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心病

小公主木桃心里挂念着和晴雪出城去打猎的事儿，她端起那闪着光的杯子，趁着敬酒的机会，挨近了晴雪坐着的地方，压低了嗓子问：“小嫂子！我们啥时候去打猎啊？”

晴雪犹豫了一下，说：“庆典的酒宴还没完呢，我还没替我家相公给我的族人敬酒，哪能自个儿跑了呢？”

“那赶紧去啊！”木桃催着她说。

紧接着，木桃扭头又冲着扶苏说：“大哥！小嫂子要去给息氏族的人敬酒了，你不去吗？息氏部落的易娄王送了你好多山珍海味，还给父皇送了千年的雪参，那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呢！”

扶苏笑呵呵地说：“我是天可汗！息氏部落都归顺了我，哪有我反过来给他们敬酒的道理？他们给我送礼物，那是应该的嘛！”

“再说，我要是和息氏的人喝酒聊天玩得高兴，要是让东胡王和东胡使团的人看到了，他们指不定要想些啥呢！所以我得公平对待，哪边都不去，他们两边也就都安生了。”

木桃这才恍然大悟，啧啧称赞：“没想到大哥在外国佬面前这么有派头，说不去就是不去！要是换成父皇，说不定就去了！”扶苏摆摆手，微微一笑：“哪至于！父皇是大秦的开国皇帝，他们不过是一帮外邦人，身份地位差远了，让我去给他们敬酒，门儿都没有！”

木桃却不依不饶：“去年，西羌派使者来拜访，听说父皇在朝廷上召集了所有文武官员，热热闹闹地接待了西羌使者，走的时候还送了人家一大堆好东西，装了好几车呢！后来还听说，尽管这样，西羌卖给咱们大秦的马，还不够关中大军用的。这些都是姐姐告诉我的，大哥你别传出去哦！”

扶苏听了这话，心里暗暗思量，轻轻点头，看来这次西征，不仅要征服大月氏，打通河西走廊，还得敲打敲打西羌！

于是，扶苏马上吩咐：“晴雪！你去给你的族人敬酒时，帮我转达问候就行！让他们喝个痛快。”

“遵命！”

晴雪端起那会发光的杯子，后面跟着两个侍女，一个捧着酒坛，一个拿着酒壶，走下了高台，去给息氏族的人敬酒。息氏族从易娄王到普通族民，见了晴雪郡主来，都急忙站起来，恭敬地行礼迎接！

现在，晴雪在息氏族里的地位可不比从前了！以前只是一个小小部落贵族的女儿，现在却是天可汗的夫人，所以连易娄王都对她非常尊敬。

晴雪看着族人们这样，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不能按照息氏的习俗，用右拳捶胸行礼，而是用了中原的万福礼代替，特地倒了一杯酒递给易娄王。

晴雪说：“你们都是我的亲人，这杯酒我敬大家。相公还让我代他向各位问好，希望大家尽情享受！王上，请您干了这一杯吧！”易娄王连忙对着高台上的天可汗扶苏，右手握拳捶胸，深深鞠了一躬，这才接过了酒杯，一口喝干！

而在高台下方，对面的东胡王，还有东胡使团的胡里赤、花尔不达他们看见了，心里难免有点眼红，毕竟天可汗好像对他们的东胡美女不怎么感兴趣！

哪怕其中有那么一两个能讨得天可汗喜欢，也比息氏部落的礼物强。

还好，高台上下来消息，说要把那十个东胡美女留在天可汗的府里当歌舞姬，这让东胡王心里乐开了花！这样一来，他献上的东胡美女就有机会得到恩宠啦！

等晴雪给息氏族人敬完酒回来，小公主木桃一心想着出城去打猎，急不可耐地对扶苏说：“大哥！小妹我实在不太能喝酒，就先撤了哈。晴雪也快喝好了，让她陪我一块儿走吧！”

扶苏轻轻一笑，心里跟明镜似的，看透了她的小心思。真要是喝不动了，不拽着她姐姐素锦，偏偏要扯上晴雪走！

于是，扶苏笑着说：“你们这是要去城外打猎啊？今天城里人挤人，别走散了。‘六六大顺’嘛，还是等庆典结束了，我安排人送你们出城玩去！”

旁边的红拂也点点头，接口道：“小公主不用急这一时半刻的，如果你真的有点醉了，可以让她们送你回府休息，明天再去打猎，也不算晚。”

“啊？”木桃一听要回府，这一来一回，出城玩耍岂不是更遥遥无期了？拖到明天，怕是今晚都睡不好觉。没办法，木桃只好按捺住性子，等着庆典结束，嘴上说着：“不了，我还是去陪母后聊聊天吧！”

说罢，木桃凑到了主桌旁，借着帮父皇和母后倒酒的机会，留在母后身边聊起天来。

尽管秦始皇在宴会上谈笑风生，举杯应酬，看着下面的臣民都向他和皇后道贺，但他的心思却飘到了别的事情上。自打扶苏提起了将来回咸阳的事，秦始皇就开始坐不住了！

眼下木桃来得正是时候，她在扶苏面前说话有分量，深得哥哥宠爱，又单纯直率，说话没遮拦，即使说错了什么，扶苏也不会怪罪她。

秦始皇正是看中了这点，打算借木桃来探探扶苏的想法，便和颜悦色地问：“木桃呀，你和素锦都参加完你母后的册封大典了，等大典一结束，我们就不再打扰你哥哥，在云州了，直接回咸阳宫怎么样？”

木桃眨巴着大眼睛望着父皇，发现父皇问话时难得的和蔼可亲，连语气都不似平日那般严厉，她便意识到父皇话中有话。

木桃惊讶地说：“我们刚到云州，这就走？我还没出城玩呢……不对！我和母后都还没好好休息一下呢，至少得在天感府住几天再说！”

秦始皇微微皱眉，瞪了她一眼，然后目光转向皇后，想听听她的看法。

皇后阿房感受到云州百姓对她的热情，觉得自己在这里，不仅是被立为了皇后，更是名副其实、众望所归的大秦皇后，受到万民敬爱。

但阿房也很清楚，毕竟她陪伴皇上几十年，对皇上的心思了如指掌！她知道，皇上若留在云州，什么事都做不了主，仿佛寄人篱下一般！

阿房也察觉到，扶苏对待皇上非常好，两人不像皇家父子，倒像是普通人家的父子，充满了慈爱与孝顺。

只是这样一来，皇权旁落，皇上难以发号施令，统管天下！

这才是皇上心中最大的忧虑！

哪怕皇上从未在阿房面前提及，但她对此心知肚明。

阿房沉思片刻，说道：“臣妾四处奔波，辛苦些无妨。但依臣妾看来，虽然扶苏在宴会上提过皇上将来回咸阳再行隆重的册封礼，可他并没说具体时间啊！万一庆典一结束，皇上就急于离开云州回咸阳，可能会适得其反！这事急不得，还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秦始皇听了皇后言之有理，不能急功近利。万一突然向扶苏提出这事，万一被扶苏一口拒绝，岂不是会让父子关系更加尴尬？甚至可能连最基本的父子情分都保不住！

到时候，堂堂大秦始皇帝，被软禁在云州，全凭扶苏一句话！想再回咸阳，将难于登天，恐怕这辈子都无缘了。

秦始皇想到这一步，犹豫不决，不禁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