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教诲

太师王翦和将军王离商量好了，一切准备就绪，不仅请来了御史大夫冯劫，还集结了一万精兵，这些都是太师府里最厉害的队伍。他们连夜离开了咸阳北门，急匆匆地向北赶往苑殡连郑，目的地是远方云州！

可没想到，刚出咸阳北边不远，就看见前方有不少军队，手里提着灯笼火把，数一数至少有一千多人。火光下，那些士兵头盔闪亮，铠甲耀眼，原来是守护咸阳皇宫的羽林军！

这时候，太师王翦正半躺在马车里，借着灯笼的亮光，翻看着扶苏写给他的信件。特别是信后面附着的河西走廊地图，王翦研究了半天，发现这张图从陇西郡往西，穿过西羌地区，一直画到了祁连山、昆仑山，连西域的天山南北都有，全是王翦从未涉足的地方，这让王翦对扶苏另眼相看。

王翦感叹说：“这地图太珍贵了！原来大月氏人占据了河西走廊，那是连接中原和西域的关键通道！以前，北面有匈奴，西面有西羌，大月氏跟咱们秦国不相邻。但现在，如果长城军团真像扶苏说的那样，打败了匈奴，平定了北方沙漠，下一步肯定就是要征讨大月氏了！

王离拿着地图，如获至宝，心里想：“扶苏殿下一向傲气，但在出兵前的准备上，做得还真是周到，竟然有这样详尽的地图！看来是派了不少侦察兵跑来跑去，熟悉了那么远的地方。兵书上讲，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扶苏至少做到了了解敌人！”

这时，骑马追上来的王离大声报告：“爹！前面有上千兵马，看他们的盔甲装扮，像是羽林军！”

王翦脸一沉：“在军队里，别叫我爹！做事要有规矩！羽林军不去守皇宫，大晚上跑到咸阳郊区干什么？快去问问冯劫，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遵命太师！”王离恭敬回答，调转马头跟着冯劫去追那些羽林军。

王翦也从马车里出来，扶着车边，向北望。只见前面火把连成一线，行进的速度虽比不上他们的快速，但也是井然有序，队伍整齐。

不久，王离飞奔回来说：“报告太师！是少府章邯用虎符调动了大部分守卫皇宫的羽林军！他们簇拥着阿房宫主的车驾，匆忙往北去，还带走了两位秦国公主，说是去塞外云州朝见皇上！

“这简直是胡闹！”太师王翦猛地一拍车杠，胡子都气歪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阿房宫主会让章邯调动羽林军，也去云州。

王翦既生气又好笑：“不用猜了！肯定是扶苏府里那几个无法无天的侍卫，煽动了阿房宫主。来人！备马！我老头子要去亲自劝阿房宫主，让她回皇宫去！皇上都被扶苏‘带走’，身处困境，她还跑去干什么？真是岂有此理！”

王翦跨上马背，与孙子王离及右丞相冯去疾的儿子冯劫一同催马，疾驰至羽林军前方。

此时，统率这上千羽林军的少府章邯抬起手，制止了他们：“太师请留步！各位将军也请停一停！我奉命保卫阿房宫主的车驾，任何人不得靠近！”

王翦眉头紧锁，这位章邯不过是九卿中排末的小少府，竟敢对身为朝中三公之一的太师指指点点！

岂料，就在此刻，扶苏府上的那两位侍卫，脸上带疤的与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护送着阿房宫主的车驾走近，手按青钢剑，高声喝道：“太师府的，都给我站住！看谁敢往前一步？你们是想劫持车驾吗？那得先问问我们哥俩答不答应！”

王离被他们二人的举止气得鼻头都歪了，怒斥道：“就凭你们两个王府侍卫，也敢在两军阵前放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脸上带疤的大汉转头对着凤辇中的阿房宫主朗声道：“宫主放宽心！虽然我是公子扶苏府上的侍卫，但也曾孤身闯入匈奴万军之中，斩杀了他们的千骑首领！把敌酋的首级亲手砍下，献给了我家公子！”

络腮胡子的大汉也高声说：“小的不才！也曾受我家公子之命，单枪匹马出访东胡，说服了东胡贵族胡里赤归顺我大秦！

二人这一席话，响如洪钟，在两军阵前回荡！

众将领听了不由面色一变！

王离心中更是暗暗吃惊，他曾驻守长城，在蒙恬麾下效过力，对抗过匈奴，深知匈奴的每名千骑长皆英勇善战，绝非等闲之辈！

更别提在万军丛中取敌首级，这绝对是大将之能，而他们只是扶苏府上的普通侍卫！

至于那个单独骑马出使东胡的，就更不用提了，肯定是胆识兼备之人。

且如此军功，绝不会妄自夸大，必是事实无疑。否则，谎报军功，可是立斩不赦的大罪！

太师王翦神情复杂地望着这两位扶苏府的侍卫，之前的轻视与鄙夷已荡然无存，不能再以燕赵狂徒视之。

王翦微微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二位在我太师府中如此嚣张，确实有狂傲的资本！二位勇士为我大秦立下赫赫战功，无论公私，老夫都需收回之前的言论。”

说着，王翦向二人抱拳行礼。

脸上带疤和络腮胡子的两位大汉愣住了，他们万万没想到，当今太师王翦，昔日灭赵、灭燕的仇敌，如今高龄显贵，位居人臣之巅，竟会对他们两个侍卫赔礼道歉。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也只好拱手回礼，口中说道：“算了，看来自家公子所言不虚！秦与六国本同根同源，数百年来纷争不断，实为手足相残。大丈夫应以胸怀天下为己任，放眼四海，秦国与六国的恩怨便不再只是争斗，而抵御匈奴，是共同抵御外辱！不论是秦人还是六国之人，都该团结一心，共御外敌！”

太师王翦闻此言，内心震撼不已！不单是他，现场无论是太师府的士兵将官，还是羽林军的兵卒，都恍如醍醐灌顶，对扶苏殿下的话纷纷点头赞同。

王翦问道：“这话真是扶苏对你们说的？”

脸上带疤的大汉点头：“当然！公子时常教导我们，并非让我们放下仇恨，而是要我们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要有包容天下的胸怀，以及如大海般广纳百川的气度！之前在太师府上的冲动，是我们一时激愤，忘却了公子的教诲，显得有些失态了！”

太师王翦陷入深思，这显然是扶苏的王者之风！即便是始皇帝一统天下，威震四海，也不具备如此博大的胸襟！难怪这些燕赵豪杰，愿意为扶苏这样一个秦公子拼死效力。

此刻，凤辇中的阿房宫主终于开口：“仅凭扶苏殿下对我国赵人展现的种种仁德，迁移雁门、代郡的穷苦百姓至边疆，让他们过上了牛羊满地、衣食无忧的日子，本宫也要亲自前往云州，向扶苏表达谢意！

“更何况，始皇帝的圣驾也在云州！因此，本宫才令章邯率羽林军护送我北上！太师，你的心意我已知晓，无需劝阻！你带领的太师府兵马先走一步，我们在云州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