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井底之蛙

李斯见王翦对土豆情有独钟，便想炫耀一番，装模作样地问道：“太师，您觉得这玩意儿味道怎么样？”王翦点点头，满意地说：“真是美味！”李斯缓缓道来：“那您可知道这叫啥名字？”王翦有些不悦：“丞相！别跟我卖关子了，我从咸阳急匆匆赶到这儿，出了雁门关，哪能不认识土豆呢？”“哦？”李斯再次没炫成，惊讶地望着王翦。王翦接着说：“我日夜兼程，过了雁门关，肚子饿时就向塞外乡亲买了些烤土豆充饥，还真顶用！听说土豆高产，埋土里就能长出一堆来，收成可观！”“想不到太师初来乍到，对这里的特产比我还门儿清！”李斯苦笑，感叹道。王翦不屑道：“我虽然上了年纪，可不像丞相那样养尊处优，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白白胖胖的！我走遍南北，亲眼见到殿下治下百姓安乐，庄稼长得好，城里房子都建得挺气派！丞相你坐马车出行，怎能深入了解民情？哪有我这样边走边看的实在！”

李斯无言以对，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他初到云州，也想了解民生，可惜刚离开皇驾，就被各国来的百姓扔了一身臭鸡蛋和烂菜叶，骂他是奸相，痛恨他的重税严法，搞得他狼狈不堪，哪还敢仔细观察民情。王翦见李斯一脸失落，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得意地说：“怎么，丞相不敢跟我去街上逛逛，开阔一下眼界吗？总比坐在车里看世界强！”李斯吓了一跳，连忙摇头：“街上的人大多是从燕赵迁移过来的，民风剽悍！你若招摇，后果自负！有能耐，你打着太师的旗号，穿街走巷试试！到时候，百姓扔的就不仅是鸡蛋和菜叶了，而是石块和刀子！说不定你这条老命就不保了，暴尸街头也不是不可能。”

王翦听了这话，皱眉冷笑：“丞相你是不是糊涂？轻装上阵，换身衣服，谁能认出你是大秦国的丞相？非得那么张扬吗？出门走走，不坐车会怎么样？像我今天，骑着铁甲军的战马，没人认得出是我！丞相李斯被王翦一顿抢白，差点噎着，对他翻了个白眼：“真没想到你这粗人，脑子还挺灵光的嘛！

这时，主位上的扶苏拿起第一种酒——杨梅酒，向众人举杯：“来，各位，干杯！这可是难得的好酒，出自大匠之手。”太师王翦见仆人将酒倒入碗中，色泽艳丽如血，心中暗暗惊讶。不过见在座之人，包括碧霞和丞相，都端起了那红艳艳的酒杯，神色自如，王翦也就无所顾忌，尝了一口，发现甜中带酸，非常好喝，酒香浓郁，让他陶醉，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王翦好奇地问：“殿下，这是什么酒？做得真好！酒色如醉人的红晕。”扶苏笑答：“这是杨梅酒，太师没吃过杨梅吗？岭南、苍梧、桂林、象郡那一带，杨梅很出名！就算太师没吃过，我相信你儿子王贲将军征讨百越时肯定见过不少。”

王翦连连点头：“原来是由杨梅酿制的酒，难怪色泽如此迷人！犬子曾提到过百越的杨梅，比青梅好吃多了！”李斯见王翦也是只闻其名，还没品尝过，来了兴趣，又开始显摆起来，笑道：“太师可能不知道，殿下这里除了杨梅酒，还有青梅酒、梨花酒等各类果酒，城中的云州酒坊远近驰名，酿酒技艺独步天下，同样也是殿下所办的官营酒坊。”

“嘿嘿，太师！再让老夫给你介绍一下宴席上的佳肴。这道鱼香肉丝是我的最爱，还有宫保鸡丁、回锅肉和小炒肉，保证你一尝就会喜欢！”太师王翦闻了闻，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立刻动筷，风卷残云般扫荡，不住地点头称赞。这一路奔波，王翦可是饿坏了，虽说有烤土豆垫肚子，但终究不算正餐，现在才算是酒饱饭足。

谁知道丞相李斯又指着每桌上一个奇怪的锅鼎，向王翦介绍：“这是铜炉火锅，太师喜欢清汤的还是红油的？清汤鲜美，红油麻辣，很合脾胃！看这中间隔开，一目了然，各有风味！”李斯如数家珍，滔滔不绝，还给王翦做了示范。王翦学着李斯，把桌上切得极薄的牛肉羊肉放入清汤中涮食，顿时想起当年行军作战，士兵们挖坑煮饭，煮肉汤、蔬菜的情景。太师王翦啧啧赞叹：“老夫懂了！这火锅吃法，和我们行军煮食相似！只是殿下府中的汤更鲜美，讲究多了，除了肉片，还有各种精细蔬菜！哈哈，还是这个来得爽快！”

丞相李斯愣了愣：“是吗？太师，你以前带兵打仗就是这样吃饭的？”王翦像看着一只井底之蛙一样看着李斯，淡淡地说：“不信你可以问问在座的将军们！特别是在北方草原征战，肯定是就地取材，宰牛羊，生火架锅煮汤。想必殿下的火锅就是源于此，又加以改进了。”

