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牵丝戏

这戏腔之声，忽大忽小，忽远忽近，似就在前面的戏台子上。可是方才一众人，并未发觉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宋召召微微皱了皱眉头，示意梵音天出去查看，梵音天点头应允，遂抱着琵琶，从门洞闪了出去。

“咣当。”只闻琵琶落地的声响。

“梵音天！”广目天率先唤着她的名字，架着古琴追了出去。

待到一众人走到了戏台中，眼前之景，颇为震惊。

只见一穿着红色戏服的女子，悬空于戏台下面的广场上，她并未有双脚，如鬼魅一般漂浮于空中，周身燃着微微白色的气焰。而她的右手，死死地掐着梵音天的喉咙，将她举于空中。

“只需一招，便能制服九天圣姬，此人武功定是不凡！”巴也在身后说道。

“快放了她！”广目天一声呵斥，将古琴抬过头顶，转了两圈，竖在了地上，她对着虞姬的方向，拨弄琴弦，两道蓝色的剑气朝着虞姬飞击而去。

虞姬转过脸来，头冠之下，却是一片空洞。她的衣裙在剑气的打击下，晃动了两下，随即又直直地矗立在了那里。

“她。。。她没有身体。莫非，真的是鬼怪。”广目天喃喃地说。

“啊！”此刻，梵音天已经憋得满脸通红，广目天也不管那么多了，她克服了心中对鬼神的恐惧，腾空而起，用右脚踹了一下古琴，伴随着力道冲了出去。

“妖孽，看掌！”广目天朝着虞姬发力一掌，却依旧打了个空。

“适才妾妃正在营外闲步，忽听敌人寨内，竟是楚国歌声，不知是何缘故？”虞姬唱着戏腔，随即伸出了另一只手，将广目天锁喉，高高地举起。

“放开我，放开我！”广目天奋力地挣扎着。

此刻，借着月色，宋召召已然看出了端倪。虞姬周身，有数十根极细的丝线，月色打在了丝线上，时不时的反射着银白色的光。顺着丝线的尽头看去，不远的古树之上，隐约显现出一个人影。

“牵丝戏，有意思！”宋召召轻笑。

“牵丝戏？不好，是铁骊诸部的人，女帝千万小心！”温韬说。

“铁骊诸部，是何方神圣？”一旁的巴也问道。

“相传，西域天山，有着一个神秘的组织，平日里，他们在部落里生活，男子打猎，女子耕作，每个部落武功最高者，为部落首长。有人说，天山共有八个部落，也有人说，天山有十四个部落，所以外人称他们为铁骊诸部。这些部落长性格迥异，各显神通。有的嗜血成性，有的附庸风雅。多年前，我在鲜卑的一处墓穴，曾经看到过关于铁骊诸部的壁画，其中一女子，以木偶当作武器，与今日此景，毫不违和。”温韬说。

