源怀人最期待的。
他阴恻恻地想看看大家的反应。
但现在这些并不重要,大家反应越多,他反倒越不自在。
因为这时候离开确实对裴柱现不太好。
大半个月过去了,裴柱现没有什么孕吐反应。
源怀人不知道自己是觉得可惜还是庆幸,大概率是两者都有。
假设几年之后两人还有机会复合,那时候大概率也没法再生育后代了。
但如果这时候她真的怀孕,他肯定没法再离开,那么心里的芥蒂也永远无法舒开。
等邮箱里出现斯瓦尔巴的邀请信函时,源怀人还是下定了决心。
躲在电脑房里的时候,将大部分事情全都安排好。
三天后早上的机票,先飞挪威本土,再转到斯瓦尔巴群岛的朗伊尔宾城。
那边应该快开始昼短夜长的下半年了。
家里的东西没什么要带的,换洗衣物、笔记本早就收拾进行李箱,随时可以提包走。
他自己的生活用品不会带走。
一来是没有必要,二来是他之前答应了裴柱现走的时候不告诉她。
生活用品这些日子还要用,要是收拾的时候被她看到,岂不就相当于变相告诉她自己离开的日期?
其实,除了对裴柱现的不舍之外,对于养了这么久的西瓜这只小猫,甚至是住了这么久的地方,他都有些不舍。
说是习惯也好,过于感性也好,想到未来几年甚至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些熟悉的场景,看不到自己宠了这么久的小猫,也是一件烦心事儿。
西瓜就不带走了,他和裴柱现这几年没结婚,没后代,这只小猫就是两人的重要纽带之一。
平时裴柱现对西瓜也像是对待孩子一样宠溺,或许同样是将其作为孩子的代替品。
所以,西瓜还是留给她,在她难过的时候还能安慰她,让她有情感寄托。
源怀人在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很快也明白自己潜意识里早就知道,自己的离开对自己和她都是一件严重打击,所以才会想到“留下西瓜让她有精神寄托,度过艰难阶段”。
但最后这两天他又忍不住觉得自己更难过。
因为他要控制住自己的想法,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即将分别的异常,免得她察觉。
甚至在写留下来的信时,都是一次写一些,免得关在电脑房里的时间太长,让她发现异常。
临行前一晚,源怀人最后一次从柜子里拿出猫条,逗弄着西瓜,之后又开了一个罐罐。
用逗猫棒逗它的时候,西瓜也难得配合,在沙发和地毯上来回扑跳。
晚上睡觉的时候,裴柱现没再拉着他战斗,而是扑在他怀里不说话,用眼泪打湿他的睡衣。
源怀人只能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这半个多月,感性的裴柱现时不时就会这样做,忽然就泪腺崩溃趴在他怀里哭,说他很绝情心狠,质问他难道就非要走吗。
解释的话他说过很多遍,她肯定也明白,只是她每次还是会问,心里并不甘心。
或许是第六感强大,裴柱现这哭得最严重,刚安慰几句,情绪稳定了,闭上眼睛没等睡着,又死死抓着他的后背开始哭。
他又不是铁石心肠,于是只能很滑稽地跟她一起哭。
就这么折腾到后半夜,裴柱现才终于睡着。
而源怀人就在微光浮动的夜色中睁着眼睛不敢睡。
他可没有早上五点就能醒的生物钟,但定闹钟又怕吵醒她,所以干脆笨办法,直接通宵。
从首尔飞奥斯陆差不多要一天半,他正好在飞机上补觉,就当是提前倒时差了。
秉持着一种他也不知道是可笑还是怎样的想法,他觉得看一眼就少一眼,哪怕是夜色之中,裴柱现只有淡淡轮廓的脸庞,也变得珍贵起来。
她的手还捏在他手里,暖呼呼的。
这几年虽然不怎么顺利,但这断断续续的“聊疗程”也算是起了不少作用,她的身体虚寒好了不少。
最显著的就是生理期这件事。
