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诚实的少年

炎热的午后，空旷的车站，少年背着背包，手里提一个行李包，用公用电话尝试拨号。

车站内，刺耳的广播还在重复播放，提醒可能还在附近的人去防空洞避难。

“啧，果然打不通。”

少年稍微不爽的咋舌，将话筒放回原位，提起行李包走到阴凉处，在台阶上坐下，有些苦恼：“电车也停了，难道要被困在这里？”

想到什么，少年从口袋取出一个已经开启的信封，没有拿出里面的东西，只是看一眼就放回去。

“总不会到现在，才想着改善父子关系吧。”

少年嘀咕一句，站起来，朝着站外走去：“只能走过去了。两站，天黑之前应该能到。”

刚出车站，头顶传来一阵巨响。

少年下意识抬头，只见一艘战斗机以很低的高度从上方飞过。

“飞得好低…糟糕！”

少年忽然一个激灵：“这里会不会被波及！？”

仿佛印证少年的猜想，一颗导弹紧跟着飞过，冲向远方，命中目标。

爆炸产生的气浪，宛若一阵狂风席卷而过，吹得少年暂时睁不开眼睛。

逐渐适应后，少年看见了导弹攻击的对象：“巨人？”

少年望着远处，从山体后走出的巨大人形物体：趋近黑色的皮肤，身体和四肢修长，肩膀特别宽，有肩甲似的白色物质。没有脖子，白色鸟嘴面具一样的头直接长在锁骨位置。头往下的位置，镶嵌着一颗球形物体，像红宝石。

“机器…不对，能感觉到炁，是活的！”

少年瞪大双眼，一股既视感涌上心头：“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等少年仔细回忆，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当下，紧随其后的是陌生的女人声音：“久等了，真嗣！”

少年，真嗣看一眼驾驶座上的女人，确认道：“葛城小姐？”

“没错！”

葛城焦急地说：“快上车！”

真嗣没有墨迹，上车，关门，用安全带将自己固定在座位上。

葛城通过后视镜将真嗣的动作看在眼里，很满意：“坐稳了！”

说完，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排气管发出轰鸣，强烈的推背感让真嗣产生些许不适。十多秒后，汽车速度逐渐稳定，不适感随之消失。

“抱歉，我来迟了。”

葛城看着前方，专心开车，随口表达歉意。

“我乘坐的是你们安排的车次，上下车都准时，你确实迟到了。”

真嗣一本正经地说：“但就结果来说，你确实接到我，所以原谅你了。”

“嗯？”

葛城转头，快速打量一下真嗣，马上转回去：“碇司令交代我的时候，说你可能会有些内向，但你似乎和他说的不太一样。”

“如果你说的碇司令是指我父亲，那么这很正常。”

真嗣一脸淡定地说：“我和他上次见面，已经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估计他对我的印象，也还停留在那个时候。”

葛城又看了一眼真嗣，问：“你讨厌碇司令…讨厌你父亲吗？”

“以前是挺讨厌的，但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真嗣语气里似乎带着几分释然：“他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听你对他的称呼，想必他的工作十分重要。而且，他虽然将我寄养在大伯家里，但一直有寄生活费过来，大伯一家也没有亏待过我。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但完成了作为一个父亲最基本的义务——我有好好长大，没有苛责他的必要。”

“你的想法…”

葛城：“意外的成熟呢。”

“我用了好几年才想明白。”

真嗣看向窗外，微笑道：“不过，还是多亏师匠教导。如果没有遇到师匠，我现在应该和父亲说的一样，是个阴沉内向的家伙。”

葛城：“你说的师匠，是学校的老师吗？”

“你们不知道吗？”

真嗣略微意外：“我还以为你们应该很清楚呢……我大伯家附近，有一间武馆，就是跟道馆差不多的地方。我在那里跟师匠学习武术，快八年了。”

“武馆？武术？”

葛城忍不住再看一眼真嗣：“你的体格，看起来不像是常年锻炼的样子。”

“武术的锻炼方式和健身不一样，不会让肌肉明显增大，而且我现在才14岁，身体刚要开始成长。”

真嗣很认真地说：“另外，我只是看起来瘦弱，力气还蛮大的。真要动手的话，就算对手是身高两米以上，体重超过两百斤的大人，我也不会输的。”

“诶~这么厉害嘛。”

葛城反应很平淡，显然不太相信，心里想着之后去了解一下真嗣那位师匠，进入正题：“刚才那个大家伙，你应该看到了。”

真嗣看出葛城不相信，但没有解释，顺着她的意思：“那么大，想看不到也很难吧。你，不，应该是‘你们’，对那个生物有所了解吗？”

“与其说是了解，不如说，我和你父亲所在的机构，就是为了对付这些家伙才成立的。”

