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天子一怒

秦始皇怒火冲天，激愤地说：“要说在那些六国残余势力里，敢这么明目张胆想要害我的，就数张良这家伙了！我早就下令全国上下追捕他，却一直抓不到。真没想到，你竟然想请他来云州聚义堂，还说他有惊天动地的才能，要拜他为相，实在太荒唐了！”

就连扶苏说他年事已高，该让位了，秦始皇也没这么生气过！毕竟扶苏是他的亲儿子，是大秦的长公子，凭扶苏立下的赫赫战功和庞大的基业，对皇位有所想法也不算太过分。

可扶苏竟然要招揽想要谋害自己的张良做相国，这分明是胳膊往外拐，和六国的残党勾结起来，一起来反对我！

这让秦始皇怎么能不怒！

丞相李斯也是惊讶得说不出话，连忙劝解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也许，殿下请张良到云州聚义堂，是另有所图，想用请君入瓮之计，把他引出来呢！”

秦始皇听了这话，才勉强压下怒火：“扶苏，你到底什么意思？”

扶苏认真地说：“要说管理大秦的关中地区，选一个上卿就能干好！丞相李斯有着辅佐帝王的才能，为父皇统一六国建立了不朽的功勋。但是，用法家思想治国的弊端已显现，现在的秦法过于严酷，百姓生活艰难，导致天下不安，盗贼四起，不服大秦的人不在少数！”

秦始皇、丞相李斯以及太师王翦，都觉得扶苏说的不无道理。他们肯定了李斯的贡献，依赖法家思想强化了秦国，进而横扫六国，统一了天下。

但现在确实世道不太平，各地盗贼猖獗，六国的残余力量有复苏迹象，正如扶苏所说，法家的诸多问题已经开始暴露。李斯深吸一口气，需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最好是能调解，看到扶苏殿下已经冷静下来，开始陈述事实，讲道理。

于是李斯顺着扶苏的话，点头回答：“殿下夸奖老臣是辅佐帝王的才智，老臣实在不敢当！但殿下说秦法严苛，百姓苦不堪言，确实击中了要害。好在眼下，殿下让各地种植土豆，还分配牛羊给百姓，等百姓吃得饱，日子过好了【可能他们的抱怨就会少很多】。”

秦始皇听了，也不好直接反驳，毕竟无论是推广土豆，还是分配从匈奴那里抢来的牛羊给中原百姓，这些都是扶苏积极推动的，换成他自己，还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

扶苏叹了口气：“这么做只能暂时缓解大秦与百姓的矛盾，治标不治本。要说治理国家，让百姓安居乐业，不仅能治理好关中的大秦，还能把六国的百姓都治理得井井有条，那就非张良张子房莫属了！他有辅助国家的才能！”

“所以我决定拜张良为相，是为了大秦的江山，不是为了个人私欲。至于张良的过往，我们应该宽容大度，不追究他的过去！”

秦始皇脸色阴沉如水：“张良有没有辅助国家的才能先不说！但此人意图加害于朕，罪当处死，株连九族也不为过！你轻描淡写的既往不咎，还想重用他，朕实在难以答应！”

扶苏劝说：“如果不这样，怎么显示我求贤若渴的心意呢！作为君王，应该有容纳百川的胸怀，招揽人才，不论地位尊卑，不论出身，唯才是用！”

“当年齐国的管仲，为了帮助公子纠夺取王位，差点一箭射死公子小白！后来公子小白即位为齐桓公，依旧重用管仲，使得齐国强大，会盟诸侯，一统天下，成为一代霸主。

“张良的治国之才，超越了当年齐国的管仲，父皇的胸怀，也应该超越齐桓公才行！”

“如果父皇连一个张良都容不下，又怎能容纳其他六国的人才，又怎能容纳天下六国的百姓呢？”

秦始皇嬴政陷入深思，扶苏提出的齐桓公和管仲的例子让人深思。他，堂堂的大秦始皇帝，平定六国，一统天下，论功绩远超齐桓公！

然而齐桓公心胸宽广，重用了几乎射杀自己的管仲，相比之下，他秦始皇还对张良耿耿于怀，显得小气了。

“这个……”秦始皇心思活动起来，清了清嗓子：“朕怎会是心胸狭窄之人？齐桓公能做到的，朕一样能做到！

只是张良是否能像管仲那样，为我们大秦所用，心甘情愿为我们大秦效力，这才是关键！”太师王翦看到皇上心情终于平复，赶紧附和：“皇上考虑得很周全！如果张良真的有辅助国家的才能，又能摒弃门户之见，不再为韩国复仇，赦免他的死罪，也未尝不可。”

扶苏说道：“父皇和太师说到了点子上！现在的大秦，正是急需人才的时候，求贤若渴！不管出身如何，和秦国过去有何恩怨，我只看重才能，不论出身，不拘一格，唯才是举！”

“就连在骊山修陵的囚犯，我也派人打听了一个叫英布的，打算封他为将军，让他为大秦效力，戴罪立功！”

“至于能不能招揽到张良，我也没有绝对把握，但我诚意十足，就看能不能说服他真心归顺，为我大秦效力了！”

