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洒满冰眠殿的王座,宋召召彻夜未眠;自李克用走后,她便从幻音坊来到了岐王府,等待着清晨的第一抹朝阳。
偏殿内,李茂贞的岐王战袍依旧挂在那里,十年过去了,布料已有些黯然失色,领口的墨狐裘毛,也没有了当年的油亮光泽。
宋召召伸出手来,轻轻掸着袍子领口的灰尘,可由于墨狐皮的时间久了,又没有穿着在身上,皮质不免发硬,只是被宋召召轻轻拍了两下,一块皮毛,便掉了下来。
“啊~”宋召召忙伸出双手,接下了掉落的狐狸毛来,她捧在手心中,呵了一口气,“已经八年了,都不再有你的消息,王兄,你还好吗?岐国还好,我也还好,可我终究不是你。。。”
“女帝~奴婢进来了。”此时,梵音天轻声扣了两下殿门,接着便推了开来,她身后的一众女弟子,带来了洗漱用品以及早膳吃食。
“您,又在挂念岐王了。”梵音天示意女弟子们将早膳放在西偏殿,接着带领另一众女弟子,进去为宋召召早晨梳洗。
“还是没有探到十二峒的所在吗?”宋召召问道。
梵音天摇了摇头。
这八年间,宋召召从未停止过对李茂贞的思念,也从未放弃过寻找十二峒的所在。可是十二峒神秘莫测,寻常之人怎能轻易找到?且不说十二峒了,就连当年鲜参所说的,自己即将流放的死溪林,幻音坊出动了大批女弟子,也无法找寻到它的所在。
“或许,十二峒,只是个传说?”梵音天悄悄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宋召召。
“十万巫蛊十二峒,十二峒岭难寻踪。这是王兄离开凤翔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若那十二峒是假的,我这些年的坚守,还有何意义?”宋召召说着,走到了妆台旁,将那一撮墨狐毛放进了妆奁里。
“姐姐你忘了,八年前,咱们见到的鲜参姑娘,便是来自十二峒的圣女,所以说,十二峒,不过是神秘莫测罢了,又岂会只是一个传说?”此时,广目天抱着一袭叠放整齐的白衣白袍,走了进来。
“先梳妆吧!”宋召召坐在镜子前,伸手拔下了头上的一对长簪子,一头青丝,便垂于腰间。
“温韬找到了吗?”宋召召轻声问道。
“启禀女帝,并未找到温韬的下落。两年前,有人看到他和一个形似宦官的人出没于藏兵谷中,之后,便没了消息。”广目天说着,接过了宋召召手中的发簪,放在了小桌子上。
“藏兵谷?”宋召召微微一笑,“这小子又跟袁天罡打上交道了。”
“这些年,玄冥教的变故也不小。”梵音天说着,打开了漆器制成的小盒子,从里面抹了一些茉莉发油,于双手搓开,继而涂抹在了宋召召的青丝上。
“四大尸祖纷纷离教,钟馗与鬼王下落不明,朱友圭虽然名义上是玄冥教的教主,可是朱温老儿却并不信任他,这朱友圭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宋召召摇了摇头。
“如今,玄冥教大天位的高手已去其五,现下除了冥帝外,中天位的高手只有水火判官和孟婆,星位之中,是五大阎君与黑白无常,其余的,便没有什么厉害的角色了。”梵音天说。
“想当年,玄冥教倾尽全教之力围剿天师府,张天师不敌,负伤逃走,可最后,玄冥教也没能找到张天师的尸体,若是放到现如今,那天师府,也不至于因此落寞。”广目天道。
“张玄灵也算是一代武学宗师,若是他还在,现下的武功造诣,怕是早已比肩那晋王李克用了,可惜了。”
“女帝,现如今玄冥教摇摇欲坠,咱们何不高举讨伐义旗,分别攻打东都开封与西都洛阳,将朱梁一举瓦解?”梵音天提议道。