裴柱现她们这些偶像艺人,在回归期间和工作期间,基本都会靠短期避孕药调节激素,避免生理期的折磨。
源怀人和她在一起后,则是选择了中医调养的方式,让她补足气血。
他请教过中医前辈,人家说,其实女生“痛经”并不是正常现象。
中医讲究调养,要从小开始,就尽可能地避免接触冷水,喝水也要喝热水,注意生活习惯、饮食习惯。
不露脐、不着凉、补气血。这样等青春期到来后,生理期就只会有一些正常的反应,却不会痛。
小时候就不注意调养,长大了开始痛经再开始调养就有些来不及了。
好在随着科技发展,中医其实也在进步,加上钞能力和源怀人无微不至的照顾,裴柱现现在的身体调养得很好。
不靠短期避孕药,生理期时的痛经也很微弱。
从一开始的小手冰凉,到现在牵手的时候,小手已经暖呼呼的了。
只不过热手袋已经被她作为习惯保留了下来。
出门在外工作,碰到天气忽然转凉,也好保暖避寒,免得源怀人的努力全都白费。
离开之后,工作上他也不用担心。
他给她留下了一个堪称万能的公司,不管是工作资源、在公司的地位、合同纠纷、财产打理还是任何别的,在首尔这一亩三分地上都能轻易解决。
公司股份中,裴柱现占百分之三十四,源怀人自己占半分之三十三,就算她以后不在娱乐圈工作,哪怕这些年攒的钱绕过这个公司的监督被人骗光,公司的股份分成也足以让她衣食无忧。
公司的名称很简单粗暴,就叫“兔耳朵”,放在商界是个很搞笑、很没有威慑力的名字,不知道的估计会以为是什么婴幼儿服装公司呢。
但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是裴柱现可以通过这个公司了解到他之后的一些情况。
等她偶像毕业后,如果还没有忘了他,就可以通过这个公司联系他甚至去找他。
源怀人是个凡事都喜欢考虑周全的人,他就这么想了一晚上,把所有可能性重新考虑了一遍,给裴柱现留下了妥善的准备和后手,保证没人能欺负她。
四点多的时候天就蒙蒙亮了,等到了五点,源怀人已经目不转睛地看了她一整夜。
为了避免任何可能吵醒她的动作,源怀人睡衣都没换,抑制住亲吻她额头的想法,最后看她一眼便悄然下床离开了卧室。
在沙发上才换好衣服,然后将自己写好的信放在餐桌上。
从电脑房单手拎着行李箱走到玄关,行李箱不大,二十寸刚好可以带上飞机,托运都不用。
听到动静,西瓜从猫窝里猫步轻巧地小跑到他身边,仰头望着他,似乎有些好奇和疑惑不解。
“嘘,爸爸要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妈妈,知道吗?”他轻轻放下行李箱,蹲下身体摸摸西瓜的小脑瓜。
西瓜在他腿上蹭了一会儿,理智告诉源怀人小猫听不懂自己的话,却又忍不住将它抱起来,在怀里亲昵了一会儿。
“去吧。”
放下西瓜,最后再环视一圈这个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小家,轻轻地长呼一口气,终于是出发了,准备开始人生新阶段的生活。
随着门轻轻关上的响动,裴柱现红着眼睛走出卧室。
今早有雨,源怀人出了公寓楼,回头望了一眼以后可能不能再称之为家的地方。
再抬头看看天色,和四点左右一样还是蒙蒙亮,手机上天气预报显示将在二十分钟内降雨。
楼上的落地窗前,裴柱现额头贴在窗玻璃上,呆呆地望着源怀人拖拽着行李箱的背影,悲伤和分手的实感忽然变得无比清晰。
之后,她就是一个人了。
天气预报还挺准的,现在就下雨也是二十分钟以内,源怀人赶紧小跑到小区门口打车。
很快,地面从“雀斑脸”变黑。
密集的雨点冲破雨云,贴着窗玻璃滑落到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