扶苏笑道：“太师说得没错，就是这样！除了火锅，我们这里还有各式烧烤，特别是烤羊肉串最受欢迎。太师见了，一定会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嘿？还有烤肉？”国王立刻兴趣盎然起来。

扶苏吩咐侍从：“快来，上烧烤架子！”

扶苏笑着说：“今天，一是庆祝大军凯旋，二是为太师接风洗尘！除了桌上的佳肴，我还让厨师用息氏部落送来的山珍和东胡人送的牛羊肉中选了上等肉，特地穿成烤串，太师一看，肯定喜欢！这比直接把肉扔火上烤好吃多了，做得精致，调味也更入味！”

国王高兴地说：“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老夫正想尝尝东胡进献的牛羊肉是什么滋味呢。”很快，宴会上的侍者们就在桃园摆了几种不同的烧烤架，点燃木炭，扇动扇子，开始烤羊肉。

王翦看到扶苏府上这些烧烤架，构造精巧，有的长长的，直接用铁签串着肉，搁在炭火上烤，抹上各式调料翻转，吱吱冒油，香气随风飘散，闻起来让人垂涎三尺。

还有些是火盆上搭着纵横交错的铁丝网，用来放肉片烤制。

还有火盆上面是铁板，把牛肉放在铁板上煎炸。

王翦大开眼界，啧啧称赞：“老夫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到烤肉还能这么多花样！特别是殿下的这些烤羊肉串，真是别出心裁，这香味让老夫想起了当年行军时，常常用篝火烤各种猎物的日子！老夫箭术不错，除了对付敌人，打猎也行！但在篝火上烤，不是烤焦就是外面焦里面生，哪像府上的这些烤法，如此讲究！”

秦始皇嬴政和丞相李斯在扶苏府上，没少吃烧烤。平时君臣两人的共同爱好，就是去梨花园泡澡，蒸桑拿，再做个足疗，最后叫人支上烧烤摊，大口吃肉，小口喝酒，悠哉游哉。

现在多了太师王翦，更是此中高手！一闻到肉香，就嘴馋得不行，刚烤好端上来，他就顾不上铁签烫手，急不可耐地吃起烤羊肉串来。“妙！妙不可言！”王翦连声赞叹，对席间的侍者说：“这烤羊肉串，简单得很，老夫一看就会！把烧烤架搬到老夫这边来，老夫要边吃边烤，这才够味！”侍者不仅搬来了烧烤架，还给太师递了个扇子，用来灭火。

这一下，坐在王对面的李斯可就惨了。

太师王翦也不管那些，一时兴起，把炭火扇得火星四溅，烟雾缭绕，把对面的李斯熏得咳个不停，恨不得立刻换个地方坐。李斯捂着衣袖，眉头一皱，心生一计，心里直冒坏水：“这老头真烦人，居然当众用烟熏本相！等着，老头不是爱喝酒吃肉吗？本相就来试试你的酒量！”

李斯笑眯眯地说：“来人，倒酒！本相要敬太师一碗！专门为你接风洗尘，你尝过杨梅酒，还没尝过青梅酒和梨花酒吧！”

王翦笑道：“好啊！难得丞相这么客气！老夫海量，当然用酒碗！你酒量浅，还用酒杯？”李斯看他这点出息，一提喝酒就上钩，不屑地说：“小看谁呢，本相也用酒碗！”

“好！”王翦爽快地说：“来，丞相，干！”

王端起青梅酒，一饮而尽！李斯虽也用酒碗，却不像王翦那么豪饮，只抿了一口就放下：“老夫慢慢品！王离，再给爷爷倒这坛梨花酒，这可是陛下的最爱！也让爷爷尝尝。”

“好的！”王离端起梨花酒坛，只给王斟了小半碗。

王翦立马就不乐意了：“倒满！今天高兴，必须喝个痛快！”王离只能苦笑，不敢多言，倒满了整碗才作罢。扶苏也端起酒碗，招呼大家：“来！大家尽情喝！今天不醉不归！这碗酒，敬各位将军，荡平漠北，扬我国威！”

在座的每个人都举起杯子和李斯一起饮下。太师王翦又饮下一碗梨花酒，越喝越觉着扶苏府上的酒堪称一绝，配着烧烤，非常对得起他那粗犷直率的性格。

不久，酒宴上推杯换盏，卫青、李广和霍去病等众将轮流给王敬酒。

王翦亲眼见证了这些将军在广场上被封侯，他们在漠北为大秦建立了显赫的战功，他们敬酒，王岂能不喝，自然是来者不拒！

而且王翦用大碗饮酒，几碗下来，早已醉得晕乎乎的，即使酒量大，也经不住这般豪饮。

秦始皇嬴政原本还想琢磨着如何跟王商量立后的事。虽然册封皇后大典的消息前两天就传出去了，但王一路疾驰，日夜兼程，没在驿站歇息，显然不知道这事。

眼下看到太师王翦醉得不省人事，此事更不便开口，免得太师酒劲发作，把好事给搅黄了。秦始皇只好作罢，另找机会再告诉他，随即吩咐丞相李斯：“太师喝多了，扶他下去休息！等他醒了再说，朕有件事必须和他好好商量！”

李斯却不明白陛下说的是哪件事，难道是要回咸阳？李斯心想这事不能这时候提，只好叫来王离，让他伺候太师安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