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老土

待双马车悠然绕过那精巧的假山，一幅壮丽画卷骤然跃入眼帘！

眼前湖面辽阔无垠，波光粼粼，湖心小岛灯火辉煌，仿佛遗落于镜面的璀璨珍珠。沿湖的亭台水榭，在花灯的映衬下更添几分柔美，虽不及皇宫的巍峨壮观，但座座楼阁挺拔林立，别有一番风姿绰约，气象万千，令人目不暇接！

秦始皇深深吸了一口湿润的湖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胸豁然开朗，仿佛所有的忧虑都被这轻柔的水波拂去。他难以置信，这所谓“万园之园”，非但有着精雕细琢的园林，还融合了天然山水之妙，恍若步入了仙境画卷！

丞相李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手舞足蹈，眉目间洋溢着无法掩饰的惊叹：“殿下之‘万园之园’，实乃令老臣眼界大开！老臣万万不曾预料，云州城中竟藏匿着此等湖光山色，更兼千座楼阁各展风华，精巧绝伦，形态各异，实为人间奇观！”

扶苏微微一笑，谦逊而不失风度：“丞相过誉，古人云‘仙界瑶池府，尘世相府家’，丞相的府邸在咸阳城中早已声名在外，华丽非凡，相比之下，我这点新建的景致，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李斯连忙摆手，苦笑中带着诚恳：“岂敢岂敢，老臣的府第与殿下的花园相比，不过是萤火之光，怎及皓月之明。”

然而，秦始皇嬴政的目光敏锐，尽管湖畔建筑众多，甚至有几处高耸入云，却没有一处显现出宫殿的气象，这让他暗自欣慰，同时也稍感疑惑，担心是否还有未被察觉之处隐藏了逾矩的宫殿。毕竟，这万园之园浩瀚无边，藏着什么也不足为奇。

于是，他轻描淡写地抛出一个问题：“扶苏，此处难道并无宫殿？”

此言一出，李斯心中猛然一紧，眼神瞬间变得警觉，紧张地望向扶苏。他深知，一旦扶苏私建宫殿，便犯下了僭越的大忌，按大秦律例，那是死罪难逃！想到此处，冷汗不由自主地顺着背脊滑落，他哪敢在此刻提及律法？

皇帝这突如其来的试探，宛如在悬崖边缘行走，每一步都扣人心弦。万一扶苏承认了，该如何是好？

李斯头痛之余，不禁暗自抱怨皇帝此举太过鲁莽。即便扶苏真的建了宫殿，奢华程度超越咸阳宫，也应权宜之计，假装不知。可现在皇帝竟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让李斯如何不心惊胆战！

不料，扶苏只是轻松地耸了耸肩，摊开双手，一脸不屑地说：“宫殿？太过陈旧俗套！就像是放大版的土地祠或河神庙。我想，那种采光不佳、通风不良的宫殿，大概只有父皇才会喜欢吧。我追求的是明亮通风，南北通透的空间，我的亭台楼阁，每一栋主楼都精心设计，确保光照充足。”

秦始皇听后，既觉得好气又好笑，自己的宫殿被扶苏批得一文不值。但转念一想，这也证明了扶苏并未有违礼制，心中不免松了口气。

李斯则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道：“殿下所言极是！确实在咸阳宫中，大殿确有采光与通风之虞，白昼尚需点烛照明。幸亏阿房宫仍在建设之中，一切均可调整。依殿下这里的布局改造阿房宫，定能造就前所未有的辉煌！”

对于扶苏对自己宫殿的“老土”评价，秦始皇并不介怀，反而愉悦地点头赞同：“确实，应当如此改进。不过，朕还有一个疑问，你平日召集臣僚商讨国事，也是在这些建筑中进行吗？总感觉不够正式便利啊。”

扶苏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的微笑，道：“万园之园，那仅是我歇息的寓所罢了，犹如后院的静谧角落。至于汇聚群英，共商国事，自然需更为宏阔之地！”

“在云州心脏之处，我建造了一座神祇般的点将台、广袤的集会广场以及回音缭绕的回音坛，其壮丽雄浑，方显王者气象！”

“父皇可曾听闻南天门之说？我的居所，便是人间天宫的再现，唯一遗憾，乃是少了那份云雾缭绕之仙境韵味。”

“今夜已深，改日定让父皇亲临其境，感受非凡！相比父皇殿宇之下区区数人之容，我的广场，足以接纳数十万之众！”

“于回音坛振臂一呼，声波三次回荡，重重叠加，远及天际，近达耳边，确保每一张面孔都能清晰捕捉我的话语之重！”

嬴政与李斯闻此，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神俱震。

扶苏口中的广场，竟能包容数十万之众，念及此景，震撼心魄。始皇原以为扶苏不建宫室，乃是对权位之敬畏，未料此举竟是前所未有的创举，后世亦难寻其踪！

于回音坛一呼百应，乃至苍穹亦共鸣，如此磅礴气势，纵使千古一帝亦感震撼不已！

帝王之威，不过如此！昔日燕昭王筑黄金台吸引四海贤士，而今扶苏的点将台、回音坛，其壮举更胜往昔，直教人惊叹不已！

嬴政苦笑：“罢了，他日朕必亲往观瞻，一探究竟，何等景象，方称得上此等辉煌！”

马车轻驶，君臣二人抵至湖畔，驻足于九重之高的得月楼下。层楼高耸，画梁雕栋，每层皆三丈有余，直入云霄。

李斯先前隔湖遥望，已觉此地楼宇卓绝，及至立于得月楼下，只见他竭力仰首，瞠目结舌，满是震惊。

“昔年殷纣王之鹿台，仅六层之高，上下分而建之。若非老朽亲眼所见，怎能想象，楼阁竟能平地拔起，直抵云霄！”

面对巍峨高楼，始皇帝默然良久，这座得月楼，便足以让咸阳所有宫阙黯然失色。阿房宫虽借山势，亦未能及此壮观！

始皇心中暗自嗟叹，身为帝王，自诩始皇帝，所居之所，竟不及扶苏后花园中一座普通高楼，云州城的建筑艺术，实乃旷古烁今！若是阿房宫亦有如此高阁，即便身不能至，心向往之亦足矣。

随后而至的赵高与胡亥，下车后亦怔怔凝视得月楼，赵高腿脚似已酥软，谈及攀登此楼，不禁问道：“殿下之得月楼，超越了纣王鹿台，即便是迎接仙人的商星楼，亦难以匹敌，真乃当世第一楼！只是这等高度，阶梯数千，体力不济者，恐怕难攀顶峰。”

扶苏笑容温文尔雅：“各位勿忧。父皇龙体初愈，不宜劳顿，但得月楼之下，设有奇巧机关，以升云梯配以水车驱动，可直达九天之上，无需徒步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