秦始皇一听，惊讶地说：“什么？连骊山修陵的囚犯，你都想让他当将军！扶苏，你在云州暗设聚义堂，都打听到了些什么？居然连修骊山陵的囚犯都打听到了！他们当中，还有人能领兵作战吗？”太师王翦脸上发烫，连囚犯都能当将军，在关中大秦的军队里，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扶苏说的不论出身，不拘一格唯才是举，让他们君臣震惊不已，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观念……

王只能苦笑：“殿下选人才的方法，确实有点过头了！不过这样也不错，如果能在骊山的囚犯里挑出将军，甚至让像张良这样的六国遗民来做丞相，消息传出去，肯定能让全天下震惊！六国的人听了这事儿，或许就不会反对咱们大秦了，反而会来投奔殿下您，为您效力。”

扶苏点点头：“太师说得对，六国中有不少人一直不受官府重用，有能力却没出路，所以才反秦！如果能把这些人争取过来，对我们大秦江山的稳固大有益处。”

秦始皇听太师这么一分析，隐约感到扶苏的做法挺有新意，这就像花大钱买马骨头，向六国遗民展示我们的善意，只要有本事，过去的错可以既往不咎，还能给官做！

秦始皇其实担心的，并不是六国的皇族后代，这些贵族里能成气候的少之又少！

他真正顾虑的是那些为六国皇族效力的奸臣逆子，其中不乏才华横溢之辈！

就像扶苏提到的张良，在博浪沙策划刺杀皇帝还能全身而退，至今都逍遥法外，可见其计划周密。

秦始皇沉思着说：“正如太师所言，扶苏招揽人才的方法虽然激进，但效果显著！能树个好榜样，让全天下的六国人才争先恐后来为大秦效力，这可比他们想方设法害我强多了。丞相，你怎么看？”

丞相李斯见太师开口，皇上和殿下都有赞同的意思，便也沉思后说：“扶苏殿下宽恕并重用张良，能让天下的才子为我们大秦所用！在骊山修陵的囚犯中提拔英布做将军，也能让各地原本不满的劳役们心生希望！殿下的策略高明，非常高明！”

秦始皇微微点头，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扶苏。

太师王翦生怕皇上和扶苏又起争执，赶紧又劝：“臣仔细想了想，当年燕太子丹派荆轲和秦舞阳来咸阳，图穷匕见，意图行刺皇上！那时情况危急，皇上差点遭难，但依老臣看，这荆轲还是有几分勇气和胆量的，敢来刺杀皇上！相比之下，一起来的秦舞阳就显得懦弱无能，吓得哆哆嗦嗦，实在让人看不起。像荆轲这样的亡命之徒，六国遗民中还有很多，既然能被当年的燕太子丹所用，现在也能为我们大秦所用！”

扶苏心里暗笑，秦人崇尚武勇，即便是敌方将领，只要英勇，也同样值得尊敬，太师差一点就要说对荆轲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秦始皇听到太师提起旧事，脸色有些不好看，至今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细细回想那天的情景，尽管秦始皇吓出一身冷汗，但他心里清楚，荆轲这人不简单，反观秦舞阳关键时刻掉链子，胆小如鼠，最后甚至还投降了，这种人秦始皇也看不起，反而对荆轲另眼相看。

于是秦始皇点点头：“像荆轲这样的刺客，实在太可怕了！他也不是受燕国大恩的，燕丹让他享受了世间的荣华富贵，他就这么拼命！世界上要是再多几个这样的六国遗民，那还得了！”

扶苏悠闲地说：“听说当年燕太子丹在易水送别荆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那是何等的悲壮情怀。正所谓英雄不怕出身低！父皇、丞相和太师万不可轻视这些出身草根的人，他们中间也有许多人才，豪杰层出不穷啊！”

最终，秦始皇嬴政不得不承认：“你说得有几分道理。像张良这样的六国遗民，你既然极力推荐他，朕倒也好奇，想亲自见见这个曾经谋害我的家伙！”“如果张良真的有安邦定国的大才，并愿意为我们大秦效力，那朕可以赦免他的死罪！但如果他执迷不悟，不愿为我们所用，那么他的才能越强，对我们大秦的威胁就越大，朕一定会除掉他！”

扶苏淡然一笑，冷冷地说：“父皇说得对！像张良这样的治国之才，如果不为我们大秦所用，不愿归顺我们，非要与我们为敌，那只好忍痛除去！否则将来必定后患无穷！”

秦始皇看了看扶苏，满意地点点头，父子俩总算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好！既然如此，朕就同意这件事！还会专门下一道赦免诏书，你在劝说张良投降时可以亮出来，以此展现我们求贤若渴的诚意！”

丞相李斯终于松了一口气，赞道：“陛下的胸怀宽广，容人之量大，能够包容天下，这才是我大秦之福！”

太师王翦见皇上和殿下意见一致，重归于好，乐呵呵地说：“没错！就连东胡这样的外族，以前频繁侵犯燕赵的百姓，现在都愿意归顺，对我们大秦恭敬有加，送的贺礼极其丰厚！连东胡都能招抚，何况是六国遗民呢？”

秦始皇点头表示认同：“说得好！来，我们一起举杯，今晚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