“放眼中原内外，确实没有听过哪门哪派，会如此功夫。”巴也说。

“只不过，西域天山，路途遥远，这铁骊诸部的人不好好在天山纳福，跑我中原做什么？”温韬疑惑道。

“难道说。。。”巴也的脸颊滴着汗水。

数月前，他曾在长安遇到过两名西域女子，还颇有些功夫在身上。巴也出言轻薄，还失手打死了一人，另一人受了重伤，逃了出去。

“莫非。这操纵木偶之人，与那两名西域女子有关。”巴也提心吊胆。

“阁下不远万里来到中原，何不现身，让本座为你一洗风尘，如何？”宋召召说着，抽出了紫宵幻音剑，从戏台上一跃而起，朝着虞姬背后的银丝砍了过去。

“没用的。”那黑影暗自说道。

只听几缕紧绷的丝线断裂的声响，虞姬这件戏服便瘫软着落在了地上，梵音天与广目天也随即摔坐在了地上，她二人捂着喉咙，大口喘着粗气。

“你这是何种兵器？竟能斩断我的银丝。”那黑影终于开口说话了，是个带着几分戏腔的女子。

“呸！你不配知道它的名字。”梵音天朝着黑影骂去。

此时，宋召召手持宝剑，朝着黑影所在的树上飞去，她腾空一劈，古树的枝杈断裂开来，黑影也随着力道跳落在了地上。

“小姑娘年纪不大，脾气倒是火爆的很。”那黑影说着，摘下了头上的斗篷。只见一张清秀的脸颊，在月色的映衬下，格外的美丽。

这女子头顶装饰着黄水晶珠串的抹额流苏，鼻孔与左耳以一串黄金珠链连接。一头青丝垂于腰间，几缕麻花辫，又略显俏皮。看起来莫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

“小妹妹，你弄坏了我的布偶，这笔账，怎么算呢？”女子说。

宋召召收回紫霄剑，用剑鞘挑起了地上的戏服，扔给了那女子。

女子又从袖口中发射出了无数根银丝，将戏服的各个部位重新缠绕在一起，那虞姬便再次有了“生命。”

“大王，汉兵他...他...杀进来了！”

“好烦，唱个没完。”梵音天咒骂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妹妹，我不想和你打。”女子的手向后一收，虞姬便回到了她的手中。

“我是小天位，你是中天位，我自不是你的对手。小妹妹，你也不要冲动哦。”女子说着，看向后面的巴也，“他动了我的人，今天，我要让他偿命。”

巴也咬着牙齿，攥紧双手的双钺，死死地盯着女子。突然，巴也“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还望女帝赐我一条生路。”

“女帝，这男子风流成性，死不足惜。况且他奉了通文馆之命跟踪咱们，咱们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他，得罪天山的人。”梵音天说。

宋召召摆了摆手，“我自有打算。”

她背着双手，上前走了两步，“不知这巴也与姑娘结下了何种梁子，不过本座也没有兴趣弄个明白。姑娘既入了中原，远道而来便是客，岂有客人打主人的道理？”宋召召问道。

“这狂徒杀了我部落的一名婢女，血债血偿，我要手刃了他！”女子道。

“哦？想不到还有如此的仇怨。”宋召召说罢，回头看了看巴也。

巴也拼命地摇着脑袋，“女帝，救我，救我。”

他心知肚明，以自己的功力，对抗此女子无非是以卵击石。如若宋召召不理会这件事，自己必然命丧当场。

“啊！”只听骨头断裂的声响，巴也忽然一声惨叫。待他缓过神来，宋召召已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巴也看着自己右手的小拇指，已经被宋召召掰折了。

宋召召用力一拽，巴也随着力道来了个360度大空翻，小拇指也随即被宋召召拽了下来。

“拿去！”宋召召将小拇指弹到了那女子面前。

“这巴也虽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毕竟是我大唐的子民。如今我在这里，便不能让外族之人，伤他一根汗毛。姑娘如果想取他的性命，待到了我看不见的地方，悉听尊便。”

女子用脚将那截断指用力地碾压着，“也罢，今日你在，我便不想与你们诸多周旋。”她看着巴也，“下一次，你便没有这等的运气了。”

说着，女子从背后抽出了一把紫色的伞，她撑开紫伞，借着寒冷的北风，朝着古道旁的悬崖一跃而下，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

“巴也多谢女帝大人的救命之恩，定当。。。”

“住嘴！”宋召召打断了巴也的话，“回去，如何向李嗣源汇报，我想，你应该明白！”

巴也举起双手，将双钺向后抛出，夜色中，两道血光乍现，巴也的两名随从，被一剑封喉。他伸出手来接住回旋的双钺，合并成了一个圆，背在了后背上。

巴也朝着宋召召抱拳作揖，“小的明白，女帝请放心。”

“滚吧，不要让本座再看到你。”宋召召轻声说，“时候不早了，咱们稍作休整，明日一早继续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