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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柳玄冥?!
我不敢置信地对着水面上的蛇脑袋,那荧绿的双眸如同深渊中的星辰,闪烁着冷而锐利的光芒。
见到我,他眼波微动。
可当看清我身上的喜服,硕大的蛇眼骤然竖成了一根针,朝暮司晨龇牙咧嘴,愤怒地嘶吼着,狂躁的水汽掀翻成浪,气势汹汹朝他砸来。
暮司晨反应迅速,搭在我腰侧的手用力一握,我的脚底便悬在半空,刚刚站立的船头彻底被湖水淹没。
我望着这破坏性的可怕力量,震惊得合不拢嘴。
柳玄冥不是死了吗?被我亲手捏爆了心脏,他怎么……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他干涸的血迹。
所以……刚才那一幕都是真的,不是我的幻觉。
明明已经死了的人,此刻却出现在我们面前,暴怒地与我们对视着,浑身散发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居然还没死……”暮司晨咬牙切齿,恨他破坏了自己的大好事。
面前的蛇头桀骜地扬起头颅,望向他紧贴的大手,目光沉了沉:“拿开你的脏手……”
暮司晨狂妄自大地嗤笑道:“就凭你?”
话音刚落,周围的水面便涌起一股不寻常的暗流,就像某种力量的苏醒。
随着水花飞溅,一个庞大的黑色轮廓从深处浮现,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直到第九个脑袋冒出水面,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巨蛇的头颅完全显露出来,黑暗的皮肤覆盖着光滑而坚硬的鳞片,每一块都如同精心打磨的黑曜石,反射着幽暗的光泽。
柳玄冥硕大的蛇身上,竟然挂着九颗一模一样的蛇脑袋!
这些脑袋随着呼吸而摆动,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嘶嘶声,足以震撼这世间所有一切生灵。
我感觉到身后的暮司晨开始紧张起来,胸膛变得硬邦邦的,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相柳!”
相柳?
传说中蛇身九头,食人无数,所到之处,尽成泽国的凶兽相柳!
我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没想到传说中的妖怪竟然就在我眼前。
柳玄冥左右摇摆着蛇身,用一种低沉又挑衅的声音开口道:“我正愁不知如何摆脱那低贱的蛇身,你便给了我机会……”
我也是这时才明白,柳玄冥之前受到了某种禁制,复活的蛇骨被锁在了翅羽蛇神青铜棺里,心脏不知怎的,竟然落入了暮司晨手中。
他没有肉体,只有一个蛇魂在世间苦苦游荡,被困在了一条黑色大蟒身上。
“小乔,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所走过的每一寸土地,每度过的一分一秒,都是为了遇见你……”
“事实证明,我没有找错人,这世间唯有你能解开我身上的枷锁,也只有你能轻易地触碰到我的心。”
柳玄冥的话音一点一点挤进我的心里。
我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个梦境,身穿战袍的他将我拦在身后,以命相搏,替我杀出一条血路。
难道那真是我们的前世?
我们真有这么深的渊源和纠葛?
我探究地看向他,一不小心就被那绿眼眸吸入了两道漩涡里,仿佛受到了某种蛊惑,一股心痛感毫无预兆地袭来。
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出现,不断在我脑海中回荡:“你是他的妻,让他苦苦找寻了千百年,回到他的身边吧……你们才是注定的一对……”
我心痛如绞,不受控制地想要朝他奔去,可仅存理智却让我始终坚挺着不肯松动,心中浮现出胡玉卿那张姝色绝艳的脸庞,是我最深的羁绊。
我舍不得他……
见我没有吱声,柳玄冥目光定定地隔空看向我,深情的目光勾人神魂,让我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察觉到我的异样,暮司晨掐着我的手指几乎嵌入了皮肉里,语气变得急促而狠厉:“乔新月,只要我不放手,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手指掀开面具一角,露出半截苍白的下颚,低头朝我吻来。
还未碰到我,那股强大的吸力便笼罩在我身上,将我的魂魄使劲地往外吸去。
之前被纸人吸魂的感觉再次出现,我看到一些白丝丝的气体在我胸前凝结,逐渐飘向那泛紫的嘴唇里。
“住手……你给我住手……”我用力地推搡着他,眼看着魂魄就要被他吸走,强有力的蛇尾划破水浪,鞭子般狠狠抽在暮司晨的背脊上。
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要将我掀翻,同时也把我外溢的魂魄拍回了身体里。
暮司晨吃痛地皱着眉,纸扎的身体几乎被蛇尾分成了两段,却在下一秒就愈合了,除了气息有些不稳,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之前我就知道,暮司晨来历不明却异常强大,没想到面对相柳的攻击,他居然能毫发无损。
虽然没有受伤,柳玄冥的举动还是触怒到了他的尊严和逆鳞。
暮司晨眼尾愤怒地抽了抽,抬手一挥便在我身上落下了一道藤蔓,将我的手脚四肢牢牢捆住。
“乖乖等我回来……”
说罢,他抽身离开,像一只发怒的雄鹰冲着柳玄冥俯冲而去,手起刀落地斩掉了柳玄冥的一颗头颅。
哗啦……
剧烈的水声发出爆破的震响,子弹般打在我身上。
脚下的两人在混乱之中相互斗法,天地为之色变。
就在这种紧张忐忑,生死未知的时刻,那道恼人的骨哨再次响起。
我就像被人给凌迟,连想死都是一种奢求。
我低下头,眼前已经有些涣散,趁着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我的目光从柳玄冥和暮司晨的身上挪开,瞥向了湖边站着的黑斗篷。
他明明比夜色还要漆黑,但我却一眼就看到了他,目光紧锁他嘴边的骨哨。
这个小小的哨子,就是它将我和胡玉卿折磨得死去活来。
我咬着牙,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愿望,在我心底里疯狂破土,恨不得生出一双手夺走那根骨哨,将它彻底地毁掉!
心念刚起,我的丹田处就涌出了一股寒流,洪水般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冲向了手指末端,力量之大将我的手指尖都顶出了一个大包,拼命地想要破体而出。
这感觉,跟上次的情形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次它冲破了我的皮肉,在我的指甲间生出几缕泛光的紫色丝线,嗖的一下隐入了黑夜中。
下一秒,哨声戛然而止,紫色丝线缠着那只骨哨,悬停在了我面前!
我看着这支骨哨,身体刷的一下麻了。
这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