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环视一圈,发现只有父皇、母后、丞相和太师四人在场,并没有晴雪郡主,这种国家大事,正是可以直接进言的对象。
素锦上前,向父皇母后行礼,又向丞相和太师致意,这才坐下,直截了当地说:“父皇!我今日去了前院的圆桌会议室履新,见到了兄长手下的文武百官。”“哦?”秦始皇微微一怔,难怪素锦今天打扮得如此郑重,原来是为了出将入相之事。素锦继续道:“我受兄长之命,在会议上负责记录抄写,并且得到兄长许可,特地将今天会议讨论的重要事务,禀告给父皇、丞相和太师知道!”
秦始皇立刻来了兴致,自他生病以来,到了云州,直至康复,都未曾过问朝政,丞相李斯也是如此,随着陛下巡游时,还需快马传递各地奏折审批,陛下的旨意,也大多由他拟订。如今在云州数日,整日清闲,唯有在扶苏三军凯旋和母后生日时露面。
至于朝廷政务,君臣都一概不知。
太师王蒻情况类似,从咸阳来到云州,每日吃喝玩乐,就连他带来的太师府一万兵马,也交由孙子王离带领,与长城军共同训练。
此刻,三位君臣听到嫡长公主提及国事,都不自觉地倾身向前,侧耳倾听。
唯有皇后阿房,连忙起身说:“既然是朝政,你们先聊,我去二楼厨房点几样美味佳肴!”素锦解释:“兄长说过,只要不让外族人知道我大秦军队的动向就行,母后自然是可以听的。”皇后这才重新坐下,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好!”
秦始皇心中虽急,但表面仍故作轻松,端起一杯梨花酒,随口问道:“素锦,你这第一天做女官就参与朝政,有何心得?”
素锦答道:“兄长的圆桌会议室,与咸阳朝廷不同!君臣围坐一个大圆桌,兄长为主位,我居于次位。每个官员面前都放有职衔牌,即便我不认识他们,也能一眼看出官阶,大致推测其职责。”丞相李斯听得心生向往,以往上朝,皇帝总是高高在上,坐于龙椅。
他和王翦虽为三公,也只能站着侍候。他们哪敢像当年的吕不韦,自称为秦王的仲父,相邦,能在秦王嬴政面前拥有座位。特别是李斯年岁渐长,腿脚不便,从宫门走到章台宫已是一段长路,再上台阶站立半晌,确是辛苦。李斯暗想:“殿下这圆桌会议室确实不错!不论文臣武将,都能围坐共商,舒适多了。”但李斯虽这么想,却不敢在皇上面前提议,让咸阳朝廷也效仿此举。
在秦皇嬴政眼中,扶苏那围绕圆桌共商国事的布局,并非越俎代庖,若是照搬咸阳宫的架势,反倒可能引起他的猜疑。
“扶苏与文武群臣聚首,究竟议的是何要事?云州的田税?抑或是北疆草原牧民的安置?”嬴政问道。
未料,素锦轻轻摇头:“都不是!有臣子报告,淮北之地突遭大难,赤地千里,今年秋收时,淮北的乡亲们恐怕难以收获足够的粮食。”
“淮北之地?”嬴政闻言一惊,与丞相李斯交换了眼神。
李斯同样诧异:“淮北不正是属齐地吗?”
素锦确认道:“正是如此!齐地的济北和城阳二郡,遭受严重灾害!”
嬴政眼神微缩,与李斯心照不宣。
他不由问:“扶苏身处云州,管辖范围不过长城之外,即便是北方四郡的兵权握于其手,治理之责仍归属咸阳,他是如何得知远隔千里的济北、城阳之灾情?”
李斯额角渗汗,他关心的不是扶苏如何得知消息,而是作为大秦丞相,自己对此大旱竟全然不知!
咸阳朝堂是否知晓,右相冯去疾又将如何应对灾害,他均不得而知。
素锦接着说:“这我就没细问了,或许兄长在各郡皆有耳目,密切关注民生。那官员言之凿凿,确是淮北受灾无疑!”
嬴政沉思片刻,问道:“既已有人汇报,扶苏又有何对策?”
素锦如实转述:“兄长令李广将军率部将羊群赶至雁门关内,首要任务便是送往淮北,同时调拨粮仓中的土豆救济灾民,助他们安稳度灾。”
嬴政与李斯闻言,默不作声。
太师王蒻欲夸赞扶苏,见陛下与丞相神色,便按下不表。
半晌,嬴政长叹:“扶苏处理得宜,依计行事!”
李斯苦笑点头,此事既已由扶苏定夺,他与陛下都难以干预,只能从命。
毕竟,面对天灾,资源有限。各地粮库状况,李斯心中有数。当前西征在即,关中粮库尚不充裕,连秦军出征的粮草都需扶苏长城军团支援,挪用了北方石军的粮草。
各郡粮仓几近空虚,百姓生活已显艰难,大旱无疑是雪上加霜!
幸而扶苏发令,不辞辛劳调遣兵马,长途输送羊群与土豆至淮北,即便灾年无收,也能助民度过难关,避免饿殍满地的悲剧。
此番举动,可见扶苏心怀天下,不仅局限于边陲之地。
李斯能考虑到的,嬴政又岂会遗漏?
虽感五味杂陈,但见扶苏有余力救助子民,嬴政内心欣慰,暗自感慨:“儿啊,又替父皇操心了你的地盘!不过终究是好事,能为朕解忧,亦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