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憔悴

扶苏和晴雪郡主乘坐的华丽马车威风凛凛地驶过，绕着湖边优雅地转了个弯。

正在园林中漫步的秦始皇嬴政与丞相李斯，闻听马蹄声和悦耳的铃铛声交织而来，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去。

扶苏连忙喊道：“红拂，停下！”

“吁！”

红拂迅速拉紧缰绳，马车缓缓稳稳地停住了。

晴雪郡主满眼好奇地打量着这群人，领头的是位身披黑色龙袍、身材高挑却显得清瘦，手中拄着龙头拐杖的男子；在他身旁扶持着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着华美的锦缎长袍。

围绕在他们四周的，皆是御花园中训练有素的侍卫。看见马车停下，他们齐刷刷抱拳行礼：“见过公子！”

扶苏搀扶着晴雪郡主，轻盈地下了马车，走向前向父皇与丞相行礼致意。

扶苏介绍道：“父皇，这就是息氏部落送来的美人，名为娄晴雪，我已经册封她为晴雪郡主了！”

秦始皇一听，原来这就是息氏部落给扶苏的礼物，看上去年纪轻轻，比扶苏还稍小些，一双明眸灵动，皓齿如编贝，真是个伶俐可爱的姑娘。

只是扶苏直接封她为郡主，这做法颇为新奇，甚至有点不合常规。

在秦始皇眼中，既然是息氏部落献上的佳人，封为嫔妃自是恰当，只要不是正妻或太子妃即可。毕竟，后宫佳丽成群，嫔妃众多，但后宫的主宰，唯独阿房夏玉房一人！其他人的地位倒也无关紧要。

然而，扶苏擅自册封，未经他这个父亲的批准，显然在这里，扶苏的话如同法令，无所顾忌！

丞相李斯见皇上没表态，揣摩不出圣意，但见扶苏与这名女子同乘一车，他怎会不识时务，连忙上前行礼：“老臣参见晴雪郡主！”

晴雪郡主左右看看，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只见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向她拱手行礼，便赶紧向扶苏投去求救的目光。

扶苏解释道：“这位是大秦国的丞相，李斯，是你的长辈，不可无礼！”

晴雪郡主急忙右拳扣于左胸，微微鞠躬：“晴雪拜见丞相！愿丞相福泽深似海，寿长似山！”

一旁的红拂拍了拍额头，觉得既好笑又无奈。

晴雪入门后，红拂曾花了好长时间教她行礼，真到用时，竟忘得一干二净！只好用了息氏部落的礼仪，幸好晴雪嘴巴甜，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还记得清楚。

丞相李斯呵呵笑道：“老臣何德何能，承受不起！这些话应当是用来赞誉陛下的。”

接着，扶苏指向秦始皇介绍：“这位就是我的父皇，大秦的始皇帝！”

晴雪郡主心中有了主意，扶苏怎么称呼，她便跟着怎么叫，肯定错不了！

听说是大秦的始皇帝，晴雪没有显露出一丝畏惧，反而落落大方地说：“晴雪拜见父皇！愿父皇……愿父皇……”

说到这里，晴雪想不起红拂教的贺词，回头向红拂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身体健康，万岁无疆！”红拂低声提醒道。

晴雪郡主不以为意，笑容灿烂地回过头，再次向秦始皇行礼：“愿父皇身体健康，万岁无疆！”

秦始皇嬴政忍俊不禁，对这个来自息氏部落、纯真烂漫的晴雪，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欣赏，问扶苏：“扶苏，你认她做了妹妹？为何是郡主而非嫔妃？还叫我父皇，这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晴雪郡主连忙解释：“禀告父皇，并非如此！夫君说我年纪尚幼，目前只适合以妹妹相称，至于封妃，还需等几年。又因在息氏部落，我本就出身贵族，故先封为郡主。”

秦始皇恍然大悟：“原来这样！也好，初次见面，我并未准备什么礼物。这块玉佩就赠予你，权当作见面礼吧！”

说着，秦始皇解下腰间的龙纹玉佩，递给了晴雪。

晴雪郡主喜出望外：“谢谢父皇！”

秦始皇瞧着她单纯活泼，又听话嘴巴甜，特别招人喜爱，便开口讲：“以后若是扶苏欺负你，尽管告诉我，我给你撑腰去！”

一想到终于能在扶苏跟前摆出一副长者的模样，秦始皇顿时觉得豪气冲天，信心满满。

哪知晴雪郡主眨巴着大眼睛，似乎不太相信地瞅着秦始皇，问到：“真的呀？我丈夫扶苏在漠北威名远扬，是各部落人人尊敬的天可汗，父皇您能管得住他么？”

秦始皇好不容易鼓起来的万丈豪情，一下就像高楼大厦轰然倒塌，瞬间矮了八千丈！

当下，秦始皇板起脸孔，不容她质疑，一脸正色地说：“那自然！我是他父亲，他是我儿子！别的事儿也就罢了，但家庭里的事，我一定能管！你放心好了。”

晴雪郡主高兴地说：“那真是太好了！”

接着，她看了看秦始皇柱着拐杖，面带倦容的样子，不由有些忧心地说：“父皇，您多大岁数了？怎么看起来这么衰老疲惫呢？”

扶苏咳嗽了一声，严肃道：“晴雪，说话要注意分寸！对长辈要有礼貌，知道不？你怎么能这样对父皇说话？”

晴雪连忙道歉：“父皇！是我错了，心里想到啥就说出来了。”

秦始皇并未责怪她，只是深深叹了口气：“我大病初愈，确实瘦了许多，也显得更老了！”

扶苏接口道：“其实父皇今年四十九，还没到五十知天命的年龄，只是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老一些。”

晴雪郡主诧异地说：“什么？原来父皇还未到半百之年！怎么看上去都有六十多岁的样子了？说起我父亲，年纪和您相仿，但他身体健硕，现在还能上山打猎呢！您即使大病初愈，也不至于如此显老啊！”

秦始皇心里空落落的，他看得出来，这晴雪郡主不过是个小丫头，纯真直率，心直口快，刚刚到府里，这话肯定不是扶苏教她的。

身为一国之君，大秦的开国皇帝！满朝文武哪个见到他，谁也不敢说他老迈！就连李斯、赵高等亲近的大臣，更不敢如此。

如今，听了晴雪郡主说的实话，秦始皇心里难免有点不好受：“看样子，我真的老了！”

没想到晴雪郡主又没遮拦地讲：“父皇！我说话直接，难道是您后宫的嫔妃太多，沉迷酒色，掏空了身子？您以后要少喝酒，也少和那些宫里的人来往，这样才能保养身体啊！”

这话一出，丞相李斯倒抽一口凉气，瞪大眼睛，不知道该怎么为陛下解围。

连扶苏都惊愕地看着晴雪郡主，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

最尴尬的莫过于秦始皇嬴政，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心直口快的小姑娘，竟这么坦率，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秦始皇苦笑摇头：“我可不是贪酒好色之人！”

扶苏解释道：“父皇身体如此虚弱，全是因为平时服用了一些炼丹师、江湖术士炼的乱七八糟的丹药，里面含有各种毒素，对身体只有害无益。”

“父皇体内毒素积聚过多，这才导致未老先衰。好在现在还没有造成大祸！像这种丹毒，吃多了轻则致残中风，重则命不久矣！”

“所以我才把父皇接到这里，精心调养，尽量清除他体内的丹毒。但要想恢复到像你父亲那样，还能上山打猎，那是不可能的！即便父皇年轻时，怕也没那份本事！不过想延长寿命，日常行动自如，这些还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