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地主

扶苏又说道：“我已经安排息氏部落的人住在云州城的金亭馆驿里，让他们多待些日子，就是想等东胡王来了之后，帮他们调解一下矛盾。再等我率领的三路大军从北方大漠胜利归来，那时云州城里汇集各路人马，父皇自然就明白了！”

秦始皇听后连连点头，隐约感到，扶苏做这草原之主确实颇有王者风范！别说胡亥等其他皇子，就连他自己这位父皇，也难以做到这样的事。

于是，扶苏转向坐在下方的黑水总督问道：“父皇在这里，你不必拘束，可以汇报工作了！这半年来，黑水总督府的管辖区域扩展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覆盖到黑水通往大海周边的岛屿呢？”

黑水总督立刻呈上了一幅精心标记的地图，毕恭毕敬地说：“这是公子当初交给末将的地图，您标示的山川地形，一丝不差！现在，我们黑水总督府控制了白山黑水地区，军队所到之处，北至三叉河和东伯严寒山区，南达句离，东至大海边的枯叶大岛，还包括那些散布如星的岛屿，都归我们黑水总督府管辖。”

扶苏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当初派遣了五万兵力前往辽北开垦，并设置了黑水总督府，还提供了一张详尽的地图。现在看来，黑水总督府的势力范围宽广，大多受山脉河流的自然界限所限。

那片原本荒无人烟的地方，如今黑水总督府的势力已经延伸到了寒温带的针叶林地带，如果不是因为三叉河和东伯高寒山区的阻挡，恐怕都快接近北极了。

而在一旁的秦始皇，看着黑水总督呈上的地图，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详细描绘辽东以北乃至海域的地图。这片领地广阔，面积不亚于大秦帝国的疆土！

“这……”秦始皇瞪大眼睛盯着地图，半晌没说出话来。

扶苏笑言：“这就是《山海经》中记载的《海内北经》的地图！越往北，气候就越寒冷，不利于植物生长，很多地方都是冰天雪地。父皇就别想着亲自去了，以您的身体状况，不宜远行，最多只能听说中的北冥大湖。”

秦始皇不甘心地说：“朕现在病已痊愈，身体强健，即便是严冬腊月也没什么妨碍！你说的北冥又是什么所在？”

扶苏悠然道：“这东部地图上没标出来，北冥位于漠北以北，是一个很大的湖泊。庄周在《逍遥游》里提到过，北冥有鱼，其名曰鲲！在不毛之地的北边，有个叫冥海的，即天池，说的就是北冥。父皇可能没听说过，但只要问丞相，他学问渊博，应该知道。

谁知秦始皇眼神炯炯有神地说：“朕怎能不知！鲲之庞大，不知其几千公里！变化为鸟，名叫鹏。鹏的背部，也是不知几千公里宽广！振翅飞翔时，翅膀就像天边的云，能乘着旋风飞上九万里高空，穿过云层，背负蓝天！你说的北冥，难道是鲲鹏的故乡？”

扶苏一愣，苦笑说：“没想到父皇对这些虚无缥缈的神话传说竟如此感兴趣。”

秦始皇嬴政如数家珍地说：“朕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先祖穆公曾被西王母邀请去昆仑山赴宴！还有赤松子的传说、海上仙山的传说，甚至有人在海边亲眼目睹蓬莱仙岛的奇景！这些怎会是假的？”

扶苏轻咳一声，没想到父皇对求仙问道的事这么痴迷，不知道是听了多少术士的胡言乱语，才会有如此坚定不移的信念。

扶苏不便直接反驳，只说：“那个北冥湖里没有鲲，不过北冥湖畔倒是放牧的好地方！我们的大军击败匈奴，占领了大漠以北，我很快就会在北冥湖畔建立北冥总督府！”

秦始皇深深吸了口气，一个黑水总督府管的地就这么广了，现在扶苏还要新设个北冥总督府，但他心里清楚，设置府兵是管理这么大领地的好办法。

扶苏又问黑水总督：“东胡这半年来有什么动静？安分吧？”