葛城语气严肃了一些：“不过真嗣君，你为什么会觉得那是生物，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比如巨大的机器人？”

“那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真嗣眉头微皱，似乎对葛城问出这个问题感到疑惑：“能把它看成机器人的家伙，如果不是眼睛或者脑子出了问题，就是精神方面有什么毛病吧。”

“你说的，很有道理。”

葛城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但是，正常来说，这个世界上应该不存在那么大的生物，还一直不被人们发现，对吧。”

“师匠曾经说过，我们所谓的常识，不过是十八岁之前积累的偏见的总和。”

真嗣回头看着远处，那个正接受炮火洗礼的大家伙：“虽然我的常识告诉我，世界上不存在那么大的生物且一直不被人们发现，但它既然存在，那就证明，我的这部分常识不对，至少不够准确。”

“十八岁之前积累的偏见的总和么……”

葛城把这句话放在嘴里重复一遍，细细品味，对真嗣那位师匠，更感兴趣了：“我们把那个大家伙称为‘使徒’。碇司令让你来这里，也跟它们有关。”

这时，一颗导弹落在他们附近的路面，爆炸。

葛城紧张地提醒：“趴下！”

爆炸产生的气浪直接把车子掀翻。不过车子似乎加固过，外壳只是稍微变形。

真嗣在车子翻转的时候就跟着调整姿势，等车子停稳，马上打开车门，走出去，看见被甩出驾驶室的葛城，还不忘伸手：“葛城小姐，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嘶…”

葛城捂着臀部，吸着凉气：“那群家伙到底是怎么瞄准的？！”

“他们瞄准可能没有问题，那家伙…使徒过来了。”

真嗣边说，边拉住葛城往旁边扑倒。

葛城脸朝上倒下，看到那个“巨人”高高跃起，朝他们落下。

但巨人没有落地，还在半空中，就被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另一个“巨人”推开。

“还有一个？”

真嗣迅速爬起来，望向突然出现的第二个巨人。

此时巨人背对太阳，正午的阳光让真嗣有点睁不开眼睛。

“这个是我们的同伴！”

葛城跟着起身，拉住真嗣往车子那边走，新出现的巨人已经帮忙把车子翻过来。

真嗣主动加速，一头钻进车子，等葛城启动车子，提速，进入平稳行驶，才问：“刚才出现的那个巨人，并不是纯粹的机器人吧？”

“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

葛城明显很急：“我们必须尽快远离使徒，不然会被卷进去的！”

真嗣看着后面，已经被使徒压制的己方巨人，不知为何，有些不爽：“军方要动用什么大范围杀伤力武器吗？”

葛城狠狠踩下油门：“你猜对了！”

真嗣还在看，己方的巨人再次被使徒击倒后，突然往下沉，紧接着就消失不见。

“回收了么。”

真嗣感觉莫名的安心，虽然马上就又紧张起来：“那些战斗机远离使徒了！”

“爆炸要来了！”

葛城大喊：“准备承受冲击！注意保护头部！”

几秒后，使徒所在位置爆发出强光，随后是极高的热量，宛若一个小太阳坠落到地面。

汽车勉强驶出爆炸范围，但爆炸产生的气浪波及范围很广，再一次掀翻了车子。

真嗣努力调整姿势，压低身体重心，没有大碍。

葛城就没这个本事了，整个人跟着车子一起翻转，看着裂开的汽车玻璃，欲哭无泪：“我新买的车子啊…还有三十三期的分期付款呢……”

“现在不是苦恼那些的时候。”

真嗣推开车门：“那个使徒还活着。你刚才说，我父亲让我来这里和它有关。我猜，你们是想让我操纵之前那个巨人去和使徒战斗吧。”

“你猜得没错。”

葛城调整着情绪和表情，跟着钻出车子：“但你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害怕？”

“不，我现在恨不得马上逃跑。”

真嗣颤抖着双手，撑在汽车外壳上：“刚才那种爆炸都没办法解决的生物……要和那种怪物战斗什么的，光是想象，我就已经紧张到快要吐出来了。”

葛城：“那你，为什么不逃呢？”

“如果逃跑能解决问题，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逃跑。”

真嗣调整着呼吸：“但是那个巨人，如果谁都可以驾驶，你们就不需要专门让我来这里。”

葛城身体紧绷，低头不敢去看真嗣：“你已经，想到这种程度么……”

“嘶…哈！”

真嗣突然发出一声暴喝，看似纤细的身躯迸发出惊人的力量，一下就将汽车翻转过来。

葛城惊呆了：“真嗣君，你…！”

“没骗你吧，我力气还蛮大的。”

真嗣笑着说：“请抓紧时间，葛城小姐。我没有驾驶那种巨人的经验，早一分钟到你们那儿，我就能多一分钟练习和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