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杀无赦

秦始皇点了点脑袋：“你提到的正是我心中的忧虑，有了昌平君的那段历史，就会影响到扶苏作为未来君主的地位！这也是我这么多年以来，迟迟没有确立太子的原因。

说着话，秦始皇停下了马车，和李斯一同下车，在树林的阴凉处歇息，等士兵们都离得远远的。

秦始皇遥望远方，看着太师王与扶苏那矫健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对着李斯深沉地说：“扶苏本就是我的长子，他的外祖父昌平君，曾经是我大秦的丞相，有过平定叛乱的功劳，按理说，立扶苏为太子，是合情合理，顺理成章的事。

“然而昌平君却背弃了我的信任，在首次攻打楚国时，昌平君背叛了我，背叛了秦国，转而投向楚国，导致我们伐楚的大军损失惨重，足足二十万兵马啊！他还竟然在楚国当上了王。无论是皇族的人，还是朝廷上的官员，甚至是我大秦的士兵，都对这件事记忆犹新！”

“现在，我要立扶苏为太子，恐怕朝廷里已经波涛暗涌，我必须得留心！如果将来扶苏即位，朝廷里的皇亲贵族、大臣，甚至是大秦的军队都不服从他，这样一来，我的江山可就危险了！”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有生之年，为扶苏清除路障，从根本上解决这些潜在的问题！谁要是不服，格杀勿论！”

说到这里，秦始皇的眼神变得坚毅果断！这样做，既是为了让扶苏顺利接班，也是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这关系到大秦的传承，他希望这份基业能从二代、三代，一直传至千秋万代！

丞相李斯深吸一口气，连忙应道：“幸好扶苏殿下平定了北方边疆，为我大秦立下了不朽的功绩，这不仅能堵住朝廷内外反对者的嘴，而且他手握百万大军，足以让那些搞阴谋诡计、心怀不轨的小人畏惧！”

秦始皇又说：“如果有些野心勃勃的人，趁着我不在咸阳，而扶苏又不在，很可能散布谣言，迷惑人心！一旦咸阳的局势不稳定，即便扶苏带领军队在外，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因此，即便我现在人在云州，也要想办法遥控指挥咸阳朝廷中的一切！”

李斯见皇帝心意已决，沉思片刻道：“说到有野心、搞阴谋的人，岂止是咸阳的朝廷里！老臣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秦始皇察觉到李斯话里有话，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知道李斯肯定有难以启齿的事情！

秦始皇不高兴地说：“你我君臣多年，又有私交甚好的情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尽管讲，我怎么会怪罪你呢？”

李斯鼓起勇气，终于开口：“在陛下身体状况极其不佳的时候，那天御驾经过平原津，前往沙丘的路上，陛下命令我草拟遗诏，发送到长城，召回扶苏继位！

“当时陛下的病情非常危急，好在公子扶苏及时赶到，用特效药救了陛下！陛下后来病情有所好转，但我还是担心说出来会让陛下生气伤身，所以一直忍着没提！今天陛下既然坦诚相待，老臣也就不再隐瞒了！”

秦始皇眉毛一扬，眼睛紧紧盯着李斯，意识到有什么大事瞒着他！连忙追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斯坦白从宽地说：“那天，我拿着陛下的诏书，刚离开皇车，正打算派发给驻守长城的公子扶苏，结果赵高和他徒弟胡亥迎面走来。赵高偷偷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陛下病重，已经到了生死边缘，说陛下可能一两天内就会驾鹤西去！”

秦始皇的脸色变得阴郁，隐约猜到了赵高的意图，冷冷哼了一声：“只可惜，我在扶苏的治疗下病情好转，恐怕要让他们的‘小算盘’落空了！是不是这样？”

“陛下英明，一猜就准！”李斯也不藏着掖着，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如果再瞒着不说，以后被赵高这种小人记恨，反咬一口，就更不好应付了。

李斯直截了当地说：“赵高和胡亥私下拉拢老臣，极力劝说我不要公布陛下的遗诏，不能送到长城，不能立扶苏为太子。他们甚至还打算篡改诏书，让胡亥成为太子！

秦始皇虽有预料，但听到这里，脸色铁青，拳头紧紧握着！

李斯接着讲：“我当然不同意，别说陛下还没驾崩，就算真的去了，我又怎会答应？赵高就拼命劝说，说如果扶苏即位，他推崇的儒家跟我主张的法家不合，扶苏肯定会因焚书坑儒和贬谪长城之事找我报仇！到那时，我不但丞相做不成，连命都可能不保，赵高就是这么会攻心计！”

秦始皇沉声问：“胡亥怎么说？”

李斯也不保留：“胡亥立刻跪下，对我行大礼，还是尊我为丞相，对我毕恭毕敬！他还承诺，只要我帮他们篡改诏书，让胡亥顺利即位，不仅高官厚禄，还能保证我家世代公侯！”

秦始皇怒不可遏，额头青筋暴起，质问：“此事当真？”

李斯深吸一口气，正色回答：“千真万确！如果陛下不信，可以设法分别试探、审问赵高和胡亥，他们师徒现在正好分开了，一个出使大月氏，一个在太师府军中锻炼。虽然赵高那老狐狸难以对付，但审问胡亥就容易多了！这事不难办，老臣有绝对把握拿到口供，证明此事给陛下看！”

秦始皇气得浑身颤抖：“没想到，我还没咽气，赵高一个宦官，内史府令，竟然有如此阴险狠毒的心计，真是狼子野心！我还把他当作心腹！胡亥也是，我看在他是最小的儿子，疼爱有加，连出巡都带在身边，没想到他跟赵高沆瀣一气，真是可恶至极！”

李斯叹了口气：“陛下息怒！储君之位、王位争夺，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废长立幼，导致犬戎攻破镐京！各国数百年间，为夺嫡位，手段五花八门，就连齐桓公、晋文公这样的昔日霸主，也不能免俗。”

李斯虽未提秦国，但秦始皇心里清楚，先王的王位来之不易，他自己年少时还经历了华阳宫变，差点被弟弟长安君公子成得逞。

想到这里，秦始皇沉声说：“好在扶苏带领十万大军及时赶来，又用灵丹妙药救了我，这才粉碎了赵高和胡亥的阴谋！难怪他们事后都变了脸色，原来心中有鬼！

“若我当时运气稍差，扶苏晚来一步，赵高可能真的会篡改我的遗诏，让江山易主！这宦官在我身边隐忍多年，算计如此深远！”

李斯连忙正义凛然地说：“有老臣在，绝不会让他们胡作非为的！”

说这话时，李斯自己也心虚，当初差点被赵高说服，能否力挽狂澜他也没把握，但在陛下面前，这样的态度是必须表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