黑水总督回答：“可安分了！有我们黑水总督府在，东胡人一步都不敢往东跨！还在我们划好的草原和牧场里活动，和息氏部落的山林界线分明，互不干扰。当然，两个大部落靠得近，小摩擦免不了，息氏部落势弱，东胡那边势力强，但有我们罩着息氏族人，东胡人哪敢乱来一步！”

这下秦始皇明白了，息氏部落的易娄王为什么大老远送重礼，原来黑水总督府还肩负着保护息氏族人的任务。

看来东胡现在处境挺尴尬，西边有长城大军压着，东边又有黑水总督府和息氏部落盯着，不服软就只剩绝路！

扶苏笑道：“这样最好！只要东胡人心没二念，本公子还打算给他们划分漠北更多草场，让他们为我们放羊牧马。咱们是地主，是农场主，他们就像是我们的租户，行事要有规矩，有意识！不然，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

黑水总督应声：“是！小的一直遵循公子的教导，以总督府名义雇用东胡人，不守规矩的都依法处理了。”

秦始皇听了眼前一亮，扶苏的做法，就像当年芈月太后拉拢义渠人为秦国冲锋一样。扶苏是雇用东胡人为大秦放牧，说他们是地主与租户，农场主和牧民的关系，这让秦始皇感觉耳目一新。以往秦始皇大量征召民工，建造陵墓、宫殿，修长城，开河渠，奴役万民，是以奴隶主的姿态，使得百姓生活艰辛。

而扶苏提出的地主和农场主概念，显然比秦始皇的奴役方式更先进，更能激发人的积极性。

扶苏朝黑水总督点点头，满意地说：“不错！我让你造的海船进展如何？”

黑水总督连忙答：“禀告公子！黑水通海的地方，船坞已建好。还按照公子给的设计图，试着造了七艘三桅帆船！正如公子所说，三桅帆操作得当，真的能在斜风逆风中前进！”秦始皇听得云里雾里，觉得不可思议！扶苏下令造的帆船，竟然能逆风行驶，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正要开口询问之际，

扶苏又说：“七艘远远不够，还得加把劲！想航海，除了船要结实，多桅帆船，配备司南和海图，更要懂洋流和季风！派人沿海各地记录风向和洋流变化。”

“除了我教你们的西风带，常刮的西北风、季风，还要结合实地调查，海边的风向和水流都要详细记录！毕竟顺着风和水流走，比逆风逆流要省时省力。冬天港口冰封的日子，也要记下来。”

黑水总督赶紧答应，身旁管文书的主簿和谋士们立即掏出云州纸坊做的小本子，用石墨笔记录下扶苏公子交代的任务。

秦始皇有些晕乎，扶苏说的好像深不可测，比他请来的那些术士，似乎更懂天地奥秘！

不过有一点，秦始皇听明白了，扶苏让黑水总督费这么大劲造船，是为了出海航行！

秦始皇便问：“扶苏，你造海船，是想出海吗？当年我派徐福带三千童男童女出海求仙问药，至今未归，音讯全无！”

扶苏微微一笑：“父皇放心！徐福估计在扶桑岛上当地头蛇，快活得很呢！他得意不了多久，我这几艘三桅帆船去抓他足够了！不过我不是单纯为捉他造的，是为了未来的远航大计！世界那么大，海外疆域何止十万里！先让徐福高兴着，替我们把那扶桑岛差不多开垦好了，我们再去接手！”

秦始皇重重点头：“也好！徐福辜负了我的期望，到时候一定让他粉身碎骨！扔海里喂王八！”

说到这，扶苏看向秦始皇，意味深长地说：“父皇，我还打算派遣勘探队伍，去齐、鲁、吴、越旧地，找天然良港，记录那里水域地形，为未来的大航海做准备。眼下这些地方还不归我管，恐怕又要借父皇的玉玺一用了！”

秦始皇脸皮一抽，扶苏这一口气提这么大块地，从齐鲁查到吴越，还问他借玉玺，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