“讨伐?举的是谁的义旗?如今,李唐血脉已无存于世间,就算拿下朱温老儿,谁来做皇帝?乱世之中,能自保便已足够,各方诸侯蠢蠢欲动,若是做了捕蝉的螳螂,被黄雀再摆一道,那便得不偿失了。况且四大尸祖终归算是玄冥教的人,国破之时,恐怕他们四人,还是会力挽狂澜的。”
宋召召说着,回身示意广目天将袍子递上来,可转头的一瞬间,正在为她盘发的女弟子没有留意到,借着这股拉扯的力道,宋召召的一缕青丝,被拽了下来。
“哎呦~”宋召召叫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脑袋。
“糊涂东西!怎么做的差事!”梵音天说罢,朝着那女弟子打了一巴掌,房中的几名侍女赶忙跪了下来。
“奴婢死罪!”众女弟子纷纷跪了下来,浑身颤抖着,五体投地地趴在了地上。
“你说的没错,女帝万金之躯被你伤了,你确实是死罪!”梵音天说着,伸出了她涂满发油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名女弟子的脸蛋,此时,那女孩早已紧张的上下牙打着寒颤。
“啊!”只听那女弟子一声惨叫,脖子,便被梵音天扭断了。
“女帝饶命,梵音圣姬饶命!”其他人见状,纷纷求饶。
“好了好了,大清早的吵个没完,赶紧都给本宫拖出去!”宋召召拍了拍桌子,眉头深锁。
“把这蹄子丢进乱葬岗,其他人,送去乐府充当官妓!”梵音天说着,朝着地上的死尸踹了一脚,门外便又进来了几名女弟子,将其与人等拖了出去。
“女帝饶命,女帝饶命啊!”几名女弟子哭喊着。
若是十年前,别说是宋召召了,就算是李茂贞想要惩罚宫婢,宋召召都会挡在前面,为她们求情。可是,这十年的磨砺,早已将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位杀伐果决的冷血王侯。战场上,没有一个敌人会对你心慈手软,而你若对敌人心慈手软,死的,便是你自己。
“精彩~”此时,殿门外传来了一阵拍手的声音,一紫发女子,走了进来,“郡主娘娘终究是长大了。”
“尸祖将臣~”宋召召轻声道。
“将臣!”梵音天与广目天听罢,纷纷做好了防御的姿势。
“好了,你们退出去吧。”宋召召摆了摆手,“尸祖远来即是客,我与她多年未见,正好叙叙旧。”
将臣以内力将冰眠殿的大门关上,她走进了偏殿,凑近宋召召的脸,看着镜中的二人。
“郡主娘娘,多年不见,真的是出落的越发标致了呢!”
“想想,已经过去十年了吧。”宋召召推开了将臣,站起身来,“可还用过早膳?一起吃点吧。”
“不了,我最近练功练得心烦,只喝人血。”将臣说着,咳嗽了两声,“怎么样,昆仑胎,不错吧!”
“确实,对于修炼幻音诀的功法,有很大的助益。当年前往酆都鬼城,萤勾尸祖的同行,怕也是你暗中说项了吧!”宋召召道。
“那你打算如何感谢我呢?”将臣邪魅一笑。
“说到感谢,我倒是有一事一直不明,我与你并无私交,据我的回忆,王兄也并未识得你,何故从大明宫一战开始,你便一直明里暗里的给我帮助?”宋召召问道。
“这件事嘛,说来话长。上次见你,你还是中天位的高手,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你的功夫练到什么火候了,怎么样,肯不肯不吝赐教?”将臣说着,打了个响指。
“尸祖过谦了,能与将臣尸祖这样当世罕见的高手过招,是本宫的荣幸。”宋召召说着,伸出手做出了“请”的手势。
“痛快!”将臣说罢哈哈一笑,她挥动右手,以真气打开了偏殿的窗户,随即周身旋转一跃,飞到了殿外。
“女帝,岐王府后殿,我来会一会你!”说着,便消失在了宋召召的视线里。